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昭月长明 > 双向(修)

双向(修)(1/2)

目录

双向(修)

卫姝瑶到河州已经过去了数日。

这十几日来,风尘仆仆,卫姝瑶既牵挂着父亲的病情,又担心谢明翊发现自己被带走后的反应,心里如千斤巨石压得难受。

但从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开始,卫姝瑶一路的愁绪烟消云散。

初到那夜卫蒙醒来后,与卫鸣叙了几句话,就叫卫姝瑶过去。

见到乖女的一刻,卫蒙双眸里隐隐浮起泪光,再听到她最熟悉的柔声唤了句“父亲”,卫蒙登时悲喜交加,不免老泪纵横。

因着太晚了,卫蒙没有问她太多,又心疼她一路劳累奔波,父女二人说了几句,就急着催她去休息,说谢钧给她留了间屋子,就在隔壁。

卫姝瑶心中虽然也有无数话想和父亲说,只是现在已经见面,不急于一时,便依言去了隔壁。

卫姝瑶推开门,环视一周,却见里面的陈设与自己闺房颇为相似,连摆在床头的香樟箱也一致无二。

她正是吃惊,却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如何,可还合姝瑶姑娘的心意?”谢钧负手立在门槛外,朝她微微擡了擡下巴。

几月未见,谢钧比卫姝瑶印象中消瘦了不少,笑容虽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但那双眸子里多了几缕疲乏。不过他姿容本就芝兰玉树,一番人生阅历积淀下来,气度上更添了些沉稳。

卫姝瑶全身一僵,垂下眼眸,轻声道:“殿下费心了。”

看她面色僵硬却又不得不对他低眉敛目的样子,谢钧似是觉得很有趣,好整以暇地盯了她一会儿,才慢腾腾开口。

“不是本王有心,是你父亲叮嘱下人布置的。”他眉眼微挑,唇角扬起的笑意愈加浓烈。

卫姝瑶错愕地擡头,继而又飞快低下头去,又羞又恼,气自己竟然会犯这样的蠢。

大抵是一路奔波实在太乏了,她脑中一片糊涂,下意识以为是宁王所做,但仔细想想,他怎会知道自己闺阁之中是何模样。

卫姝瑶手指戳进掌心里,正纠结着如何敷衍圆过去,却听得脚步声缓缓离去了。

她小心翼翼擡起眼来,望着谢钧的背影,用力咬了下唇瓣。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无措。

可,既然与他无关,他跑过来巴巴地问一句干嘛?

果真是个怪人。

此后数日,卫姝瑶没有再见到谢钧。

因着卫蒙身上的伤势还需要休养,她每日陪在父亲身边,一面求教军医一面照顾父亲,忙碌不堪,倒也少了许多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日天色大好,卫蒙说想去外面晒晒日光。

等到了府外的一片草地上,父女二人散步慢行,卫蒙数日不振的精神总算好了些。

卫蒙望着女儿,日光映照中,见她比去年又出落得更出挑了,较之她母亲更为姿容昳丽。他一直担忧女儿婚事,原本早早定了文人清流陆家长子,只是后来出事,他不得已主动退了亲。如今听女儿话里话外,也没有心上人,日后若是随便被哪个小子拐走,也不知待她如何,实在担忧。

想到近来听闻种种,卫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沉声问道:“婵婵已过及笄,本也有好姻缘,只可惜……唉,不说也罢,婵婵如今可有心上人?”

卫姝瑶本是扶着卫蒙慢走,闻言,托着他的手臂瞬间僵硬了。

大半年不见,父亲又憔悴了不少。父亲刚过天命之年,原本老当益壮,却因牵扯朝堂纷争,劳苦至此。再一想,他最牵挂的不过是自己和兄长的往后余生,又是心中一酸。

卫姝瑶忍着眼底酸涩,道:“父亲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卫蒙神色关切,微笑道:“你见过宁王殿下,你觉得他如何?”

卫姝瑶浑身一冷,诧异地擡起眼,望着父亲,“父亲是何意?”

“之前他想娶你,我不答应。这人模样倒是好,只是年纪大了些,性子又一贯的捉摸不透,我怕他日后负你。”卫蒙叹了声气,犹豫了半晌,才小心问:“我见你这几日似是很关切宁王动向,不会怪父亲当初婉拒了他吧?”

卫姝瑶愣了好半晌,才松了口气,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笑道:“怎会呢,父亲说这话可是见怪了。”

“当初宁王提亲,也不过是想拉拢阿哥,想让阿哥为他所用,哪里是真心对我有意?”她笑起来,明艳若霞。

她又道:“我们这段时日既然是寄人篱下,少不得多打探些消息,倒叫父亲误会了。父亲安心,我于他毫无情意。”

卫蒙怔愣了片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心里欢喜却又莫名忐忑。

他当然不想把女儿嫁给宁王,可看女儿如此斩钉截铁的样子,难不成是已经有了别的心上人?

卫蒙心中郁结一时不得消散,琢磨着等他病好,就带着卫姝瑶一起南下隐居。

这般想着,卫蒙就把自己的打算干脆说出了口。

卫姝瑶抿着唇,良久才轻声问:“阿哥真的要帮宁王吗?”

卫蒙蹙眉,好一会儿才说:“你阿哥自有主张,我不便替他决议。”

“其实宁王不止是想拉拢你阿哥这样的将帅之才,他也想要北境三州的舆图。”卫蒙眺目远望,沉声道:“北境三州地势复杂,舆图颇为难得,你阿哥身上那张图原也是肃慎国流传下来,逢几年才修补修补。只是可惜,在朝天阙裂成碎片了。”

“这事宁王已经知晓,如今整个大魏都没有比你阿哥更熟悉河州地势的人,他有议事的筹码,不必担心他。”卫蒙顿了顿声,最后说:“宁王想以河州为始,步步为营,亟需这样一个精通地势的将帅。”

“但你阿哥如何作想,我却不知。”卫蒙摇摇头。

却在这时,父女二人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稳的嗓音——

“我所图,只有一件事,便是家人安康,顺遂平安。”

碧蓝苍穹之下,卫鸣高大的身影从远处一线蓝绿之间阔步走来。

卫鸣快步走到卫蒙身边,代替卫姝瑶托起了卫蒙的胳膊,朗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与宁王说清楚了,等父亲病好,我们一家人就离开天门关,去江南乡野隐居。”

卫鸣这几日除了与众位同袍叙旧,去办的最重要的一桩事就是婉拒了谢钧的邀请。谢钧麾下几位老将与他周旋多时,皆是败下阵来,连今日谢钧亲自与他长谈,也以失败告终。

卫鸣心中一片澄澈,他答应了小妹不再掺和这泥潭般的纷争,就决不会为任何威逼利诱所动。

听他细说来龙去脉,卫蒙倒是喜上眉梢,抚掌笑道:“也好,我替那小子当了一回说客,也算还了他救命之恩。往后咱们和他泾渭分明,划清界限,最好不过。”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却见卫姝瑶一直在旁边发呆。

卫鸣眉心紧蹙,按理小妹应是最高兴的人,怎的听他这番结果却好像并不开心?

卫姝瑶陷入沉思。

来天门关的路上,虽然只有短短十日,她却见识过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越近河州一带,因近年狼烟四起兵乱不止,民生愈发凋零。驰道两旁尽是荒废田地,白骨残骸曝尸荒野,有时行了大半日,也难遇到村舍。即便路上偶然见到人烟,也多是逃难的老弱病残。

直到临近天门关,沿途所见才渐渐有了生气。

从一片祥和的曲州而来,卫姝瑶见到这样的落败景象,心中感触愈深。

卫姝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擡起眼来,轻声开口。

“父亲,阿哥,我昨夜在屋里翻到个话本子,里面有句话我不太懂,不知父亲阿哥可否代为解释?”

卫鸣很是意外,小妹自幼饱读诗书,比他聪明多了,怎还求上他了?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等着卫姝瑶继续说下去。

“那话本子说的是,一位大将军退隐后不久,正值敌军犯难民不聊生,将军临危之时挺身而出,重掌大军抗击敌国,最后还天下一片清静安宁。”

“将军重出山时,有人曾劝他,既然已经远离朝堂,为何还要执意出战驰骋沙场?彼时将军说了句话,我不大明白。”

卫姝瑶抿紧了唇,望着两位最亲的人,面容肃然道:“他说,‘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听到这里,卫蒙和卫鸣皆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都怔住了。

“父亲,阿哥……母亲曾告诉过我,有能力的人责任更大,阿哥有本事,父亲有声望,都比我厉害。不知父亲阿哥如何作想?”

“可你先前不是最不愿意看到……”卫鸣欲言又止。

“如今北狄压境,边关狼烟四起,天门关不过片刻安宁……以我拙见,只有将北狄驱逐出境,彻底收服,才能平息边关之危。”卫姝瑶顿了顿,慎重道:“若我能上阵,便提枪纵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卫鸣愣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婵婵,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姝瑶犹豫了许久,郑重道:“我想暂且在天门关多留些时日。”

卫蒙彻底怔愣住,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阿哥,不瞒你们,这几日我已经决意拜军医为师,待日后愿为前线抗击北狄出一份力。”卫姝瑶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于父兄。

语毕,她虚虚行了个礼,轻声道:“我先告退了。”

卫姝瑶知道父亲和兄长需得消化好些时辰,她也不强求。只是今日话已至此,无论如何,她总要把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卫蒙和卫鸣望着那道纤薄的小背影远去,半晌没回过神来。

茂密林间,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谢钧,凝眸望着卫姝瑶远走的背影,擡手摸了摸下巴,也愣了好一会儿。

谢钧和卫鸣是一同到的,听着他几人谈话有些时候了。他虽离得远,但因耳力甚好,加之卫姝瑶最后说的几句话声音略大,他稍稍揣测,便明白了个中细节。

他盯着那道慢慢消失在暮色中的绯红身影,眉眼轻弯,笑了笑。

唔……她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点儿。

第二日,卫姝瑶一早起来,却见卫鸣给她送了个风筝来。

“婵婵,你近来思虑过深,先缓和缓和,去散散心吧。”卫鸣耐心哄她。

卫姝瑶心中苦笑,哪怕她昨日如此义正言辞,父兄还是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赌气说的玩笑话。不过她也不急在一时,索性应了卫鸣的邀请,拿了风筝就随他出门。

可等到了地方,兄妹二人闲叙了几句,卫鸣突然被魏谦喊走了,只留了卫姝瑶一个人放风筝。

卫姝瑶独自扯着线,来回跑了几趟才把风筝放上天。她身上起了薄汗,望着天上的风筝发愣。

真好啊……

卫姝瑶看了很久,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够完美。她想了想,伸手摸出自己贴身的匕首,一刀割断了风筝线。

风筝飞走了,手里徒留轮柄。

卫姝瑶垂眸望着谢明翊给她的匕首,心中又酸涩起来。她勉强压下心绪,擡起头来。

却在这时,看见谢钧出现在不远处。

眼看着谢钧往这边走,卫姝瑶浑身一僵,也不知是该绕过去,还是行个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