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章（1/2）

回忆章

夏夜，雷雨声轰鸣不断。

盘星教内，黑色长发的男人侧卧着躺在床上，凌厉的剑眉紧紧蹙起，过了好几秒，他的表情才恢复平静。

“沢介…”夏油杰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半晌才喃喃道，“沢介。”

“头好痛…水…”

夏油杰的手指紧紧按住额心，那种不断作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捂住自己的腹部，几乎是呜咽着用沙哑的声音又喊了一遍：“沢介……？”

半梦半醒间，朦胧的黑色长夜中…伸出手指去抓那人恍惚的身影，但却只是徒劳。

蹲在床旁边的咒灵小狗刚有了身为咒灵的意识不久，它不是很懂夏油杰的痛苦和乞求，只是笨笨地爬上床，趴在夏油杰旁边。

小小的毛绒绒白球，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咒灵，但却和先前虽然自主意识几乎完全消逝但还是有几分锐气的长谷川沢介完全不同。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想起什么，伸出手在床上捞了捞，毫不费劲地就提起咒灵小狗的脖颈把它抓了起来。

“……”

喉头滚动，男人黑沉冷淡的瞳孔中神色不明，他静静地注视着咒灵小狗，看它傻乎乎地扑腾着腿呜呜叫着。

…好蠢。

和沢介、一点也不一样呢。

头越来越痛了…

夏油杰没意思地把它丢在床边，无力地又倒在床上，用被子把头盖住。过长的黑发散乱地铺在白色的床单上，男人把身子蜷缩起来。

怀里抱着的是长谷川沢介先前买的白色抱枕…他之前很讨厌沢介的那段时间里本来是想丢掉的，但一直留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放手。

发烧的人，是有任性的资格的吧？

好像又过了很久，感觉身上的被子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推，夏油杰掀开被子，就发现咒灵小狗歪着脑袋讨好地看向他。

它的爪子旁边是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水。

“……啧。”夏油杰瞳孔微缩，他烦躁地拿起杯子，手指收紧。

目光微垂。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不明所以的咒灵小狗依然乖乖地擡头看他，明明身为特级过怨级咒灵但还是因为莫名的好感格外地听眼前男人的话。

夏油杰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整个人都身子都颤了一下。

他怔怔地捂住痛得不行的脑袋。

…冰的。

果然人和咒灵还是不一样啊…就算是身为意识模糊咒灵的沢介，也从来没做过这样子的蠢事啊。

夏油杰低低的笑了起来。

人类这种生物生来就是卑劣的啊，他当然也不例外…只是有些事情做了之后再说后悔实在是太矫情了。

但是，如果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很后悔那天杀死了沢介吧…

他想起那天的沢介。

面容精致的青年本就苍白的脸上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唯独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固执地看着他，他似乎只是想问夏油杰为什么，但沙哑的喉咙却宛如被堵住一般。

胸口被刀刃无情刺穿，被黑色碎发遮住的眼睛无法抑制地因疼痛落泪，但心尖的感受却远比肉体来得痛苦。

长谷川沢介意识逐渐消失。

夏油杰伸出手抱住他的背脊，像是在哭，但又有点淡淡喜悦的笑意。

他声线微颤，比长谷川沢介略高几分的男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说道：“马上就好了，沢介。”

“不要哭…沢介。”

“别哭、不许哭，我会永远陪着你的，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夏油杰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明明所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终身大计的达成仅差临门一脚，但那种踩在悬崖边的感觉却让他午夜梦回时都会惊起一身冷汗。

心脏处，很空很空。

…

夏油杰回过神来。

咒灵小狗依然趴着看他，目光懵懂，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是在装傻吗？”

夏油杰知道自己的问题很荒谬，很无理取闹。

但在这个夏日的雨夜中，在闪电和雷鸣的潜音中，他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白色毛绒绒的蠢团子。

咒灵小狗：“…呜？”

“如果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夏油杰说。

“…把他，还给我。”

是请求吗？

夏油杰不知道。

自己有在哭吗？

夏油杰不知道。

当白色的咒灵小狗慌张地凑到他旁边急得团团转，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笨拙地想要为他舔舐眼泪的时候，夏油杰才恍然意识到——

他明明是一个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人。

他极其自信，极其强大，永远以自己为中心。

但是那天，他意识不清地抱住咒灵小狗，痛苦地压着声音，话语轻得几乎就快要被风吹散消去了。

“…把他还给我啊。”

求求你了、不管是谁、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把他还给我吧…

没有他的夜晚，实在是太冷太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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