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2）

第 96 章

我是一个幸福的小孩，他们都这么说。

我是一个幸福的小孩，我也这么告诉自己。

如何能瞒天过海，让幸福成真呢？

一次叛逆，我去了一个不符合家庭标准的初中，再也没有所谓的圈子，没人能发现我藏在背后的那些阴暗与虚伪。从高处俯瞰的感觉很好，果然，新同学们都很单纯，被我的假面欺骗了。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容易失去兴趣，日子久了，新的学校也没能让我产生更多的兴许，那天我百无聊赖，甚至有心情思索，从十一层坠落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直到那天，我看见了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哪怕隔着老远，也能看出她的皮肤又黑又红。我见过很多底层奔波劳动人民的脸，也是那种肤色。

春城是远离乡村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晒得又黑又红呢？难道是太顽皮了吗？

那个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不喜建立亲密关系的自己，第一次产生毫无恶意的猜测与好奇。

恰逢老师打来电话，询问把新来的转学生安排做自己同桌可不可以。

鬼使神差，我答应了。莫名的，我的脑海里浮现那个倔强的身影。很愉快的中断自己的逃课计划，打算去看看新来的小同桌，毕竟，帮助同学也是优良美德呢。

也不知是我脚步快，还是疑似未来同桌的女孩走得太慢，我正好看见她得身影走进教室，老师在引导她进行必备的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有什么意思呢，算了，我还是等等吧，万一被我抢了风头，哭鼻子可就不好了。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她出乎意料的对我口味。明明一身不符合她风格的鹅黄，我却闻到了带着山间野草的味道。她清爽，生机勃勃，像是丑小鸭在逆境时的完美蛰伏。

啧啧，短短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真激动啊。

快加入我的队伍吧，看看这个世界的人都么虚伪，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虚妄，自我快乐才是最好的。

在以后的人生，我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兴致缺缺的我，会把祝余当成最特别的人。或许，是因为她眼里的欲望，还有那双彷佛经历世事沧桑的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它无爱无憎，全然是野蛮生长的力量。

小女孩完全不怯场，或者说对于自我介绍这种场面有些麻木，直到她说她叫祝余，多余的余，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也是这个时候，我更认定，在别人世界多余的我们是同路人。

我一看就明白，小女孩一定是经历过千千万万次这种场面，才会在哄堂大笑下如此坦然。十二岁的定力，让我十分钦佩。不过，这个世界上庸人很多，与众不同的人要学会隐藏，才能不被别人当成猴子看。

我登上讲台，给了祝余另一种含义，赋予它生的意义。这本是举手之劳，可那瞬间，小女孩看我的眼睛充满感激，我突然有些腻歪，好似她也没什么不同，照常庸人一个。

那之后，我便有了同桌，瘦瘦小小的，存在感很低，每天都闷着头学习，和班级里其他上窜下跳的同学有天壤之别。渐渐的，我发现她还是不同的。

我听老师提起，说祝余来自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是凭借实力通过考试才能转学过来的，家庭背景很复杂，妈妈和人跑了，父亲也不怎么管。

那一刻，我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我虽然父母双全，可那样的父母谁又想要呢？

我的父母据说是自由恋爱，正好家庭背景合适，便利益结合联姻了。谁能想到，这两个人曾经的情投意合也是为了欺骗家族呢？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联姻才是最好的出路，联姻后便完成了家族使命，从此天高海阔，没人能约束他们了。

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二人的感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像是约好了一样，把我扔给保姆带，两个人在外面一个比一个疯。母亲只看重利益，把我当作炫耀和求财工具，父亲养了其他女人，甚至还有其他孩子。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在我面前保留良好的形象，有一次家长会父亲推脱没空来，我本不在意，转头就看见父亲陪伴另一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男孩开家长会，甚至我们就在同一个学校。

从哪天开始，我就知道父亲没了。

没关系，我还有母亲，她很关心我，还是爱我的。

可是无独有偶，第二天我就看见母亲在别墅门前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亲得热烈。

爱情不如利益稳固，这是父母教给我的。

后来我慢慢长大，发现所有感情都是虚无得，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友情更是脆弱，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那时候，在我眼里，祝余一定会是我的知己，一定和我一样，是这个世间最清醒的存在。

我理解了祝余的努力，理解了她为什么会小心翼翼讨好我。野丫头不一样，她的出身没有我幸运，没有资本学习更多的东西，她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努力用尽所有能量向上爬。

没关系，我明白世界上各有各的不幸，我可以帮帮她，让她尽快成长起来，不要被着愚昧无知的人情关系左右。

我开始帮助她，像是见证一个人的成长一样，就是她笔袋这个丑鸭子太难看了，晃得我眼睛疼。有一次小混混把她撞倒了，笔袋坏了，我很生气，这是我看中的人，凭什么别人欺负。

教训那几个人后，鬼使神差，我又给她买了一个笔袋，上面画了一个丑小鸭，在我心里，这就是她，注定要成为白天鹅的人。

后来我无数次想，要是我早点能认清这份茫茫人海中的特别是什么，我们是不是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也不会让她再次受到来自家庭的伤害。

高中如约而至，幸好祝余也要和我一起，那天我真的很开心。

丑小鸭长开了，像个小白天鹅一样，果然是我慧眼识珠，不过我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美，她不应该被这帮庸俗之人沾染。

她很努力，我很欣赏她，忍不住一帮再帮，几个面上的朋友说这都不像我了，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没说话。

不是默认了，而是很嘲讽。看吧，就知道爱情，果然庸俗不堪。我们之间不一样，才不是这么轻浮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反正不是任何一种，我会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她。

高三是让人悸动的时刻，我没想到祝余会对我表白。那一瞬间，我有点愤怒，就这样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爱情，爱情的保质期能有多久，看看我的父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我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个兄弟姐妹了，也许是三个，也许是更多。

要高考了，看着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我还是可以包容的，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语气，最真诚的心，劝她学习为主。

是的，哪怕我自负如此，也知道，这个年纪我能做的，只有学习，不管学什么，都会给未来的自己多些选择的机会，少一些别人压榨自己的机会。

被拒绝后，她似乎没什么反应，连遗憾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像是走一个形式，我突然有点看不懂她，心里微微不舒服。

祝余很争气，考上了和我一样的大学，我很开心。我以为她会再次表白，可是迟迟都等不到，心里的不舒服有点加重，偶尔我也会想，如果那个人是祝余，我似乎没那么反感。

祝余的光芒逐渐被更多人看到，我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更多庸俗的人看到了她，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里，开始频繁的往她身前凑，哪怕是创业最忙的时候，也要让她给我送一口饭吃。

别人都说她是我的小跟班，还说我在吊着她。

我心头嗤笑，你们懂什么，这样的关系才是可以天长地久的，不进一步，就没有退步的可能。

好吧，少女情怀总是诗，没想到她又对我表白了，这次我心跳很快，有点慌，借口有事离开了。我想她也知道了我的态度，可能是生气了，好久没有理我。

我有点害怕，扔下了项目，回来默默跟在她身边很久。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离不开她了。

可是不行啊，即便我能放下父母给我造成的阴影，也没办法处理我日渐扭曲的心理。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我见过千千万万的案例，无一最后不都成为疯子，如果我和她在一起，那岂不是害了她半生。

我对祝余的评价很精准，富有生命力。她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开始努力学习，一心钻研学术。我本想让她和我一起创业的，如今看来，她这样也很好，有自己目标，并能坚定走下去的人，我很钦佩。

大四毕业前，我已经规划好了我们的未来。她会一直在我的羽翼之下，虽然我喜欢强大的人，可看到她打工那么辛苦，我不忍心了。没关系，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对她一直都这么好，我甚至可以承受她爱上其他人的后果。

有人说我双标，某种程度也对，我的标准只有两个，祝余和其他。

万万没想到，她会第三次向我告白。

脑海里潜意识退缩的想法不断往出冒，心中的理由千千万，却没有一条能说服自己。我甚至有点埋怨祝余，为什么要为难我，除了女朋友的身份，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她。

我那时很确定，这辈子不会去爱任何人，也不会和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或许这也是另一种的害怕失去。

很想坚定拒绝的，可看到她白裙飞舞，心跳乱了节奏，也许是某些东西作祟，也许是我的蠢蠢欲动，我吻了她。好甜，比我幻想中甜多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早就成了我的幻想对象，我甚至想要更多。

意识到这点，我眼眸中生出怒火，是对自己的愤怒，也是对爱情的不信任。我说出了伤人的话，看到祝余痛苦的眼神，我心里在滴血，甚至比她更痛苦。

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呢？

我从来没有长大，这是她不辞而别之后我发现的。

我们一起走过的天桥，一起跑步过的公园，都曾见证了我的冷心冷肺。

那个公园一直坐着位老奶奶，时间久了，祝余很容易和别人搭上话，也会帮助人。我很少做这些事情的，曾经因心疼祝余的遭遇，随手捐了助学资金给几个差不多遭遇的孩子，已经是我善心的极限。或许那不叫善心，是骨子里藏得恶。

那天我一个人去了公园，遇到了那个老奶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声好，老奶奶说了一声，“小伙子不厚道啊，多好的姑娘。”

我的难受猛然爆发，突然很想见她，想和她道歉，说那些话是我错了。

疯狂找她的消息，无意发现了她身边有了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慌了，歇斯底里去找她，可是她浑身的尖刺对准了我。

迟来的道歉终于说出口，她只是微微诧异，后来就没后来了。

那天，她声音很轻，“虽然你没错，但我很委屈啊。”

我想我是一个混蛋，没胆量许诺她永远，凭什么让姑娘一直记得你。

我们说好了，等她忘了这份爱，我们就回到以前那样。

她热爱海城，我也是如今才知道。可我的公司刚刚起步，不可能搬迁，以前都是她迁就我，她追逐我，这次，我想试试，自己究竟有没有爱人的能力，我开始下意识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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