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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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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岫白偏头闷笑一声,感叹地摇摇头。

林誉目光一凝:“我夫人得罪过你?”

“没有呢——她没有,您也没有,”谢岫白舒舒服服靠着沙发背,“您别这样看我,确实没有。”

他偏头笑看着林誉,“您怎么会得罪人呢?儿子和其他人一起被绑架都能毫不犹豫放弃儿子,永远只把好脸色留给别人,对着儿子横眉冷目的人,谁能不说您一声好啊?”

林誉神色不易察觉地停滞了一下:“……是林涧让你来的?他什么时候和韩家的人有了交情?”

“这个问题有趣,”谢岫白定定打量他一会儿,“我有时候都在想,您到底是在装傻,还是健忘,亦或者是真的对林涧漠不关心到了这种程度——”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林涧应该是跟您说过的吧?”

林誉:“他说过什么?”

“——六年前,他收养过一个孤儿。”谢岫白仰头看着他,“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你是……”

“对,就是我。”

林誉表情几变,最后冷笑道:“我还以为是我家跟你有仇,结果不是啊,林涧知道自己养了一匹会把他母亲气晕过去的白眼狼吗!”

“林先生,恕我直言,”谢岫白诚恳道,“你其实该庆幸林涧是你儿子。要是我是你儿子,贵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弱。”

林誉牙关紧咬:“我可承受不起你这样的儿子。”

“也是,要是我,估计你早就被我气死了,我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算了,就当我预估错误,作为赔罪,请您看场戏怎么样?”谢岫白摊开手。

林誉冷冷道:“没兴趣。”

他冲管家一扬下巴:“送客。”

管家踌躇着走过来,“韩家少爷,您看这……”

叮铃铃——

管家话没说完,警报忽然响起,整个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是大门口的警卫发来通讯请求,附带一条简短的信息。

管家看了一眼,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转头看向林誉,“先生,外面有人找。”

林誉正心烦意乱,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不见!”

管家迟疑地说:“可是,对方说他是叶副官的侄子,和您是认识的。”

“那又如何……”林誉说到一半顿住,“等等……叶泉的侄子?叶单?”

“对方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让他进来呢?”谢岫白撑着下颌,悠哉看戏,“他可是这场戏的男主角。”

他看了眼终端:“哦……男二号也到了,不如您行个方便,一并放进来?”

林誉警惕地看着他。

管家惊呼:“先生,叶副官也来了,现在正在大门口,门口值班的警卫说他们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叶单先生想进来,但是叶副官不愿意,让叶单先生跟他回去。”

他弱弱地问:“先生,要放他们进来吗?”

林誉盯着谢岫白:“你怎么知道叶泉要来?”

“因为我在他终端里植入了监控程序啊,”谢岫白说,“想听听他们在吵什么吗?”

林誉:“非法监视政府官员的终端,你胆子不小啊!”

“要是听完您还有空计较这个,我就算您确实铁石心肠——”谢岫白说完也懒得等他同意了,直接开了外放。

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叶泉毫无所觉自己的终端已经开启了录音,气急的嗓音隔着几百米传递过来:“……你别说了,现在就跟我回去!”

一道粗嘎难听的嗓音响起:“我不回去,小叔,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伯父?”

叶泉听着像是被他气笑了,“我凭什么?应该是你凭什么?”

林誉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让他们进来,在休息室等着,我一会儿就……”

“凭我爹救了他们一家的命!”叶单恶狠狠地道。

林誉脸色不太愉快。

人都是这样,自己可以记着别人的恩情,也可以不记,但是施恩的那个人不能主动提,尤其是以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骄傲口吻提。

何况施恩的那个人还不是叶单,而是他爹。

林誉可以对后辈照顾有加,顺手提拔也不在话下,就连亲儿子,和对方发生冲突时,也可以理所当然地让儿子退让。

但是他本人却不能接受任何冒犯,哪怕只是一个不太恭谨、疑似挟恩求报的口吻。

这几乎是身居高位久了的人的通病。

好话听多了,就听不进去不那么好听的话了,自己可以随口低情商冒犯别人,但是别人绝对不能反讽回来。

终端里安静了很久,只有警卫低声的劝解,林誉压下不快,正打算让人放人……

叶泉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力气一样,一开口就哑了:“不,早就没有了。”

叶单简直惊呆。

这里可是林家大门口,旁边就是林家的警卫,他就是拿准了这点,才敢在这里肆无忌惮,但他没想到,叶泉竟然真敢把真相说出来。

但这其实不难理解——

叶单嚣张跋扈久了,又是全家唯一的后辈,从小被家里人当心头肉宠着,总觉得谁都要让着他一头。

但他忽略了一点,叶泉不是叶勇。

他只是叶泉侄子,不是他儿子,叶泉不可能像叶勇一样无条件的惯着他。

对于这个侄子,叶泉早就看不惯了,他一开始就劝大哥一家别这么惯着,劝不动也没办法,后来发生那些事,更是对叶单没有半点好感。

这种厌恶在几年里飞快加深——

叶单在学校打架斗殴被处分,叶勇求他帮忙处理。

叶单考不上大学,是他帮忙走后门入学。

叶单大学期间死性不改继续横行霸道欺压同学,还是他帮忙擦屁股。

现在叶单二十七八的人了,在军部和别人竞争一个职位,竟然还是要他出面。

谁会喜欢这种侄子?

也就叶勇把他当心头肉宠着了,叶泉反正是烦透了。

再者,他是亲自跟着林誉在白沙星待了三年,亲眼见过林誉和林涧相处的。

说他良心未泯也好,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也罢,反正他是觉得愧疚的。

这种愧疚在林誉和林涧一次次的争吵中越来越深,直到现在——

看着叶单理所当然地消费大哥拿命换来的恩情,腆着脸讨好林誉,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也该忍不下去了——谢岫白想,不枉费他专门找人给叶泉送了份林涧的病例单过去。

叶泉平静而绝望地开口:“叶单,你是不是忘了,早在当年你和林涧一起被绑架的时候……”

叶单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秒了,立刻跳起来,疯了一样打断他:“小叔!”

叶泉不为所动,“你害怕绑匪对你不利,故意把林涧暴露出去,事后鼓动其他人对林涧动手——别说你年少轻狂不懂事或者你吓坏了口不择言,你只告诉我——你让其他人和你一起杀了林涧,这样联邦就不会为了救他放弃你们,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有!我没说过这种话!”

叶泉说:“你不承认也没用,当年和你一起被绑架的老师事后交代的录音还在,如果将军问起,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包括后来你是怎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大哥,让他用那个救命之恩去威胁林涧,让他不准说出去的事,我也会如实交代。”

叶单终于知道叶泉是彻底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了。

他这会儿还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报复,一心只想着事情要是揭穿,他再想借这件事谋利的就走不通了。

平步青云的美梦彻底破灭,他崩溃地大喊:“你他妈有病啊叶泉?你在胡说什么?”

“是你有病,”叶泉说,“家里人把你惯坏了,让你脑子出了毛病。”

叶单气疯了,口不择言骂道:“你傻逼吗?这种事说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给我等着,我要告诉爷爷……”

“你说吧,跟谁说都无所谓,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了,你好自为之。”

叶泉说完,竟然还很是文雅地笑了一下,尽管那张清秀的脸已经微微扭曲了。

他转向警卫:“劳烦诸位通报将军一声,就说叶泉有事要找他。”

叶单反应过来,扑上来想拦,急昏头了一样,但他的三脚猫功夫实在不是叶泉的功夫。

叶泉轻松制住他,擡起头轻声说:“麻烦了。”

警卫面面相觑:“这……”

“让他进来。”林誉沉怒的声音传来。

叶泉虽然有破釜沉舟的心,却也没想到林誉知道的这么快,眼眸微微一缩,浓重的愧疚折磨得他擡不起头来。

他放开叶单,整了整衣襟,朝林家大门内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吧?

林誉:“还有叶单,一起带进来。”

警卫彼此对视一眼,上去把叶单双手反剪压住。

叶单浑身瘫软如泥,冷汗浆出,整个人抖得不行,两条腿面条一样在地上无力地划拉,软弱无力地挣扎。

“不……我不要……”

拖着他的警卫小声嘀咕:“你刚刚不还吵着闹着要进去吗?”

说完想起林誉很可能在看着这里,他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走廊顶上冷白的灯光照下,林誉面色森然,回首看向谢岫白:“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

谢岫白笑吟吟地问:“好看吗?”

林誉额角青筋鼓起,“你今天闹这一出,就是为了给林涧打抱不平?”

“——气晕他的母亲,还有现在……”

他腮帮子鼓了几下,说不下去。

“打你的脸。”谢岫白微笑着帮他补充,“也不算完全是,主要还是我看不惯你。”

林誉难以启齿:“所以林涧这些年就在心里记恨我,觉得我当初不首先救他是对不起他,现在才让你来……”

谢岫白做了个停的手势,诧异地问:“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林涧记恨你不首先救他?”他摊开手,神色透着真诚的好奇,“不是,林先生,我不懂——这些年,有谁拿这件事怪过你吗?”

他摸了摸下巴,不负责任地猜测:“难道是事情传出去之后,大家表面称赞您大公无私舍己为人,背地里骂您冷血无情的事情被你知道了?诶,大家也太不谨慎了,这种事,背地里说说就好,何必拿到您面前说呢,您一看就是个听不进去真话的人啊,这不是……平白给您气受吗?”

他唉声叹气,一副惋惜的口吻。

林誉被他气得头发倒竖:“你在胡扯什么?”

谢岫白话音一转:“虽然别人是这么骂你的,但我真得纠正您一件事——”

“虽然吧,因为您的冷血绝情,林涧确实感到有点伤心,但他其实是没有因为这件事怪您的。”

更准确来说,林涧感到难过的不是他父亲在关键时候放弃了他,而是他放弃他的时候,叶单说的那句话。

谢岫白其实不知道这些,但他原本也只是想打击林誉而已,“您要知道,您儿子一直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擡手就掀翻别人头盖骨的好心路人啊,不信您问问李沉瀚老先生——”

“当初林涧也不认识他,还是把他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救出来,非但没有得他一句感激,反而挨了他几个白眼,林涧记恨他没有?再说后来——那落迦那狗日的畜生跑到白沙星为非作歹,虽然您事后把他骂的挺惨,但是作为被他出生入死救下来的那个人,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说起来,当初林涧冒险进入战区救他,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打乱了林誉的布局和安排。

后来却拿这个理由拒绝林誉,是有点双标的。

——其实真相是他当时虽然生死未卜,但还有活着的希望,林涧冲动一下,说不定能救条命下来。

而且,如果当时在那里的不只是那落迦,谢岫白和那落迦周旋那段时间,那落迦没空杀人,林涧及时赶到,甚至能救更多的人。

但翠鸟星已经被屠杀一空,他再冲动也没用,贸然动手,要是打乱联邦布局,只能是反向救星盗一命,让星盗趁乱逃脱。

说不定后来情报泄露,星盗头子出逃的黑锅还能扣在他头上。

但谢岫白还是一厢情愿地把这当成是林涧对他的偏爱。

他非常不讲理地想——

林涧当初救他,不是还被林誉骂了吗,后来拒绝他,不应该是正合他意吗?说明林涧把他教训的话听进去了啊,他在这不高兴什么呢?

林誉不知道他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质问道:“不是他,那你是在为谁打抱不平?”

“他啊——”谢岫白理所当然地说,“我说他不怪你,又没说我不怪你。”

“而且,你真的以为,林涧是从那会儿不待见你的吗?”谢岫白似笑非笑。

“你的意思是,林涧记恨我很久了?”林誉鼻子里喷出一股气,“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干了些什么?让他把我记恨到这个地步?”

谢岫白挑了挑眉:“哦?要我帮您回忆一下吗?”

“——你为什么要在挑战赛里故意打他?不知道你叶叔叔对我们家有恩吗?怎么能把人家的孩子打成这样?——你还狡辩,人家都说了,你是因为嫉妒人家,觉得我对人家比对你好,故意下死手,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歹毒,还刻薄——那他为什么只说你?还不是因为你端着架子不理人,别以为出生在我们家你就高人一等了,收收你的少爷架子,摆臭脸给谁看。”

“还要我继续背吗?”谢岫白气静神闲地说,“您家老管家记性不错,把您骂人的话记得挺清楚,不巧我记性也不错,可以再给您背两段。”

林誉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谢岫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您夫人就被气晕过去了呢。”

林誉喉咙一堵。

“您之前问我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把你们这些年说给林涧听的话复述给她听而已,我还没说全呢,就晕过去了,”谢岫白说,“怎么,现在您要骂林夫人矫情吗?”

他擡起眼,讥讽地说,“看来不准备——果然啊,在您心里,只把您夫人当成人,其他的人都不是人,只是一个泥塑木偶,可以任意摆弄摔打,不需要有喜怒哀乐。”

“哦,也不对,不只是泥塑木偶,还是您赚取好名声的工具,也是啊,牺牲一个不需要您生也不需要您养的儿子而已,算什么呢?哪里比得上人人称赞来的重要,说不定,这一出效仿古人邓攸弃子,还能让您青史留名呢。”

谢岫白恍然大悟,一拍扶手。

“这么说来,也难怪您这么讨厌林涧,处处打压他冤枉他了——也太不识擡举了,您都明确说了不要他了,居然还要从绑匪手里活下来,让您流芳千古的好机会就这么没了,真是——太过分了!”

林誉七窍生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吗?那您是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呢?”谢岫白凑过去打量他,“该不会是……”

林誉往后退一步,怒斥道:“韩予川!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您在心虚吧?”谢岫白轻飘飘道。

林誉脸色青紫交错。

“所以你才这么在意这件事,一张口就咬定了林涧是因为这个怨恨你,因为只有这件事你是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的,只要把你和林涧之间的嫌隙推到这件事上,你就又可以站在至高无上的地方指责林涧,让他不要这么自私,遇事只顾自己死活,再哭诉一番自己的不容易,就可以理所应当把自私和不懂事的罪名扣在林涧头上,而你继续干干净净一身清白?”

谢岫白赞叹:“好手段啊林先生,做的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干吧?”

林誉血压都高了,浑身颤抖,手指着他,一个字说不出来。

“林先生,父亲不是这么做的,哦对不起,对你要求太高了,我改一下,应该是——人不是这么做的。”谢岫白说。

他撩起眼皮,非常好为人师,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赚取好名声吗?来我教你——”

“好名声是林涧在白沙星待了三年,离开白沙星之后,连续三年捐出他的全部薪水和一部分家族分红,给白沙星建了三十二所学校,加上其他边境星系足有上百所,帮助边境驻军打击违法人口走私交易和其他违法活动,至少救下了上千人。”

“你以为这几年民调为什么边境星系对你支持率那么高?只靠你在白沙星待的那三年?做梦呢?”

谢岫白看他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模样,哼笑道:“所以说您就庆幸您不是我父亲吧,不然我一天三顿阴阳怪气,按时按点,早把你们心态锻炼出来了。”

林誉终于也感受到了和陈云舒一样的感受,热血反冲大脑,一阵阵晕眩。

“好了,不说了,再说您也要晕一个来碰瓷我了,您还是跟您的救命恩人亲侄儿好好聊心去吧,我先走了,”谢岫白说,“过后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想追究责任,记得找准本人。”

谢岫白扬眉,“现在总该记得我是谁了吧?”

林誉狠狠掐了一把虎口,冷冷看着他。

“看来是记得了,那就好,有意见找我,要是牵连了无辜,”谢岫白一顿,拖长了尾音,“我可是会一天三顿,按时按点,来贵宅找贵夫人喝茶的,本人从小当惯了流氓地痞,不介意重拾老本行,劝您一句,别跟我比不要脸,你赢不了。”

谢岫白站起身,正打算事了拂衣去,一旁安静了半天的管家忽然举起终端,极其微弱地说:

“先生,大少爷回来了。”

文中邓攸弃子出自南北朝刘义庆创作的文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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