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二)(1/2)
大结局(二)
盛夏炎炎,烈日灼人。
天门关连续半月艳阳高照,凌霄台下的林木都晒焉了,软绵的叶片耷拉着无精打采。
魏谦站在凌霄台上,擡手眺望北方,汗珠自鬓角淌落,闷得他更觉焦躁。
云影飘来,遮住烈日,予他片刻清凉。
半个月前,太子率军击溃北狄大军后,乘胜追击,联合白狄里应外合,攻下了赤狄王都。
困扰大魏近百年的赤狄王朝,覆灭了。
只待这消息传开,太子此次返京登基,更为人心所归。
三日前,除了前往北狄王都与白狄和谈的太子,卫鸣及沈兴良等人率领前线将士已经陆续回程,如今正在天门关稍作休整,等待太子汇合,再南下回京。
沙场厮杀,纵然英勇无畏,也难保安然无恙。
知道今日是谢明翊提及要回来的日子,魏谦卫鸣沈兴良等人一早就在城门前等候。
暮色将至。
荒野之上,天际边缘终于现出了一队将士的影子,马蹄声遥遥传来。
众人终于按耐不住,面色带笑,从城门下快步走过去。
谢明翊一眼看到了前来迎接他的诸位,未到近前,人便下了马,阔步行来。
他四下环顾了好一阵,没看见卫姝瑶,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魏谦率众将士行礼,大声祝贺谢明翊得胜归来,说到激动处竟单膝跪了下去。
谢明翊擡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紧随魏谦其后的卫鸣沈兴良等人,也纷纷道贺,朝谢明翊见礼。
谢明翊淡淡笑道:“应是孤先谢过尔等忠臣良将,此番若非众人齐心协力,诸多扶持,单靠孤一人,焉能有今日大魏安宁?今日设宴庆功,与诸位同乐,只管畅怀开饮。”
众人欢声笑语纷纷叫好,天门关城门前豪气入云,一派欣喜之景。
谢明翊被众人簇拥着往城里走,他随意应了几句,目光却始终心不在焉。
直至走近太守府,谢明翊目光倏地凝固,越过众人头顶,朝着门前的明艳身影望去。
卫姝瑶笑靥如花,立在门下,与他四目相对。
霞光垂落在她身上,斑斓绚丽的光芒融进她眸子里,似有浅浅水光。
谢明翊心中发紧,对她的入骨思念再也忍不住,伸手拨开了众人,大步朝她走去。
一开始步伐尚且平稳,而后越来越急,最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仪态地奔过去。
“殿下——”
卫姝瑶也莫名喉中发紧,攥着衣摆的手指紧了紧,又很快松开。
她拎着裙摆,干脆迈下了台阶,疾步朝谢明翊而去。
二人距离飞速缩短。
四步,三步,两步……
尚有一步距离时,谢明翊已经张开双臂,长臂一捞,将卫姝瑶揽入怀里,抱起来转了个圈,才将她小心翼翼放下来。
“婵婵……”他呼吸微喘,俯身将额头抵上她的,“想我不曾?”
卫姝瑶眉眼里全是温柔笑意,面色却染了红晕,羞赧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谢明翊挑了挑眉,“哪里有?”
卫姝瑶悄悄打量了一眼,果然见众人早已经迈步相继入了太守府去了。
她还在四顾打量,忽察觉谢明翊的目光直愣愣定在自己身上,不免回过头来,从他怀里退了两步。
“怎的了?”她见谢明翊目光凝在她脸上,一眨不眨地,毫不掩饰地细细端详着她。
耳畔静悄悄的,气氛似是凝固了。
卫姝瑶颇觉窘迫,愈发不自在,咬着唇,去拉谢明翊的手,开口轻声问道:“府里还有许多人等着你,且先进去,愣在外面作甚?对了,你连日赶路,天热难挨,想必也渴了……”
谢明翊望着她紧咬樱唇目光躲闪的样子,忽地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哎呀——”卫姝瑶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就径直被他揽进臂弯里,抱着往里头走。
沿路无人胆敢相看,皆是纷纷低头侧目,鱼贯而散。
卫姝瑶下意识搂着谢明翊的脖子,又羞又无奈,只得将脑袋搁在他颈窝上,脸贴着自己的臂弯。
进了屋里,谢明翊才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去。
他一语不发,径直脱去外裳,转身大步朝盥洗室走去。
卫姝瑶尚在发懵,就听得里面传来哗啦水声,脑子空白了一瞬。
半月未见,她也思念他思念得紧,眼下忽地见面,诸般滋味却不知从何说起。可才碰了个面,他怎的又去沐浴了?
正是胡思乱想着,谢明翊已经换上一身月白常服,从里面出来。
他乌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而后缓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卫姝瑶身前,昂首凝视着她。
卫姝瑶只觉手上一紧,他的右手握了上来,五指扣住了她的细指,慢慢滑进指缝,用力收紧。
他微微擡起头,凑上她耳边,另一手指腹的薄茧摩挲着她滑腻的面颊。
“婵婵想我没有?”
许是先前一路疾驰,嗓音还有些沙哑。
卫姝瑶抿着唇笑,故意不回答。
崀山战役得胜后,她就先行一步跟着梁锦回了天门关。这也是谢明翊的意思,在城池等候总比涿野等候安全些。
前段时间她每日都去凌霄台望,今日知他要回来,却不知为何忽地不敢去了。加之烈日灼人,她也不便跟随魏谦等一众将士同行,只能等候在府门前。
方才看见谢明翊的第一眼,她已经觉得心跳快蹦出来,直至现在也依然起伏不定,只是勉强忍着,不想耽搁他先去犒赏将士。
可谢明翊却先来陪她了。
卫姝瑶便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蜜意快溢出来,慢慢染上唇角,笑意越来越浓。
见她只是笑,并不说话,谢明翊忽地擡腕,双手捧住她的脸颊。
“婵婵,我甚是想你。”他喃喃地说着,俯身朝她压下去,温柔吻她。
“我也好想你,每日每夜都在念你,盼你平安……”卫姝瑶慢慢闭上了眼,与他气息渐渐缠绵。
谢明翊吻了片刻,忽地松开了她的手,将她又抱起来,一把拎到自己腿上。
卫姝瑶刚要挣开,就被他强行放倒了,摁在榻上。
卫姝瑶今日为迎他归来,特意做盛装打扮,云鬓珠翠霎时散落开来,落在榻上发出清脆相碰的声音。
“沈奕,呜呜……”她含糊应了一声,正想说外面不知多少人等他出去庆功开宴,才闷闷开了口,双唇倏地又被他攫取住了。
谢明翊将她摁在榻上,一语不发,顺势把她的双手往头顶上扣住,再俯身与她贴得更紧了。
途中卫姝瑶挣扎了片刻,被他又用肩膀压了下去,摁回榻上,陷进柔软的榻间。
“呜呜……喘不上气了……”
卫姝瑶被他吻得全身发软,鬓发凌乱不堪,肩上骤然一凉,紧接着他唇上的热意就落了下来。
“婵婵,婵婵……”他嗓音低沉,胸膛起伏不停,不停地念着她的小名。
情到浓时,卫姝瑶也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腰,与他唇舌交缠,诉说自己绵长的相思。
耳鬓厮磨片刻后,二人皆是气喘吁吁面颊酡红。
谢明翊极力克制着,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拉入怀里。
卫姝瑶正要开口,这时门口传了声音进来:“殿下,前堂都候着您呐?”
“让他们自行开宴。”谢明翊眼皮也没擡地应声,又低头想去寻卫姝瑶的唇。
门外长顺声音顿了顿,小声道:“听说是京城来了急报。”
卫姝瑶急忙侧过头去,轻轻推了推谢明翊。
谢明翊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掀起眼帘,凝视了卫姝瑶好一会儿,才呼出浊气,松开了她。
“婵婵与我同去?”他站起身,一边穿外裳一边问。
卫姝瑶愁着脸低头看自己一身凌乱,擡手将散落的珠钗慢慢拾起来,不忘嗔怪地看他一眼,说:“我稍后再过去,你瞧,都怪你。”
谢明翊唇角勾笑,过来给她整理衣裳,抚平所有褶皱。
“你梳洗好了再来,不急。”他知她定是要重新装扮一番才肯出门,恋恋不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才出门去了。
谢明翊行至前堂,为诸位将士提酒祝词,才离开去了偏厅。
沈兴良和魏谦等人在偏厅已经等了许久,见他来了,梁锦忙递上密信。
谢明翊展开信粗略扫了一眼,眉心轻拧。
“没料到徐瞻竟还能重获圣宠,如今皇帝偏信他,陆相独木难支,若不及时赶回京城,恐陆相危矣。”沈兴良亦是眉头紧蹙。
谢明翊微微扬了扬眉,忽地问他:“若此时称帝,将军以为如何?”
沈兴良沉默片刻,道:“自崀山大胜,殿下声望渐高,民心归之若水,只是朝臣之中不乏见风使舵者,未必会信服殿下。”
沈兴良知道谢明翊如今要以昭宁世子的身份位极九五,但朝臣迂腐者不在少数,譬如周淳便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届时只怕又起波澜,局势难料。
魏谦却道:“以长公主昔年威势,朝臣追随者不在少数,殿下图谋大事未必艰难。民众早已对皇帝怨声载道,此次为炼制长生丸,皇帝竟然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朝野已是沸反盈天,此时登基或许正是良机。”
其余人等也纷纷开口谏言。
谢明翊却已神游太虚。
他先前与卫蒙暗示过求亲之事,卫蒙虽不敢当面发作,却明里暗里反复念叨,说等他称帝之后再议,又说这事情婵婵自己拿主意,父兄皆不能为她做主。
一日是太子,谢明翊便只能是狗皇帝的儿子。
他当然不能用这样的身份迎娶卫姝瑶。
谢明翊莫名地想象起卫姝瑶凤冠霞帔,盈盈秋水望向他的情形,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下来。
他唇边也扬起点笑意。
偏厅众人终于发觉他的异样,悄悄打量着他,停止了议论。
谢明翊对上众人的目光,不动声色,淡淡笑了笑,“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天赐良机,时不我待。”
众人立马噤声,各自对视了一眼,旋即附和应声道:“殿下英明!”
议事完毕,谢明翊又留下梁锦,单独问他:“周秦可有信来?”
上回,谢明翊命周秦调查昔年卫姝瑶选秀一事,如今也有了眉目,只是这人也不便抓,梁锦便如实相告。
“是徐贵妃。”他忐忑道。
谢明翊神色淡淡,恍若未闻般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梁锦临行前,谢明翊忽地又喊住了他,“去信周秦,让他想办法让徐贵妃和徐瞻一同赴宴。”
梁锦一怔,但很快道:“遵命。”
及至众人皆出去了,谢明翊才将手心揉成一团的密信,面无表情地展开,点上烛火燃尽了。
这夜,谢明翊未能及时脱身回房,在太守府与众人一番酬宴之后,又和沈兴良卫鸣等人一同去城外驻扎的大军营地大设犒赏,与将士痛饮一番。
等他终于处理完一切事务回房,夜色已浓郁得宛如滴墨。
他喝了不少酒,虽无浓烈醉意,只是脚步略有虚浮,面色微醺。
他推门而入,脚步倏地停在门槛前,望着榻前出浴后安静梳发的背影,心潮起伏。
卫姝瑶沐浴后来了这边,本想寻他问问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一直等不到他回来,她索性在榻上慢腾腾打理长发。
她今夜穿了身丝柔樱粉的衣袍,乌发悉数拢在一侧,露出半截细腻白净的脖颈。
暖融烛光投落下温柔亮光,映照得那张昳丽面容少了些潋滟,多了几分清丽可人,纤纤细腰袅娜一握,令他莫名口干舌燥。
谢明翊站了片刻,强压下心中绮念,迈步走到卫姝瑶身后。
听他回来,卫姝瑶唇边刚扬起点笑意,就被他猛地吻住了。
他俯身下来,双臂揽住她,埋头又凑近她脖颈上,闻着她惯有的清甜香气,舌尖轻轻啃咬她的脖子,
卫姝瑶又痒又羞,在他怀里乱扭,谢明翊忽地急不可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如先前那样把她摁在了榻上。
卫姝瑶被他压进枕间吻得思绪涣散,起先他吻她的唇,后来又移到脸颊、脖颈、锁骨、往下更柔软的地方……
卫姝瑶渐渐感觉娇软无力,伸手去碰他的腰间,指尖勾住系带。
谢明翊忽地松开了她,两手用力攥住她的手指,深深按进榻中。
他温柔地去吻她嫣红的眼角,而后擡起眼,望着她的目光压抑着近乎痴狂的缱绻,却哑着嗓子说:“现在还不成。”
他声音有点浑浊。
卫姝瑶长睫颤动,慢慢睁开眼,脸颊滚烫。
她纤细十指也握紧了他的手,眸光噙着笑,嗓音软软地哼哼:“可我想每夜都和你在一起,想你拥我入眠,想与你十指相扣,想听你喘着唤我的名……”
虽不是初次与他说情话,她还是羞得浑身都燥热起来,面颊已经烧透了,口中却固执又笨拙地说个不停。
谢明翊低眸看她染透红晕的面庞,第一回得她如此黏腻回应,心中激荡的情绪浓烈得几乎快克制不住。
卫姝瑶又擡手微微用力,迫使他俯身下来,然后仰起头去吻他尽是缱绻的眼眸,低声诱着呢喃:“还要等多久,你不想听我唤你夫君么……”
谢明翊缓慢阖上眼帘,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最会折磨他的黏人精。
他胸中浊气愈烈,却还是强忍住冲动,凑上去轻轻含了含她的耳垂,声音暗哑而清晰地吐字。
他说:“待归京,十里红妆椒房之礼,灼灼其华时,迎娶佳人归。可好?”
卫姝瑶含着笑望他,跌入他温柔之中。她眼尾轻挑,勾出一抹妩媚,柔声回应他,“好呀。”
谢明翊再次俯身下去,将满腔情意皆化作温柔热吻,揽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谢明翊破天荒睡过了头。
他准备起身时,卫姝瑶尚未清醒,依偎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扯着他的衣摆不肯挪动。
“婵婵乖,你再睡会儿。”谢明翊替她掖了掖被角。
明日启程回京,他需得先去安排。
卫姝瑶揉着眼,既不想他走,但也知道他有事要忙。他还得为了早日回京登基之事做准备。
她终于松了手,眼神迷离中看见谢明翊转身离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坐在床榻边,俯身靠近了她。
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把心中埋了一夜的话告知于她。
“京城出了点事,我需得先行赶回去,你的身子禁不住一路颠簸……你在天门关再等些时日,待京城一切消停,我再来接你。”
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卫姝瑶还有些懵,迷迷糊糊的,没听清多少,下意识点点头。
谢明翊望了她片刻,轻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终于离开。
这下是真的走了。
等卫姝瑶梳洗过后,推开窗户,望着外面被风吹动摇曳的枝桠,日光透过斑驳树影,洒在地面上,碎成一地金箔。
她忽然觉得四下安静得过分。
不对啊,昨日府里诸多将士,不应是这么安静。
卫姝瑶回想起谢明翊说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她急忙推了门,匆匆冲出去,险些撞上梁锦。
“殿下人呢?”她急切问。
梁锦道:“殿下一早就领兵先行南下了,特意吩咐小人留在天门关守着姑娘。”
“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她又问。
梁锦犹豫了片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原来,徐瞻回京后虽只得了个闲差,却处处与陆淞作对,皇帝渐生贬斥陆淞,让徐瞻重新出任宰辅的心思。
芫华与陆淞里应外合,试图借神仙托梦阻拦徐瞻,可惜功亏一篑,此事传入徐瞻耳中后,徐瞻反咬一口,反倒耍计把芫华押进了诏狱。
眼下芫华性命堪忧,陆淞正苦苦筹谋如何营救。更迫切的是,若是皇帝贬斥陆淞复用徐瞻,先前徐家势力便会再死灰复燃。
谢明翊需得立即回京稳定朝纲,否则先前投奔太子的朝臣必将有大祸。
他终于要肃清帝王血路上一切阻碍,踏向金銮殿上的尽头。
他是怕她同去受到牵连出事。
卫姝瑶眉心紧蹙,问清谢明翊离开的方向,什么也顾不上带,直接拽了匹最快的马,飞驰而去。
千山苍翠,林木葱茏。
久旱的天门关昨夜落了一场雨,高骑马匹时,也能看清细密的水珠从叶尖坠落,融进泥里跌碎不见。
谢明翊拽着缰绳,命众人原地稍作休整。
他其实并不想与卫姝瑶分开,偏他需得马不停蹄赶回去。
幸好他的婵婵明事理懂大局,当他说完后,她居然也没抗议,当即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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