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1/2）

前尘往事

“纯熙，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这个蓦然出现的名字，这个看似普通的问题……无不印证着从前那些模模糊糊的猜测。

迷雾重重的前尘又悄悄揭开了一角，刘晞本该为此高兴。

她微微牵了牵唇角，却到底是笑不出来。

“从别后，忆相逢……”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亲昵也很温柔，像是在嗔怪远归的恋人，可脸上的神情却始终患得患失，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凝视虚幻的泡影。

像荀彧这样的人，原来也会露出这样失意的神色吗？刘晞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微愣之后，轻轻别开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无论前尘如何，这样亲密的动作现在都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

荀彧的手僵在了空中。

“当年一别，心中已知再无重逢之期，但我不曾料到……你竟真的决绝至此，就算在梦中，也不愿见我吗？”

“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愿入我的梦……主公。”

刘晞大怔，疑心眼前的人已经清醒过来，可旋即又记起——荀文若并不会像郭嘉他们一样称呼她为主公，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喊将军或是公主。

“……主公，你还在怪荀彧吗？”

前尘已逝，往事皆空，刘晞缓缓阖眼告诉自己：你想要以前的记忆，只是想辨清来路、辨清归处，只是想掌握主动权，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沉湎过往是弱者才会犯的错误，她这样告诫着自己。

可当看清青年脸上的哀色时，心中思绪却愈发纷杂。那抹不合时宜的探究欲浮了上来，“为何怪你？”

青年弯唇一笑，略微憔悴的面容上尽是苦涩。愣了片刻后，他微微启唇，并没发出什么声音，只留下一连串的咳嗽声。

刘晞犹疑几瞬，终是伸出手去，想为咳嗽不止的荀彧顺顺气。

手刚刚触及淡蓝色的襜褕，一直注视着刘晞的荀彧倏然闭了眼，慢慢地朝侧边倒去。

刘晞连忙改了动作，扶住摇摇欲坠的病人。淡雅的沉香混合着微苦的药味扑到鼻尖，让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也就是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想来是府中的侍从终于寻到了合适的医者。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流言，刘晞便将人扶到了屏风后的软榻上，自己避至一旁。

很快，随从们就簇拥着一名须发皆白的医者进了门。

刘晞开口免了他们的礼，而后淡淡擡手，示意医者去给软榻上的人看诊。

年迈的医者很快得出了结果，退出来絮絮叨叨地与刘晞说了一大堆诊疗结果。

神思不属的刘晞只听了个大概，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便挥挥手，嘱咐道：“务必要尽心医治。”

老医士自然躬身称是。

刘晞最后瞟了一眼还在发高热的荀彧，转头吩咐在场的其余人，下令道：“待荀郎醒来后，不必特意向他提及，我今日到过此处。”

众人赶忙低头，齐声应唯。

刘晞无言颔首，出了荀府，转而回到自己的住处。

斜阳散尽，玉兔东升，典雅的书房里亮起了豆形灯。

微风每每拂过，暖黄色的烛光都会随之摇曳，平白将人晃得心慌意乱。

在书房外值守的亲卫打了个哈欠，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轻轻关上木窗。小窗阖上的最后一刻，亲卫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了伏首于案牍之间的那道身影。

士兵不知道其他的达官贵人是怎样过活的，但是……将军似乎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批不完的公文。

士兵看了眼天边高悬的明月，又看了眼屋内的明黄色烛火，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与前来换值的同伴交接了工作。

要是能有人来劝劝将军就好了，轻手轻脚离开的士兵在离开前又朝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如是想道。

在亲兵眼中过于勤奋的骠骑将军，此时其实正在闭眼小憩。

今夜她难得做了个好梦。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无穷无尽的战火与血泪，简直美好得像是世外桃源。

柔和悠扬的轻音乐缓缓流淌在古色古香的小阁楼。

俄而音乐停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出现在阁楼里。

“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纯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年长者的声音落下后，一道稚嫩清脆的童音便欢快地响了起来，“纯熙不知道，爸爸可以告诉我吗？”

年长者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英勇威武的王师啊，挥兵攻取了黑暗的殷商。天下光明一片太平啊，伟大的辅佐之士随之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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