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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借宿者至香难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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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什么呢?\"女人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摘了黏在脸上的湿发,露出张圆圆脸,左颊有个浅酒窝,\"我就听个'山雾''松明',跟说暗语似的。\"

赵九扭头瞪她:\"小夏你懂什么,这是咱们行里的规矩。\"

小夏扁扁嘴,目光突然定在林树君脸上。

她歪着脑袋凑近两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林树君手背:\"你声音...有点熟。

是不是上周三晚上,在'深夜食堂'门口?

我跟陈彤买关东煮,你帮我们捡过掉地上的鱼丸?\"

林树君一怔。

上周三他确实去过\"深夜食堂\",替李泗取落在店里的书包。

当时有两个女大学生蹲在台阶上捡撒了的鱼丸,其中一个穿红毛衣,左脸有酒窝——

\"你是陈彤的室友?\"他脱口而出,\"林嘉尤?\"

\"啊!

对!\"小夏——林嘉尤眼睛一亮,\"陈彤总说你帮我们捡鱼丸时,还帮她把书包拉链拉好了!

我就说这声音耳熟......\"

\"咔啦!\"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林嘉尤猛地攥住赵九胳膊。

林树君抬头,见王有材正从楼梯上往下冲,手里攥着三根拇指粗的香,香灰簌簌落在他青布衫上,像撒了把雪。

\"老王头你发什么疯?\"赵九下意识挡在林嘉尤身前,\"我们刚进门你就摔摔打打......\"

王有材充耳不闻。

他冲到门口,指甲抠着门缝里的泥垢,抖着手把三根香并成捆。

林树君这才注意到,那香不是普通檀香,芯子泛着暗红,裹着层金箔,凑近能闻到股腥甜——是掺了人血和朱砂的镇邪香。

\"借个火。\"王有材突然转头,目光扫过众人。

他眼白上爬满血丝,像浸在血水里泡过,\"快。\"

赵九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王有材的手指抖得厉害,连按三次才打着火苗。

香头刚蹭到火焰,窗外突然卷进阵狂风,\"呼\"地吹熄了火苗。

\"操。\"王有材骂了句,又按打火机。

这次火苗刚窜起来,豆大的雨点斜着砸进来,\"滋啦\"一声浇灭了火星。

林树君喉间突然泛起股更浓的腐臭,比之前的尸臭更黏腻,像有人把腐烂的猪肝糊在他鼻腔里。

他退后半步,撞上衣衣的胳膊。

女孩正盯着王有材手里的香,银坠子震颤得几乎要飞起来。

王有材的额头沁满汗珠,混着雨水滴在香捆上。

他第五次按下打火机时,火苗终于稳住了。

香头腾起缕细烟,却不是寻常的青白色,而是泛着诡异的幽蓝。

\"着了!\"林嘉尤轻声喊。

可那缕蓝烟刚飘起三寸,突然\"噗\"地灭了。

香头的火星子\"噼啪\"爆响,溅在王有材手背上,烫得他倒抽冷气。

林树君望着王有材发抖的手,又看向墙角的冰棺。

棺盖上的霜纹不知何时连成了张人脸的轮廓,眉眼处的霜正在融化,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水洼里,倒映着三根燃到半截的香,和香后王有材扭曲的脸。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风卷着雨帘拍打门板,林树君听见冰棺方向传来\"吱呀\"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推棺盖。

而王有材还在疯狂按打火机,香灰扑簌簌落进雨里,混着越来越浓的尸臭,在空气里搅成团化不开的阴云。

王有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打火机金属壳里,第七次按下时,火星刚窜起半寸,豆大的雨点裹着风斜刺里扑进来,\"滋\"地将火苗淬成一缕白烟。

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青布衫后背全被冷汗浸透,贴在脊梁上像块冰。

林树君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盯着王有材发颤的手腕——那三根镇邪香的香头已经焦黑,金箔被雨水泡得卷边,渗出的血朱砂混着水,在王有材掌心洇开片暗红,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更让他发寒的是,方才那缕幽蓝的烟虽只飘了一瞬,他却分明看见烟里浮着半截青灰色的指甲盖,极细极薄,眨眼就散了。

\"这香...有问题。\"赵九突然开口。

他疤脸上的肌肉绷成硬线,盯着王有材掌心的香束,\"人血香最忌阴雨,得用雄黄酒浸过才能镇得住煞。

你这香连酒气都没有,根本引不动火。\"

王有材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里浮起癫狂:\"我媳妇头七!

头七!\"他突然踉跄着冲向墙角的冰棺,青布衫下摆沾着香灰,\"她走的时候说要穿红喜服,说要我给她点三柱血香...可这雨...这雨...\"

冰棺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林树君的后颈炸开层鸡皮疙瘩——那是锁扣崩开的声音。

棺盖上的霜纹已完全连成张女人的脸,眉眼里的水正顺着弧度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水洼里的倒影里,王有材的脸扭曲成两半,半张是哭,半张是笑。

\"哥。\"衣衣的声音像片被风吹皱的薄冰。

她不知何时下了楼,站在林树君身侧,银坠子撞着锁骨\"叮叮\"响,\"坠子烫。\"林树君摸她耳后,金属坠子热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夹出来的炭。

林嘉尤突然攥住赵九的袖子,指节发白:\"那、那棺材缝里...有红布。\"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冰棺缝隙里,果然露出截猩红的布角,被棺内的冷气冻得硬邦邦的,像凝固的血。

王有材突然跪了下去。

他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混着冰棺\"吱呀\"的开棺声,惊得林嘉尤尖叫出声。

老人颤抖着捧起那三根始终未燃的香,对着冰棺重重磕了个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听你的话...你要怨就怨我...\"

腐臭突然浓得化不开。

林树君捂住口鼻后退,撞在身后的木柱上。

那股味道不似寻常尸臭的腥,倒像有人把腐烂的花瓣和松油混在一起熬煮,甜腻里浸着刺喉的苦。

他的目光扫过王有材脚边——熄灭的香束正冒着极淡的灰烟,烟里飘着几点细碎的红点,像被揉碎的朱砂。

\"别碰那烟!\"赵九突然扑过来拽他。

修行者的手掌按在他肩头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是...那是血香没燃尽的阴火!\"

冰棺的锁扣\"当啷\"坠地。

林树君听见布料摩擦木板的声响,像有人正缓缓坐起身。

王有材的哭声突然拔高,混着雨水拍打窗纸的\"沙沙\"声,在厅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望着赵九紧绷的疤脸,望着林嘉尤发抖的肩膀,望着衣衣耳后烧得发红的银坠子,突然意识到——

那越来越浓的尸臭,不知何时,竟和王有材掌心那堆未燃尽的香灰,有了几分相似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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