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共赴地狱（2/2）
“有一小部分，或许是很小很小一部分的……我，我被你吃掉了，然后，与你相融，对你施加了，呵，按你的说法，【影响】。”
“回到先前的话题，为什么阿赖耶，会需要一个【穿越者】呢，答案很简单，也很直接。”
“毒饵。”
“我是你的毒饵。”
“从最开始！从最开始的最开始！阿赖耶就不打算让我活着！祂将我扯进这个世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祂需要一个神秘等于或者高于你的存在，祂需要一个你无法完全同化和消化的存在！祂明白，光凭借着现在的人类，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你的，既然如此，那就转换思路！”
“将你……变成人类一方的UO。”
“将你……染上人类的色彩。”
“染上我的色彩。”
江峰微笑着，他结束了自己的叙述，缓缓擡起手，将其轻柔地抚上星之救主那应该是脸庞的地方，这回，星之救主没有躲闪，祂只是站在那里，而构筑成星之救主的线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猎犬，它们一瞬之间失控，向着江峰的手掌缠去，几乎要将他的整个手掌都缠紧躯体之中。
剧烈的痛楚从江峰的手掌上传来，仿佛有无数张嘴正在狠狠撕咬。
“呵……你还真是饥肠辘辘啊，不是吗。”江峰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但他立刻调整过来，冷汗正在滴下，而他则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我们……一直没能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只是将你当做了【有点特别的人类】，这是我们犯下最大的过错。”星之救主终于发言，声音从祂的躯体内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原本漠然无波的声线，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动：“我们不该犯下这样的过错，这过错足以让我们满盘皆输。”
“阿赖耶的计划，我们在后来有所察觉，它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我们甚至都无法察觉。”
“恐怕，在一切开始之前，阿赖耶就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将会在迦勒底亚斯诞生，祂知道，人类不是我们的对手，人理终将毁灭。”
“于是，祂找来了你，江峰……来自异色星空的访客。”
“祂引导你混迹在迦勒底亚斯之中，混迹在人类的群落之中，不给予你任何额外的协助，祂
让你看上去……和普通的人类无异。”
“随后，我们会诞生，并且，会吃掉迦勒底内所有的活物，作为我们诞生的第一餐，自然，混迹在迦勒底亚斯人群中的你，也会包括在内。”
“从最开始，你就不该活着。”
“我们诞生，我们进食，我们……遭受你的【影响】，或者说，【玷污】，以迦勒底和你为代价，阿赖耶想要【玷污】我们。”
“这几乎是个完美的计划，但依然出现了阿赖耶预想之外的展开。”
“你欺骗了我们，你活了下来，你带着迦勒底成功逃亡。”
“于是，全盘计划陷入了混乱。”
星之救主的声音开始发生变化，时而升高，时而降低，构成祂躯体的线虫也如同水波般晃动起来，江峰猛地抽出了自己抚在星之救主脸庞上的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掌已经消失，断口处的肌肉和血管封堵起来，仿佛被人用高温烫过。
“我们……无法彻底将你同化。”看着江峰猛地后退一大步，星之救主依然站在那里，完全没有逼近的打算：“我们无法将你的存在……彻底化为养分。”
“你在我们中间活着，就像甩不掉的阴影。”
“阿赖耶，想要让我们，沾染上人类的特质，将要将我们，变成属于人类的UO。”
“呵呵……是啊，真是好妙的一盘棋啊，用从异世界抓过来的苦劳力，轻巧地夺过盖亚最强的棋子。”江峰捂住自己手腕的断口，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惨败，剧痛让他的脚步有些摇晃，但他的双眼却越发明亮，仿佛已经看到胜利之路在他面前显现。
“所以，你瞧，星之救主，我来了。”
“我到你的面前来了。”
“哈，我本该死在迦勒底，只要我在那里被你吃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我没有，我撒了谎，逃走了。”江峰发出一声虚弱的苦笑：“仔细想想，这真是太讽刺了，不是吗，我用谎言从你的手下逃生，结果兜兜转转，牵扯了那么多人，最后，我还是要来圆上这个谎言。”
“你知道……呼，你知道我多么担忧吗，在突入你的老巢时，我就一直感到恐惧，我担心你直接带着那只正孵化UO的卵离开，我……必须要死在你手上，我必须要被你吃掉才行，这是人类唯一夺取胜利的可能性。”
“我就像某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我活着，只是为了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方式死去……”
“我所遭受的一切磨难，我给别人带去的一切磨难，那些被我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他们可以责怪我，他们有那个资格！因为他们所遭受的不幸，只是因为我逃离了原本应该发生的死亡！”
“所以，我不得不绕上好远的路，重新踏上注定的结局！”
“多么可笑！”
江峰发出一声沙哑的怪叫，那听起来既像是某种尖叫，又像是一声自嘲而洒脱的大笑声。
“我们被困住了，那些冠位英灵……他们的意志和决心，超过了我们的预期，这是我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如若不然，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直到人类彻底被我们进食，完成最后的孵化之前，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我们。”星之救主缓缓转动头部，似乎是在扫视周围的七根巨柱，祂那人类的姿态，已经越发鲜明了。
“他们一直在等待，在我们夺取了英灵座之后，他们就开始等待了，等待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等待人类可以直接逆转的机会。”
“他们将我们锁住了，困住了，让我们无法离开，他们将我们隔离了，分开了，让作为最核心和思考部分的我们，无法与外侧的身体相融。”
“他们让我们无法躲藏，他们让我们无法进食。”
“他们为了现在的状况，准备了很多很多。”
星之救主缓缓望向江峰，祂声音的变化更加剧烈了，时而像是什么人在发出惊慌的尖叫，时而像是什么人在耳边低声细语。
“在蛾摩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竟然会有神灵，选择站在你那边，这让我们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所以，我们做了很多尝试。”
“我们试着干涉灵子转移，我们建造起层层墙壁，我们让遗留在外的躯体掀起巨浪。”
“我们想在与你接触之前，就毁灭你。”
“我们不想被你【玷污】。”
“但我们失败了，你依然来到这里，你终究站在此处。”
“这一回合，我们输了。”
没有掩饰，没有借口，星之救主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继续输下去，江峰。”
“你觉得，自己可以通过被我们吃掉，成为生存在我们中间的幽灵，彻底地……【玷污】我们。”
“你错了。”
“我们会成长，我们会进步，我们会从失败中汲取经验与教训，并且不再犯下相同的过错。”
星之救主不再站立在原地，祂缓缓向前踏步，原本甚至可以称之为娇小的人形身躯，猛地向上增高，线虫们似乎恢复了平静，拉长自己的身体，星之救主提高了自己的身长，让自己与江峰目光平视。
“我们会尽量避免遭受彻底的【玷污】，但当那巨大的危机到来时，我们也不会退让或者逃亡。”
“我们会迎难而上。”
“这是你教我们的。”
“你是挡在我们面前最后的阻碍。”
“你想战胜我们。”
“我们也想战胜你。”
霎时间，星之救主的躯体猛然向着四周张开，无数的线虫互相勾连，祂就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直接向着身前的江峰笼罩过去，江峰笑了笑，没有做任何抵抗，而是仍由着自己被星之救主完全包裹。
“说得真好，我亲爱的星之救主。”
在被裹上之前，迦勒底的御主轻声说道。
“就让我们共赴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