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第51章
陈宇几人离开酒店不到十分钟,天空仿若底部破洞的葫芦,涓涓水流直往下泄。
狂风卷着暴雨前后夹击,雨伞伞面都被风吹翻过去。
陈宇在雨中顶风前行,成功抵达东海岸,岸边就只剩不断拍打礁石的浪花,一下一下,震耳欲聋地撞击他的心脏。
“欣欣!老婆!!!”
无论再大的声音,卷入暴风雨中也会很快销声匿迹,陈宇一遍遍不停地喊,一声喊的比一声高,好不容易有点回声传回耳边,停留也不过两秒。
“老婆……”
“别喊了,她应该不在这儿。”跟他一组的关修远看不下去了,摁住他肩膀大声说:“她没带伞,肯定会找地方避雨,我们往回找。”
正劝着,海面猛地卷起数米浪潮冲击岩石,一波退回去又起一波,誓要带走什么似的。
陈宇两片唇直泛哆嗦,红着眼再往四处高喊:“老婆!”
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脆地就像一块超薄饼干,轻易就能折断。
“下次可不能再一个人偷跑出来了。”暴雨突袭,躲进附近山洞后,林欣边给小姑娘的裙子挤水边道:“爸爸妈妈会担心的,知道么缘缘。”
程缘抱着大海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缘缘昨晚把水,把水洒到电脑上,爸爸骂了缘缘。”
“所以你就气地跑出来了?”
程缘摇头甩着泪珠子,伸出手里的大海螺,“爸爸说海螺里能听到大海的声音,能让心情……变好。”
她是想跟爸爸道歉。
林欣微怔,笑着摸摸她的头,“那等雨停了,缘缘可要亲手送给爸爸,这样爸爸就不生缘缘气了。”
“真的?”
林欣迟疑了一下点头。
小丫头擅自跑出来,估计会更生气,现在还是先安慰安慰她吧。
程缘破涕露出笑,感觉身上冷,抱紧海螺往她怀里靠,低头便发现她腕上有条很闪很亮的链子,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好漂亮呀,这上面是什么?”
星星手链下方坠了颗桃红爱心,其上刻着“LX”。
“林欣,我的名字缩写。”林欣擡手晃晃。
程缘凑近去看,盯了会儿突然扬声,“啊我记起来了,姐姐之前在海边失物招领处拿这个。”
当时外面下着小雨,岸边除了她们再没有其他人。
林欣点头,提到这个还有点生气,陈宇那家伙昨晚跟贺钧年开黑到凌晨四点,早上叫他陪自己找手链死活叫不醒。
看她回去后不撕了他。
表情一瞬狰狞,像极了爸爸昨晚生气的样子,程缘无故抖两下,声音都跟着矮了,“姐姐,也有人惹你生气了么。”
“是啊。”林欣想想又改口,“也不算。”
找到手链那刻,怒火其实就都平息了,只留下青涩岁月里憨头憨脑的陈宇和这条手链。
大概当事人都忘了,这是恋爱之初,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程缘歪头听不明白,但她很快又有了新发现——林欣无名指上的戒指,兴冲冲仰着脸问:“姐姐结婚了嘛?我妈妈这根手指上也有戒指。”
妈妈说,这是她跟爸爸结婚时候买的,结了婚才有的她。
所以,“姐姐马上也要有小宝宝了么。”
林欣险些被口水呛到,最近的小孩儿脑洞怎么那么大,居然能从戒指联想到这方面?
“暂时还没有,不过,”林欣摸她头,“我倒是希望年底前能有个好消息,最好是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
程缘被夸,弯着月牙咯咯笑,笑声回荡在山洞里传来阵阵回声。
另一边,贺钧年和宋闲玉到月老庙寻人,倒是有大早上来祈愿的游客,林欣并没有来过。
“这女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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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忽至,贺钧年只能和宋闲玉在庙内暂避,望向似捅了个窟窿的天,脸上压不住烦躁。
宋闲玉却很开心。
下这么大雨,就算立马停,他今天也不可能求婚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哎!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但愿别冲垮后山。”
“师兄,盼点好的吧。”
“我这不是担心么!卦象明明显示今天小雨,你瞧瞧这是小雨吗?希望没人在后山。”
“师兄放宽心,这么大雨肯定不会有人去的,躲雨直接到庙里来不就行了。”
两名道士边走边道。
宋闲玉上完厕所回正殿,捏紧伞柄走到贺钧年身边,“贺哥哥,我有话要告诉你,是关于云辞的。”
贺钧年本不想理他,提到云辞勉强给了个眼角。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其他地方。”宋闲玉瞥向四周来回走动的游客,率先撑伞走出月老庙。
一路往昨天没去成的后山洞窟,雨急风大,斜斜砸下来,半边身子都浇透了。
没人会喜欢湿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不明白说话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贺钧年走到洞口停下,冷声喝问:“你到底想说……宋闲玉!你给我松开!”
原本走在前面的人忽然转身抱住他,声音从胸前断断续续溢出,“焉家那位,昨晚进了云辞房间。”
贺钧年捏住他肩膀就要推开,听到这话用力握紧,“你说什么!”
质问响彻山洞,宋闲玉避开他幽冷逼仄的目光,紧咬下唇,“晚上十点我去找哥哥,亲眼看见的。”
“不可能,”贺钧年的脸瞬间由红转白,摇头喃喃,“不可能!”
昨天小舅舅还祝他求婚成功,晚上怎会进云辞房间,云辞又怎么可能让他进去。
“你骗我!”
贺钧年气红眼掐住他脖子,眼前却莫名浮现出那个叫徐煜的男人。
现在想想,小舅舅这个助理出现的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就好像特意赶来阻拦他。
难道!
脖子上力道渐小,宋闲玉就知道他还是信了。
不管真假,他对云辞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尤其那人还是他的小舅舅。
“昨天在月老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接着道:“哥哥一向不是多话的人,听你那么说,竟为焉家那位打抱不平,之后又在海边遇见,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暴雨持续冲刷路面,水汽沸腾翻涌,道路两侧,沟渠水位悄悄上涨。
洞口已被一注水帘遮挡,宋闲玉的话不停在洞内,在贺钧年耳边回荡。
“姐姐,你有听到声音么?”
程缘突然害怕地往林欣怀里缩,这个时候冷不丁想起电视里,藏在洞内吃小孩儿的黑熊。
耳边充斥着劈啪作响的雨声,林欣倒是什么也没听见。
抱着她再往洞外看,雨势相比刚才丝毫没有减缓,忍不住担心,要是下一整天……陈宇就算已经发现她出来,现在雨下这儿大,也未必能找到这儿吧。
要不冒雨跑回去?
她是无所谓,顶多全身湿透,可这么小的孩子未必吃得消。
林欣一下犯难。
程缘这时又抓紧她,小脸皱成一团快哭了,“姐姐真的没听到声音么?好像有人在里面说话。”
林欣回头往洞内深处看,漆黑不见任何光亮,怎么会有人躲到里面?
等等……这里离月老庙不算远,该不会就是传闻中有幽灵出没的那座后山吧。
不知是冷还是怕,林欣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抱起小丫头紧紧盯着洞内往入口退。
青天白日的,她就不信真能有鬼。
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
“姐姐!”程缘更害怕了,开始小声地哭。
“别怕别怕,不是里面传来的。”林欣拍着她轻哄,回头望向水帘外,似乎能看见有人撑着黑伞往这边过来。
老公!?
林欣下意识想到陈宇,眼底涌起酸涩,冲来人喊:“阿宇——”
人影越走越近,黑伞撑开水帘擡起来,剩下的话直接卡林欣嗓子眼儿里,“云辞?”
“是……是我……”云辞跑得急,另只手抵着不断起伏的胸口,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发现她和程缘在一起,眼睫弯了弯,“太好了。”
没有发生塌方,她们还活着。
“哥哥!”程缘看到他彻底放声大哭,手往云辞那边伸,“大哥哥!”
气还没有完全缓下来,云辞就上前抱过程缘轻拍她的背,“别怕,哥哥,哥哥带你回去。”
他又扭头对林欣道:“这地方不能多待,我们先回去……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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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啪嗒掉落,林欣赶紧侧过身擦了擦,声音些微哽塞,“谢谢你来找我,阿宇呢?”
“他去海边找你了。”云辞将另一把伞递过去,温声安慰,“别担心,发现你在这儿以后,我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马上就会赶来。”
林欣接过伞,歉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猜的。”云辞单手抱着程缘打开自动伞,催促她:“快走吧。”
外面情况不太好,沟渠水位上涨得厉害甚至已经蔓延至路面,再晚来会儿,这一片都要淹了。
好在现在风小了不少,不用担心伞被吹翻。
林欣紧跟着人走出山洞,四周稍微亮堂些,入目便是云辞过分单薄瘦削的背影。
白色衬衫湿透贴在后背上,甚至能看见薄皮下嶙峋的脊柱。
他不是猜的。
在这之前肯定已经寻了好几处能躲雨的山洞,不然怎么连发尾都湿了。
林欣鼻头微酸,热泪悬在眶里将落未落。
她其实也就只在婚礼那天见过云辞,印象还停留在他身体很差,需要人呵护,可是现在,恰恰是这个“病秧子”找到了她们。
这份情,以后该怎么还啊。
程缘趴在云辞怀里搂住他脖子,哭过一阵渐渐安下心来,睁着通红的眼睛朝后看,林欣眨落滚烫泪珠,咧嘴冲她笑。
正这时,脚下隐隐传来一阵嗡颤,双腿不自觉抖动。
地震?
“跑!”
耳边传来一道破碎的声音,林欣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人拽住,玩儿命地往前跑。
大雨中,手里的伞都顾不上了。
震感愈发强烈,危险有如毒蛇快速游来,乃至灵魂深处涌上一股颤栗,耳边传来轰隆隆巨响,身后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她从程缘眼睛里看到恐惧和害怕。
林欣跑得腿发软,气都快喘不上了,余光里跑在前面的人也是一张惨白过度的脸,大张着嘴艰难呼吸,雨水都伺机灌了进去。
她侧过头瞥眼身后,瞳孔瞬间扩张数倍。
山顶几注泥流,滚着断木巨石冲泄而下直奔他们。
刹那间地动山摇,震地整座渔岛都有感应。
离得远的站在高处就能看到,竟有两股泥石流分别从月老庙后面那座山的正前方和东侧后方快速滚落。
陈宇接到云辞消息走到半路,稍稍放下的心瞬间跌入深渊,扔掉伞往后山东侧狂奔。
“老婆!!!”
不知跑了几个世纪,林欣蓦地被人拽上前,腕上的手随之松开,抵住她后背往右前方狠狠一推。
林欣收不住脚踉跄几步摔到地上,掌心不慎被地上的小石块磕破。
狼狈撑起上半身,一道巨响砰地落在身后,掌下都在嗡嗡震颤。
低下头,泥水涌到身前,浸湿手掌又像浪潮退了回去。
林欣上下牙齿磕在一起不住发抖,回头惊吼:“云辞!”
“我没事。”语调依旧平静。
云辞落后半步跪趴在她左手边地上,手肘撑地,掌心托住了小姑娘脖颈和脑袋,没让她磕到地上。
回了她一句,支起身,将浸在泥水里的程缘捞站起来,白裙子已经不能看了。
小丫头从来也没遇到这么大的事,吓得汪汪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云辞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摸着她脑袋安抚,苍白的脸上溢出点笑,“都过去了,别怕,我们都还活着。”
这一世,要好好活着。
徐煜就在附近,和酒店员工率先赶来,大雨中看到这一幕,脸上少有的错愕。
也许他也被思维固化住了。
印象里,本该待在温室,脆弱易碎、不堪一击的娇花,如今满身泥泞坐在淤泥潭中,安慰着嚎啕大哭的孩子。
“原来如此,”徐煜手抵着眼镜,低声喃喃,“终于明白您为什么喜欢他了。”
云辞不是娇花,至少此刻在那个孩子看来,是救她一命的超级英雄。
带着人匆匆过去,没等走近发现云辞衣袖手肘处洇出血红,徐煜立刻拨打急救电话,“东吴路,月老庙后山东侧这边,对,有三名受伤者……”
话没说完,一道影子唰地从眼前掠过。
死里逃生后,林欣半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回头瞥向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巨石,隐约还能看到石块下压着把破破烂烂的黑伞。
方才要不是云辞推开她,破破烂烂的就成她了。
“老婆。”
她立刻转过头,黑影蹲下来用力抱住她。
林欣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跟决堤似的,哭的一点不比隔壁小姑娘轻,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再也不一个人出来了。”
“你还知道啊,下次再乱跑,看我不把你腿打断!”陈宇用掌根揩了揩眼角,恶狠狠放话。
松开人,上下前后地摸,“有没有哪儿伤着啊。”
摸到双手,看到她腕上那条银手链,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捂脸哭出了声。
他这一哭直接将林欣眼泪憋了回去,余光扫到云辞和小丫头看过来,红着脸拍他背,“好了,快别哭了,还有人看着呢。”
“我高兴我乐意。”陈宇嘴上还在犟,偏头触及云辞的目光渐渐收声,抱紧老婆万分感激,“谢谢。”
云辞摇头,手撑着膝盖起身。
刚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阵眩晕,正往后仰,手腕被人及时拽住,一把伞罩在了头顶。
“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
等他站稳,徐煜随即松手,环顾四周赶来的人却没看到自家老板。
不应该啊,这个时候就算冒着身份被发现的风险,也会赶来的啊。
老板呢?
“小伙子,你这样挖不行,洞口都被石块堵严实了。”月老庙庙祝和师弟赶到后山入口,就看到青年跪在洞外徒手挖,挖得满手血,“我们已经联系救援队,你别着急。”
焉岐置若罔闻,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尽是离开云家前沈管家的那些话。
“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么!你能保证少爷一点事没有?”
“江岐我告诉你,少爷要是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只求他平安。你得把他给我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
他食言了。
“小伙子!别挖了!”庙祝瞧出他情绪不太对上前制止,掰过人肩膀看清楚那张脸愣住,“你!”
是那个同样三道姻缘线缠连在一起的人。
“滚开!”
焉岐双目猩红,好似囚笼困兽,挥开他,继续跪在洞前刨。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想到小少爷,焉岐立刻停下动作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徐煜”,眼底的光又一下熄灭。
连拨到第三次,电话才被接通,徐煜赶紧道:“云少爷没事。”
“他在哪儿!”
“月老庙后山东侧。”
庙祝见劝不动人回庙里给他取来铁锹,擡起伞却见人跌跌撞撞跑了。
焉岐和救护车先后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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