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2)
南曼看过出口单子和进口单子,这里面就有一个很怪异的现象。
种花家家进口的东西绝对不是世界第一流的,但是种花家出口的东西绝对是自己能拿得出最好的,无论是工业品还是农产品。
工业品说是品质低劣,这无可厚非,因为生产水平就这样,可很多特有的手工品和农产品,明明等级都是顶尖的,为什么也卖不上价?
种花家此时大多数水果培育的水平的确是不高,所以它的口感和模样在国际上没有什么竞争力都能理解。
然而别人家很多同等水平的水果价格却是比种花家要卖得好的,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难道就因为它是种花家产的就低人一等?
南曼想了半天,她发现这其实不光是别人故意欺负你的问题,种花家自己身上也有很大问题,因为很多兔子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东西比人家的要值钱。
那人家买你东西的人怎么会觉得值钱?
搞诈骗的人会把自己不好的东西忽悠着人高价购买,种花家的东西明明也没有很差,为什么卖的价格要比别人低?
自己不觉得自己的东西值钱,难道还指望别人觉得你的东西值钱吗?
洋人的东西是好的,这个概念在种花家流行了上百年,似乎带了个“洋”一切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种观念的出现并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代人的错,而是上百年间种花家的生产水平都太过落后,被人虐的次数太多,自然而然就会有这种潜意识中的自卑感。
这种自卑感有时候是不自觉得,次数多了就容易让人丢掉对现实认知的正确判断。
但南曼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压根不认同这种自卑感。
她的观念里,在事物对比要讲客观事实,好的就是好的,不好的就是不好的。
既不能因为大多数时候不好,就否认那部分好的,也不能因为大多数时候是好的,而去否认那些不好的。
这是南曼第一次如此直白表达自己与这个时代价值观念上的不同。
南曼从出生的时代,种花家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族群,她自然是没有这种自卑感,是因为前任摸着石头过河,摔了无数跤后趟出来的“理直气壮”。
在她的观念里,蓝星时代种花家有一段时间的确落后,也确实要虚心学习然后奋起直追。
可在追的时候也没必要全盘否定自己的长处,更不用去太过“善良”。
“我们也从各个国家买东西进来,难道谁把东西在国际定价便宜,会让我们觉得他更先进更亲切吗?”
这话一出,严韬直接愣在了那里,因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南曼真正的意思。
当你的落后的时候,无论你是姿态高傲或者是姿态谦卑,别人都不会真的看得起你。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用实力说话的,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跟你讲道理和情义。
可惜这是傻兔子以后被人欺负太多次后,才能彻底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有些话南曼可以问,但他不能答,所以干脆转移话题:“你是想要增加包装的形式,提高我们农产品的价格?”
严韬感觉此时的南曼有些陌生,或者说她身上透出的“尖锐”有些陌生。
“不是提高,而是让它们回归本来的价格,我们的农产品是无公害有机产品,只要加一点包装,价格就能上一个档次,那为什么不做呢?”
有机食品的概念才刚刚在国际上兴起,世界食品检测那一套还没有完善机制,但有机食品的价格的确要比化肥农药生产出来的东西更比贵一些。
种花家的农产品使用化肥和农药的比例可能是在世界最低的那一档,为什么这种无公害农产品要卖成最便宜的那种呢?
国内出口农产品的主要对象是毛熊和东欧国家,东南亚大概也有一些,但是大份额依然是北方国家,这是气候决定的。
“哪有那么容易呀,他们进口我们的东西就是图便宜而已。”
对于南曼这个想法,没有结合复杂的国际形势来分析,但严韬在外面待过,所以他更很清楚种花家跟人做买卖并不是简单的贸易。
“不,你还是没理解透我的意思,价值低的东西我们当然便宜卖,但是贵的东西我们也不能太便宜,起码它们看起来不能很便宜,比如我们的高端茶叶,明明品质有非常好的,可价格在国际上并不占优势。”
种花家可是世界上产茶最大的国家,哪怕现在形势这么不好,世界上40%的茶叶出口量也都出自种花家,可是高端档次的种花家占哪个呢?
顶尖的茶叶在国际上卖不上价,难道是真的不如别人的吗?
这个古老的国家曾经以茶叶和丝绸瓷器让世界瞩目,可现在呢,这三样东西在国际上竟然是以量而非质取胜的。
越是卖不上价,自己就没有动力去研究那种顶尖生产技术,然后你的产品就只能故步自封。
或许再过多少年后,这些顶尖的技术真的就被人远远抛在身后。
那时候你想生产高端产品也生产不出来了。
此时农产品还没有形成品牌的理念,所以南曼也没有办法解释太清楚,可他必须得让所有人明白一个产品,想要卖得好就不能从一开始给人非常劣质的感觉。
如果说这个东西本质上是劣质的,那没有办法除非搞诈骗,但它本质上并没有那么差,你就必须得想办法让它看起来更好,才能源源不断地卖出去。
“我说的这个道理并不只表现在农产品上,种花家想要改变自己的形象,无论大事小节我们都得有一个坚持的理念,那就是我们的东西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性价比最高,就比如卖出去的那几台化肥设备。”
买卖其实都是相通的,不管你卖什么道理都一样。
如果一直定这样的价格,只出售低廉产品,那么以后你想去改变的时候,就要比别人多花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的努力才能去扭转这个形象。
国际贸易关系中谁养成这种“吃亏是福”的想法,只会吃一世的亏。
严韬没有过多的争辩,他看来年轻人有这种热血和想法很正常。
他只是反问了她一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定价权真的在我们手里吗?”
对于这个问题,南曼没有含糊,她非常直白地回应道:“定价权在谁手里是看情况而定,我们不用且暂时没能力挑战别人的定价权,但至少我们应该争取拥有平等的被定价权。”
自己的东西好不好只坚持用事实说话,而不是被别人忽悠瘸了后,也习惯性觉得别人的就都是好的。
哪怕最后你可以颠倒黑白,我说不过你,可我自己清楚不是我真的不好,而是你欺负人。
同样的你说你的东西最好,那也得等我观察分析一下,最终判断这东西到底好不好。
如果不能养成这种理念,兔子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人忽悠瘸了。
说完这句话,南曼拿起牛皮纸袋:“我说这个包装的问题,只不过是让我们在争取平等的时候底气更足,不至于让人说拿着一堆破烂货当赠品。”
这话口气很大,野心也很大。
“你觉得怎么争取?”
此刻严韬已经没有说服南曼保持理智和多角度看问题的打算,因为南曼这话说出来,就代表着她已经把很多事情都想透了。
其实听完南曼的想法,他觉得这的确也值得考虑,只不过严韬并不是管出口贸易的,所以他不明白南曼为什么要跟他说,这话去跟他们家老于同志说似乎都说不着。
“我觉得在化肥生产跟上的时候,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把这件事利益最大化,最好把要出口的东西借这个机会全方面提升上来。”
无论是品质、包装还是口碑,又或者是……价格。
“从化肥或者机器入手?”
“没错,只要是跟咱们谈贸易的,想要咱们东西的都可以试一试,不骗人、不讹诈,但也不吃亏。”
只做一个正常的贸易对象。
就算最后失败了,最起码他们努力过。
南曼这边打算拿苹果做个实验,先来提升品质和包装,去试一试水。
但是农产品的口碑和价格的问题,那得专业的谈判人员和销售人员去长期维护。
百年来,种花家的运气一直不好,每次开局都是地狱模式。
这一回南曼觉得起点应该好一些,就算再不济,总能从地狱模式换个困难模式吧。
“这很难,但你的这个建议我会跟上级汇报。”事实上告诉他就等于告诉老于同志,在这一点上不需要说透,大家也都明白。
但问题是南曼,很快就要去别的项目工作了,这又是化肥又是农药的,她顾得过来吗?
似乎是看出了严韬的顾虑和疑问,南曼把香瓜又重新放在了牛纸袋里:“明年兰城农研所会出一款新型的苹果,拿这款苹果去试试吧,需要做的是这两个月我都会完成。”
又来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好奇!
严涛警告自己不应该问太多,但是他实在是好奇,南曼到底是怎么能确认在一年中会有一个新型苹果出现?
要知道培育一个农业品种没有个七八年打底,压根连雏形都出不来。
“两个月后会给你看一点成果。”南曼这几天通过学习视频,发现那里面关于苹果树培育问题的教学中,包含着苹果品种培育技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