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凉州(2/2)
她始终无法入睡。
头上的丝质床帐很精致,也很美丽,但蔡琰却觉得这些横竖交错的湘妃色丝绸烦人极了,就像绳索一样,紧紧地束缚住了她。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燕雀,人们竟相称赞着她光滑的羽毛,却从没人问过她——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待在笼子里,做只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她心中的郁气犹未解。
父亲虽准了今日之事,可要不了多久,便又会有李家、马家、郑家或其他什么宗族的人凑过来,殷殷相看起自己到底够不够格做他们家的大妇。
想到这里,蔡琰心中更是悒闷。她一点儿也不向往婚姻,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女子一定要早早地嫁人呢?
她不想做一只困在宅院里的金丝雀,她向往自由自在的天空,她憧憬无边无际的寰宇。
她要做只展翅翺翔的雄鹰,就像万年长公主一样!
拿定主意后,她胸中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心血澎湃地起了身,给自家老父亲留下一封告别的书信。
天色将明时,她设法支开了周围服侍的侍从,悄然换上一身轻便的胡服,然后便驾车到了万年公主府。
今日是万年长公主……不,今日是骠骑将军率军出征的日子!
蔡琰急匆匆地赶到了公主府,拦下了一身戎装、即将出府的刘晞。
“公主,蔡琰想随您一同出征!”
她鲜少抛下士族们吹捧的端方仪态,而笑得如此肆意。此时的她不像养在温室里的雍容牡丹,倒像郊野之中灿烂开放的山桃花,艳煞群芳!
“蔡琰自知没有安邦定国之才,然我自幼读经习史,也能称一句博览群书。琰虽不才,愿在您帐下当个书佐!”
刘晞微微挑了挑眉,温言问道:“阿琰,这是……”
“家父去年冬季已为琰取了表字,公主当唤我昭姬!”
少女的话说得坚定极了。
但刘晞还是听出了她隐在笑容之下的忐忑之意。
“好!”刘晞在心中叹息一声,终于还是笑道:“小小书佐,怎能让昭姬一展所学?”
“蔡昭姬,我今日以大汉骠骑将军之名,征召你为帐下主簿,你可愿意?”
蔡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本想福身道谢,可手一放到腰间便又改了方向。她落落大方地擡起手,行了一个端正的揖礼,爽朗笑道:
“蔡琰领命,谢主公赏识!”
蔡琰虽长在闺阁,却不是那些寻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
因为前些年蔡邕得罪宦官的缘故,她还跟随父亲四处流亡过一段时间,是以不但会骑马驾车,且骑术还相当不错。
她不仅很快就适应了长途跋涉的军旅生活,还常常和刘晞的亲卫健妇营混在一起,乐呵呵地与健妇营里的人学些拳脚功夫。
与蔡琰相比,刘晞新征辟的那位司马郭嘉……显然更像位养在深闺的娇弱贵女。
刘晞默默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而后便含笑望向身边的长史荀彧,问起那位体弱多病的郭嘉,“奉孝今日可好些了?”
“还是有些不适,但已然好了不少。”
答完刘晞的话之后,荀彧温温和和地拱了拱手,致谢道:“奉孝还托彧向将军致谢,多谢您的车驾。”
作为一军主帅的排面,刘晞当然拥有车驾。然而,她早就将自己的车驾让给了郭嘉,转而和其他将官一起骑马。
“是吗?”这可不像郭奉孝会说出来的话。
刘晞不用想也知道,是荀彧在为自己的同乡兼挚友说好话。
但她无意拆穿荀彧,便也笑道:“无需道谢,我本就不喜欢乘坐马车。”
她将目光放到手中的舆图上,缓缓道:“以我军现在的脚程,最迟明日,便能抵达美阳,与已故张将军留下的大军汇合。”
凉州叛军势力最嚣张时,曾一度直逼三辅,威胁汉家老祖宗们的帝陵。
为免汉家老祖宗的墓真被人掘了,张温便奉皇帝之命率军退到了右扶风,以拱卫帝陵。
后来张温中流矢身亡,大军群龙无首,便只好按兵不动,继续留在右扶风的美阳县。
“传我军令:全军缟素,以祭奠张老将军。”
下完命令后,她又唤来自己的亲卫,低声道:“张老将军德高望重、丰功伟烈,乃朝中肱股之臣,可惜为敌所害,不幸身亡。”
“刘晞理当为这位栋梁之臣服丧,以略表心意。去为我寻身丧服来。”
[1]关于蔡琰的表字:一说为文姬,一说为昭姬,只是为避讳改成了文姬。正史记载为前者,但列女传记载为后者。我私心里更喜欢“昭姬”这个称呼,所以就用啦!
另外,蔡琰的具体生卒年并无记载,请将她的年龄当臣作者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