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1/2)
南下
卫鸣立在墙后,微擡起笠檐,看见兵头身后哭泣的姑娘和佝偻老朽,又将目光扫过面色枯黄的瘦小孩童。
官府之事他现在并不适合插手,卫鸣最终只能是沉下眼,往后退了两步。
那厢,兵头上了马,招呼着手下领着被捆缚的众人往村外走,身后跟着一片低低的哽咽哭泣声。
“又不是整日把脑袋拴裤腰带上,哭什么哭,比起入伍的那些人,你们可庆幸多了。”
兵头冷笑:“太子殿下即将南巡,势必路过涪州视察治水之效,待河堤铸成,知府大人凭功升迁,自然有你等好处。”
眼看着兵头领人朝卫鸣这边越走越近,卫鸣压了压掌中剑柄,转过身子,加快了脚步。
兵头敏锐察觉到墙后的衣摆,策马横了过来,一下挡住了卫鸣的去路,“站住!”
卫鸣站着不动,眉眼低垂下去。
“你是何人?”
卫鸣敛了目光,沉声道:“在下乡野樵夫,路过此处,望军爷饶过。”
卫鸣正想离开,一柄长枪挑来,直刺他斗笠。
“让你站住还敢往前走?”
卫鸣抽剑转身,银光闪过,那马登时跪摔在地,兵头随之摔了下来,滚进泥里。
“给我捉了他!”兵头怒吼,挣扎起身。
卫鸣蹙眉,剑尖微动,跃身闯进数十个兵士之中。
只闻刀枪相碰铮铮声和众人嚎叫痛呼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卫鸣已将众人砍翻在地,抖了抖手腕,拎剑迈步朝兵头走来。
兵头拖着伤躯,一边在泥泞里惊骇着倒爬,一边抖着嗓子怒骂:“你这刁民,可知我是谁!”
“曹文炳大人乃是我的干爹,你今日动我,大人定会将你锉骨削皮杀你全家!”
卫鸣神色微顿,冷不丁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原来去年新上任的涪州知府,竟然是徐相得意门生曹文炳。
这人原是吏部侍郎,曾在宫宴上当众轻薄了个小宫女,以至于那宫女投井自尽,激起众怒,对徐相早就不满的诸位臣子谏言纷纷严惩,可最后在徐相周旋下,皇帝只将他贬斥下放,不曾想竟是来了涪州。
卫鸣眉心拧起,提着长剑不再犹豫,直接捅穿了兵头的胸腔。登时鲜血直溅,长剑血痕淋漓,殷红血水从剑尖上滴落入泥,染成一片暗沉颜色。
仅活的几个将士见状,连滚带爬落荒而逃,一瞬间便上马逃窜远去了。
卫鸣快速收了剑,压低笠檐,毫不在意身后一地狼藉。他没有丝毫停留,夺了一匹落单的马,策马朝着反向远去,改道前往涪州。
剩余民众早已吓呆,遥遥望着远去的高大身影,恍惚了好半晌才互相搀扶着,纷纷喊着“多谢壮士”。
卫鸣策马已经奔远,身影消失在浓郁夜色中。
他得尽快找个地方给父亲报信——
“父亲,见信展颜。
恕儿子回肃州之时需再延迟几日。害死母亲的曹狗,需由我亲手了结……“
马车自皇城启程已有数日。
此番南下,因是太子微服私访,随行人士并不多。只是谢明翊南下的消息仍是走漏了,沿途偶有官员试图上来讨好这位东宫储君。
谢明翊浑不在意,消息走漏对他而言并无大碍,他另有打算。
但为了避人耳目,他最终还是吩咐让卫姝瑶和梁锦共乘一辆马车,自己单独坐了一辆。
得知不必与他同乘,卫姝瑶倒落得个自在。只是细算下来,也有五六日不曾见过他了。
临行前,那夜是卫姝瑶最后见到谢明翊的时候。
她最终挣脱了他的双臂禁锢,落荒而逃,连头也不敢回,顾不得身上伤痛,一路狂奔回了藏书阁。
谢明翊倒也没有再追上来,她多少松了口气。
此后两日,她好生在藏书阁养着伤。虽说藏书阁不便燃炭,但长顺还是搬来了个小小的铜炉,说是春寒料峭,让她夜里别染了寒气。
出发前一夜,卫姝瑶心事重重,独自坐在藏书阁榻上,发愣到大半夜。
近来事情繁多,让卫姝瑶倍感疲惫,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她甚至有点害怕睡觉,怕自己梦魇。
养伤那几日晚上梦魇的时候,她知道谢明翊握着她的手,心里莫名安稳了不少。
可今夜……
卫姝瑶抱臂独坐了许久,最后对宝枝说:“有话本子看吗?”
长顺恰好进来给她送炭,闻言特意搭了梯子,去书架高处给她取了几本。
卫姝瑶坐在榻前,略微迟疑了片刻,指腹划开书页。那些话本子多是民间搜罗来的,长顺见她心绪不佳,给她挑的滑稽戏本,还特意表演了几句,逗得一旁的宝枝哈哈大笑。
卫姝瑶安静坐在那里,看他二人时不时地搭话谈笑,面上始终挂着浅淡微笑。
可她笑得实在勉强。
夜色已深,长顺和宝枝仍在说着话,只是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卫姝瑶很努力地想去顺着他们的期盼,开怀大笑。可她做不到。
于是,在宝枝又打了个哈欠时,卫姝瑶站起身来。
“都歇息着吧,你们也累了,明日还要出行。”她微微一笑。
“姑娘呢?”
“不必担心我,我一会儿就睡。”卫姝瑶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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