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2/2)
风突然大了些,老槐树沙沙作响,有片泛黄的叶子落下来,正好盖在刻痕上。叶子边缘卷着,像只蜷起爪子的猫,轻轻蹭着“杨驹”两个字。我伸手去捡,叶子却被风拖走了,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去年冬天我砸坏的地砖缝里——那里正冒出点新绿,是不知哪颗种子发的芽,嫩生生的,顶着两片圆叶子,像极了十七岁那年我藏在刻痕里的、没敢说出口的“未来”。
烟抽到尽头,指尖被烫得发颤。我把烟蒂按在刻痕下方,焦痕和刀痕挨在一起,像两道不同颜色的疤,一道是年少的轻狂,一道是如今的沧桑。老槐树在头顶叹了口气,枝桠晃得更厉害了,月光碎成光斑,落在我蹲在地上的影子里——影子被拉长,又被切碎,却始终没离开过那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刻痕。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用刻进树皮。它们早就在血脉里生了根,跟着心跳一起起伏,跟着呼吸一起明暗,就像此刻的老槐树,就算刻痕淡了,年轮里也藏着整个十七岁的夏天——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走完的路,没长成的大人,都在树影里晃啊晃,等着某个月光青白的夜晚,忽然就亮起来,让你想起,自己曾在这儿蹲过,曾用美工刀刻下名字,曾以为全世界都在这道刻痕里,寸步不离。
第七根烟蒂的余温还在指尖跳。我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槐树叶,老槐树的影子裹着我,往巷口走。身后的刻痕渐渐融进夜色,可那些泛着青白的光,却像颗不会灭的星,嵌在记忆的树皮里——原来痕迹不是用来记住的,是用来让你知道,就算日子磨平了表面,有些东西,早就跟着血肉,长成了现在的你。
风吹入湖海,光散落进落叶里,杨驹骑着单车又到了初见的那条路上,在没遇见过一个仰着明媚脸庞的碎花裙女孩。顾尧也接受家里的相亲对象,与往事挥手。
在每个平凡而又平凡的日子里,都找不到曾经的快乐。日复一日麻木里,已经消磨了杨驹所有的少年心气。巨大而又冷漠的世界里,有一个空荡荡的回音,震耳欲聋。
那是什么?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