番外四(2/2)
夫子是个正值的人,要给孩子开后门那不可能,但若是小郎君有强烈的入学意愿,他可在小郎君考试之前无常辅教,为他圈画一些考试的重点,只要孩子勤奋一些,入学是十拿九稳的事。
李星娆忍着笑,客客气气答谢夫子,然后将局面丢给裴镇让他处理。
也不知裴镇与那夫子说了些什么,李星娆走出一段后回头看,竟见裴镇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似乎和夫子很谈得来?
回去的路上,李星娆发现裴镇频频看她,一脸若有所思,好奇问:“你与夫子说什么了?”
裴镇也没隐瞒,定声道:“夫子说,孩子一定要趁早教。”
李星娆:“……”
裴镇转头看她,眼神里多多少少有点欲语还休的渴求。
李星娆嘴角微抽,扭头就走。
他还真敢想!
呸!想都别想!
继续往东,春夏交替,陆路慢慢换成了水路。
一艘货船在江面上缓缓前行,一个中年妇人自船舱内出,端着一盘刚刚烤好的胡饼走向船尾。
“这是新烤好的,二位慢用,屋里还有冰镇的酒水,江上风大,二位可入舱内共饮。”
裴镇温和有礼道:“夫人客气了,我夫人鲜少坐船,在此瞧个稀奇罢了,一路已经打扰多时,夫人不必格外费心招待我们。”
妇人看着这对年轻小夫妻,只觉得养眼又喜欢,爽快道:“哪里打扰了,你们又不是没给钱,都是应该的。”
那日,因为计算错误,裴镇和李星娆抵达岸口时,当日已没有船可发,恰好遇到一艘货船,因为特殊原因要连夜赶路,这才临时发船,两人一合计,便与对方打了个商量,想付钱搭乘一段。
船主是个运货商,携家带口,一家子都住在船上,见二人体面阔绰,便行了这桩好事。
他们收了钱,一路颇为照顾,吃喝都供上了。
趁着妇人来送食的功夫,裴镇与对方闲聊了几句。
他虽对水运没有太大研究,但也知通常行船运货,夜间多会靠岸休息,他们这一路走的却是有些急。
妇人被问的一愣,表情顿时添了几分忧愁。
就在这时,船上传来异动,船主冲了出来,见到妇人与搭顺风船的小夫妻还站在外面说话,急忙过来拉扯人:“赶紧进去,水贼来了!”
妇人脸色一白,拉扯间眼眶倏地红了:“怎么就遇上了呢……”
船主哪有闲工夫与她扯,直接将人推进了船舱,自己却没有跟进去,他身后的一批船工手里拿着长刀棍棒,兵器不够的,甚至连锅子铲子都用上了。
妇人急急拉住他:“你……你要和他们打不成,先跑,若是跑不掉,舍些财物也就罢了!”
船主急的快燃了,一把甩开她:“你闭嘴,在里面躲好!”说着看向裴镇二人:“你们也进去吧,这水贼厉害得很,尤其……”眼神往李星娆身上扫了一眼,定声道:“不想死就藏好!”
李星娆一听这话便知水贼绝非善类,遇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她尚未来得及表态,便和那妇人一般被推进了船舱。
咣的一声,舱门被紧紧关上,裴镇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带人把所有窗户都锁死,我不让开门,绝不要开。”
话毕,外面竟传来扣锁的声音。
他在外面把舱门锁上了。
“裴镇!”李星娆又气又急,可这时候她喊破天,那个有求必应的男人也不会理他了。
船舱内除了那妇人,还有几个孩子和老人,都是船主的家小。
他们并非第一日行船,也只水贼之事,但真正遇上了,一个个还是难免慌乱恐惧。
李星娆看着这一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小妇孺,很快冷静下来。天灾人祸都经历多少回了,堂堂公主,又岂能栽在这水贼手里。
“夫人,您听我说,我们无恙,他们才能心无旁骛御敌。”她率先安抚住妇人,然后开始发号施令大家做一系列准备。她全程冷静果断,很快成了一屋子人的主心骨。
船舱的门窗被锁死,又挪东西挡住,李星娆把把自己随身带的毒粉分给稍微有战斗力的妇人和她十二岁的儿子。
外面很快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一屋子人都哭了,不只因为害怕,还担心外面的人。可李星娆听着这个声音,心中竟莫可名状的镇定。
有打斗声才代表人活着,更何况,外面还有裴镇。
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消散,一屋子人连哭都不敢哭了,屏息凝神等待命运的审判。
忽然,舱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李星娆闻声转头,舱门打开一瞬,男人背光而立,身上不可避免的豁了几个血口子:“没事了。”
一船水贼,整整三十五人,全被捆得严严实实一字排开丢回了他们的船上。
船主一家劫后余生,流着泪要来叩谢救命之恩。
裴镇连忙将人扶起,并不需要他们任何的答谢,只要带走这艘船和船上的人。
船主不疑有他,甚至大胆猜测:“你们二位,该不会是微服查案的官差吧?”
裴镇与李星娆对视一眼,一时间没想好怎么答。
好在船主的夫人反应快,扯了一下他,嘀咕道:“这是你能打听的吗?”
船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嘴不再多问,那一船都是水贼,他们哪敢动,更何况刚才若非这位壮士临危不乱组织他们应敌,又一马当先擒贼擒王,他们哪有这么快脱离危险。
于是二话不说,人和船任由他们处置,且认真的表示,若日后官府要处理此事,需要他们过堂配合调查的,他们定不推辞。
裴镇客气道了谢,带着李星娆上了贼船,两拨人分道扬镳。
贼船上,李星娆帮裴镇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看着外面排排绑的水贼,怅然道:“以往战场皆在西、北,倒是没想这水上作战,竟比路上难上百倍。”
裴镇:“确实。”他看向她:“在想什么?”
李星娆:“居无定所的人,总爱是形容自己身若浮萍飘摇无根,可你看那船主一家,他们做货船生意,一家子都在船上飘飘荡荡,却并不妨碍他们相亲相爱,传宗接代,营生过日子,可见身在何处并不重要,与谁在一起,要做什么,才最重要。”
裴镇眼神微动:“你……”
“你把我推进舱内时,在想什么?”
裴镇想了想,认真回答:“护你安好。你呢?你在想什么?”
李星娆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想。”
裴镇笑了一声。
“真的。”李星娆看向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险情,还记得从绛州回京城的那个晚上吗?经历过那样的夜晚,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外面是你。”
裴镇眼神微变,静静凝视身边的女人。
李星娆却怅然一笑:“裴镇,我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再也不要依赖你,如无必要,也不会信你。可到刚才那一刻,我好像回到了过去的很多个瞬间,因为有你在,所以十拿九稳,不害怕也不恐慌。”
“曾经,我为这段旅途设想过了很多的前提准备,可因为有你同行,这些前期的设想,就都变得多余了。”
李星娆再度侧首,眼含笑意缓缓道:“所以,我心里竟有些感谢你陪我走了一这段路,也让我曾经的遗憾,有了一个小小的圆满。”
裴镇喉头轻动,忍着情绪低声道:“什么遗憾?”
李星娆笑着说:“原来,我们好好的走下来,是这个模样。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裴镇眼眶红了,不安的手想要抓她,又想直接抱她,可都忍住了:“那你呢?感觉如何?”
“我感觉……”李星娆慢慢咂摸,忽然起身走到窗边,对着那一排排水贼道:“我们得干票大的了!”
裴镇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顿时明白过来。
水贼悍匪为祸水路,若不铲除,该有多少无辜商船受害?
忽的,窗边的女人转过身,冲他朗然一笑,亦是这一路来,最为动人的一笑。
她背后是茫茫江面与明亮的光,冲他伸出手:“还走得动吗?”
这一刻,裴镇竟有种走到彼岸的怅然与狂喜。
身上都是些皮外伤,他本可以不受,之所以故意弄些,无非是想趁机向她讨个温柔小意。
可现在,这些小设计都显得多余了。
裴镇毫不犹豫起身走过去,握住了做梦都想握住的手,与她并肩而立。
比起那些男女间的拉扯,再没什么,比他真正站在她身边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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