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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之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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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刘协一行人手中并没有皇帝的旨意。所以当守卫司马门的公车令出言询问之时……随着陈留王出行的几名宫人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刘协倒是依旧风轻云淡,端起诸侯王的威仪,令值守的公车令迅速放行。

“敢问殿下手中可有陛下的旨意?”公车令虽不愿得罪风头正盛的陈留王,却也不能擅自放人通行。若真将人放了过去,将来上面要问责,谁来承担?

“孤回宫之后,便求阿姊下道特旨,送到阁下手中。还请通融通融,让我早些回去歇息。”

“朝廷自有规章法度,若无陛下特许,臣不能擅自更改,还请殿下恕罪。”

华贵的马车中,忽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嗤笑声。

紧接着,陈留王那带着浓浓讥嘲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边。

“你当真以为,人人都能做张释之吗?”

文帝时,太子刘启及梁王刘揖过司马门而不下,被时任公车令的张释之十分耿直地拦了下来。张释之由此以刚正不阿闻名,得到文帝的另眼相待,后来更是凭此官至廷尉。

可即便如此,待太子刘启继位为景帝后,登临九卿之位的张继之也因为这桩旧案被贬,谪为地方守相。

刘协在此时提起张释之的典故,是嘲讽,也是明晃晃的威胁。公车令自然也明其意,脸色难看了起来。

“莫要再拦孤去路。”

“恕臣难以从命。”

皎洁的月光铺洒而下,将宫门前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这门,你开还是不开?”

一身华服的陈留王手持利剑,傲慢地站在宫门之前,而后将那把泛着湛湛寒光的长剑架到了公车令的脖子上。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面变得更加一塌糊涂,周围的人尽是屏息敛声,连大气也不敢喘。

没过一忽儿,那扇只为天子打开的朱色大门,就在刘协面前被轰地一声打开。

与这扇门一同被打开的,似乎还有刘协那坑坑洼洼的前路。

他猛地将手中的长剑掷在地上,一把跳上马车,从呆呆愣愣的御者手中飞快地夺过缰绳。

“驾——”

带着冷意的晚风如刀剑一般,狠狠地划过刘协的脸庞。但当他高扬起马鞭,肆无忌惮地奔驰在宽阔的御道时,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诡异的畅快感。

他想:玉堂殿的天子在得知此事后,应当会满意的吧。

晚风凄凄,寒月无声。

骏马哀切的嘶鸣声,划破了平静的夜。

不过一日,陈留王刘协私开司马门擅闯御道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雒阳。除了那些想捧刘协做傀儡皇帝的世家公卿之外,其余臣子对此事几乎都是一片讨伐之声。

陈群及几位重臣甚至齐聚在玉堂殿外,请天子惩处藐视皇权法度、不敬君上纲常的陈留王。

刘晞并没接见她们,转而唤了自己身边那位新选上来的女官,“阿寿。”

“臣在。”一名皓齿星眸、风姿绰约的二八少女闻言立马上前,俯身侯命。

此人正是阳安大长公主及不其侯的女儿伏寿,因为其本身的突出才华在选拔女官的考试脱颖而出,成为了天子身边参掌机要的尚仪女官。

“外面天气炎热,别让他们待在外面了,及早将他们打发了吧。”

“唯。”

着宫装的少女立马领命,袅袅婷婷地出了玉堂殿,向殿外等候已久的诸位大臣翩翩一礼,正色道:“诸公之意,陛下已然知晓了。然而陈留王殿下到底是陛下的手足兄弟。”

她微微顿了顿,面带愁绪地望向一众大臣,殷殷劝道:“总该给陛下些时间,然后才能做下决断。”

聚集在殿外的一众大臣,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少女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驱散了。

暗中关注殿外动静的刘晞见状莞尔,露出些浅淡的笑意。

一同在旁的郭嘉亦笑了笑,却没多言,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刘协身上,一摇手中的麈尾道:

“若陈留王也无法在新律下得到豁免权,那么,往后那些公卿贵族、豪门纨绔,想必也不敢像从前那般放肆了。”

刘晞未置一言,但并没阻止郭嘉去见刘协的提议。

郭嘉便拱手一礼,悠悠出了玉堂殿,直往永安宫而去。

司马门之事后,永安宫便成了暂时禁足陈留王的地方,就连宫中的宫女侍从也不能擅自进出。

但皇帝的使者,从来不会被拦在门外。

永安宫那座厚重的大门很快就被开启。

宫殿的主人望着那名不速之客微微弯唇,随意地行了个拱手礼,笑道:“不知先生要来,我有失远迎了。”

“说来惭愧,臣虽蒙陛下信任领了侍中一职,前来教导殿下,却并没尽到职责。故而……”隽秀的青年还了一礼,淡笑道:“先生之称,是不敢当的。”

刘协恍若未闻,径自道:“先生所为何来?”

郭嘉立在堂中,一派从容地应道:“殿下是个聪明人。”

自家主公有意让女子入朝从政,且也在为此不懈努力。但若百年之后,她的继任者是个男皇帝,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一切将会回到原点。

所以,她定下的储君必须是个女子。可偏偏在宗法与礼制之下,陈留王又拥有名正言顺的嗣位权。只要主公没有亲生子嗣,那么刘协便是这片江山最正统的继承人。

他对未来的储君是个极大的威胁。

以刘晞的性子,不太可能放任这个隐患继续发展下去。

而眼前这位陈留王殿下,似乎也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这才弄了这么一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顺手推舟,还能卖个人情,保住以后的太平。

这样机敏的人,怎会不知他的来意呢?

“学生驽钝,怎会知道先生来意?”刘协垂下眉眼,掩下眸中藏不住的嘲讽之色,道:“不过,若先生应允的话,可否将这份奏表转呈给陛下?”

奏表被刘协交到郭嘉手里时,便是摊开的。郭嘉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露出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

看来,这位陈留王殿下比他预料得还要识趣。有了这份由刘协亲自撰写的陈罪书,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便不能借此事指责天子不悌。

“按本朝的八议制,宗室亲贵犯下罪责,当先向宗正申述。”

刘协无可无不可地颔首道:“如此,便请先生为我代呈给宗正吧。”

“殿下有命,敢不从否?”郭嘉妥善地收好这份奏表,而后稍稍提点了刘协一句:“四日之后便是常朝,届时陛下想必便会有决断了。”

刘协立时明了——这大概是在暗示他,他那位皇姐会在四日后的朝会上召见他。

他躬身一礼,笑道:“是,多谢先生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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