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国相(1/2)
济南国相
济南国,东平陵城。
秋风渐起,寒意渐生,南行的大雁队列分明地盘踞在空中,发出阵阵清亮的雁鸣声。
往常这个时候,总是会有许多人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企图狩猎空中这群南行的大雁。
但今年不同。早已从农忙时节中脱身的济南百姓,竟不谋而合地围在了一块田地旁,啧啧称奇地望着地里的那人。
准确的来说,是在看着那人手中驱使的犁。
人们离得有些远,并不能将那犁瞧得十分真切,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们发现:新犁不但十分小巧,看着还十分灵活,仿佛能听懂人心意似的,乖巧万分地跟着人的前进方向回转。
本就不平静的人群愈加沸腾,人们俱都带着欣喜的笑容,跃跃欲试地看着那架轻巧的新犁。
然而胥吏们的心情并不像这些百姓们一样轻松——因为那个穿着粗布短褐驱使曲辕犁的人,正是因平黄巾之功被任为济南国相的曹操。
身为秩二千石的国相,却和庶民一般穿着粗布衣裳,乐呵呵地在泥地里打滚……这无疑是非常不成体统的。
作为属官,他们应该对国相今日的行为提出劝谏之语……胥吏们这样想着,可又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了头,不敢去触这位国相的霉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短褐的曹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犁,十分开怀地仰头大笑道:“好!好!曲辕犁果真轻便省力,又小巧灵活!”
那名自雒阳而来的小吏,话中竟没有半分夸大之辞。这果真是件能造福万民的好东西!
自北面而来的秋风已经带了些凉意,但曹操却半点不觉得冷。他甚至顾不上去接胥吏手中的氅衣,便兴冲冲地跑回了府邸。
“孟德,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丁氏在看到曹操那身乱七八糟的打扮后,满脸疑惑地出言相询。
“无事,就是去试了试长公主推广的曲辕犁。”曹操一边回答发妻丁氏的话,一边又片刻不停地往里迈着步子。
丁氏见此情景,秀丽的双眉不由皱得愈发紧了——这满身的泥点子,竟也想往书房里跑。
“好歹换身衣裳!这般风风火火的,可别让府里的人看了笑话。”她连忙拦住曹操,又打发周围的下人去取干净的袍服。
曹操与丁氏不仅是相守数年的夫妻,更是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姐弟,感情素来是不错的。
是以即便此时被拦了下来,曹操脸上也没什么不悦之色,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后,便任由发妻为自己打理仪表。
“阿姊快些,可别耽误了我的正事。”他十分配合地张开双臂,低声催促道。
“孟德这是要急着做什么去?”
曹操放声大笑,爽朗的声音里尽是无尽意气,“我要给天子上书!”
丁氏闻言愈发困惑,手上的动作一滞,歪头问道:“怎么又忽然转了性子?当初你不是放言,再不会多给朝廷写一份奏疏?”
曹操一噎,也回想起自己当初的话。
议郎之位虽只是个闲职,可也有参预朝政的权力。他当年再次被起用为议郎时,胸中思绪不可谓不激荡!
他决心要立志报国,要去除时弊,又怎愿意蹉跎在这个闲职上?
于是他披衣而起,于是他以笔为椽,将那满心的热情,尽数化为了言辞恳切、直言劝谏的奏疏。
奏疏如雪花般飘进德阳殿,又如泥沙般淹没在天子的案前。
竟没有一封得到回应。
满腔热忱终是慢慢化为了难解的郁愤,被自己强作淡然地压进心底。
血渐渐凉下来的同时,他也终于看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苍白无力的话语,永远救不了日薄西山的大汉。
所以……悲愤之下,他好像的确说了些不太理智的话。
“孟德当初还说,有那写奏章的闲工夫,还不如去寻三两好友喝顿酒呢。”
……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曹操默默腹诽一句。
他连忙打断丁氏的回忆,笑着打了个哈哈,“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朝中有为政贤明的长公主,焉能与往日同日而语?”
丁氏莞尔一笑,到底没真拆了他的台。
她温柔地为曹操打理好衣着,俄而又含笑将犹自为自己挽尊的丈夫往书房推,“既有正事,夫君便快些去忙吧。”
济南到雒阳的路程并不短。等信使经过层层驿站,将济南相的奏疏送到德阳殿时,雒阳已是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
皇帝还在后宫抱着他新得的美人醉生梦死,自然不愿再爬起来处理这些繁琐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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