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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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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默偶尔会烦颜妍的不合时宜。

别人祖国花朵向太阳,红星闪闪放光彩的时候,她非得拳打脚踢当古惑仔;别人春光满面闲聊解闷的时候,她哈姆雷特附身忧心忡忡;等到别人拿不定主意有事商量,她又吊儿郎当起来。

诚然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多少都是想要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她跟颜妍还没到隔着代沟的地步,很能理解同龄人的叛逆精神。就连她自己都不能十分分辨清楚,喜欢上颜妍到底是荷尔蒙还是叛逆心作祟。

但是这会儿是不是有点欠揍了?

“你就知道对我说话语气这么重。”颜妍在电话那边故作娇态,“好狠的心。”

她烦得咬牙切齿:“靠不上你,我先挂了。”

“我去找你。”她收了矫揉语气,甚至于有些恳切,“春宁花园见吧。”

简默狐疑道:“你在哪儿?这事儿怎么像是你也知道?你们最好别联起手耍我……”

她越说心越定下去,火气却攀升上来。

“颜妍!非得每次都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作妖吗?如果是你策划的恶作剧,那很晚了,我不想出门。”

颜妍大概是听出她真的恼了,语气倒是很乖顺:“我没有耍你,走吧,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猜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因为前天方隽跟我说要搞沉浸式剧本杀给你惊喜,问我要不要参与。我拒绝了。”

简默穿了一半鞋,也不急着出门了,倚在门口玄关柜上问她:“所以这个是剧本?”

颜妍那边低低嗯了一声:“不然她们怎么憋的住一天都不找你说生日快乐?”

简默冷嘲:“是吗,我看你们蛇鼠一窝,都是铁石心肠,我的事都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不敢叫你们放在心上。”

颜妍今天脾气倒是乖,人家怼到她脸上,她跟听见似的,只说要找简默汇合。

简默不想理她,挂了电话出门。

兴许是因为她翅膀硬了,已过了需要依附颜妍的时期,颜妍那些毛病她越发不想惯着。之前还假装一下低眉顺眼,如今连装都不装了,整个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欲则刚。

出门前阿咩绕着她的腿打转转,蹭了她一腿的猫毛,临到门口,阿咩的爪子还勾到了她的裤脚,像是挽留她。简默拍了拍它脑袋,承诺回家给它开罐罐,阿咩才很傲娇地松开爪子。

出了门简默就在心里骂颜妍,还没个猫有陪伴感,这个恋爱还不如跟阿咩谈!她确实自己呆着也很开心,但就算对于亲密的需求度没有那么高,也不代表她就需要颜妍跟她玩躲猫猫吧?

颜妍是不是有病?

在跟这个人相处的每个阶段,简默心中都会咬牙切齿地冒出这个问题。

最初她怀疑颜妍是有什么躁郁多动症,后来她怀疑颜妍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继而怀疑颜妍根本不懂爱。

现在已经确诊颜女士为“这辈子天煞孤星活该没老婆之大病”。

绝症,没救了。

建议余生保守治疗,发配大嘤帝国,每日炸鱼五两,薯条两斤,细细地切作臊子,佐以红茶一海碗,兑水冲服。不是喜欢自己呆在那儿吗,今天不回来,这辈子也别回来了!

还有白骆绿毛和小方隽,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精神病都爱凑一堆。谁家好人这么给朋友庆祝生日啊!

让我白白担心也是你们剧本杀的一部分吗?

简默一天的郁郁寡欢都变成了越想越气,一路打车到春宁花园,脸冷得司机都不敢跟她搭话。

下车的时候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戾气。

时值盛夏,暑气蒸腾,晚风只是轻轻地扫过人的皮肤,甚至不能带来一点凉意,只有独属于这个城市的潮湿将简默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她感觉那种病态的潮湿不是从外界侵入的,而是从骨子里与这个环境共鸣起来。

她没有等颜妍,而是径直走向了电梯。

在电梯攀升到10楼的过程中,简默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没有奇怪的味道,但她感觉自己的内脏好像沤了太久的浇花水。

湿热,反胃,会激起过敏,让疹子从内脏一路长到皮肤。

像一年前的那个夏夜,那个被她有意遗忘的夏夜。

很快颜妍也开着她的骚粉色小跑到了春宁花园。

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商业公寓,虽则平时也不乏有开着跑车轰鸣而过的富二代,但是像颜妍这样穿着乳白吊带睡裙,脚踩马丁靴的神经病有钱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路人很难从颜妍的穿搭上揣摩出这个人在上车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你说她潦草吧,她还穿了个很不好系鞋带的马丁靴,大夏天的,也不怕捂脚,似乎势要用这个突兀的单品来显示自己别出心裁的审美趣味。你要说她认真吧,她头发随手就拿了个五块钱的发夹别上的,风一吹还炸了毛,后面扑扑楞楞的,活像鸡毛掸子成了精。

还有那个明显穿不出门的白睡裙,这也就是天黑,大白天您要是穿这个出门,高低把你内裤都透出来。

颜妍脸皮厚,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穿衣打扮上有什么问题,皱着眉往车边一靠,一边打电话一边礼貌问候色眯眯瞅她的人。

“看你妈呢?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就趁早去死,下辈子投个女胎。”

她骂完了,简默也没接她电话。颜妍不免有些失落,但又庆幸自己刚刚骂人没被简默听到。不然……

不然也不会怎么样。

简默其实也很少管她说脏话,偶尔提一嘴,轻描淡写的,丝毫不存在那种情侣视频里面说的约法三章再说脏话罚你不许上床的桥段。

她倒是希望简默罚她。

惩罚也是一种注视。

她想要简默多看看她,多对她提一些要求,哪怕是无理取闹的要求呢?多骂骂她,多和她回忆过去,然后翻旧账,然后让她负荆请罪。

可是几乎没有。

只有她一个人,好像在犯贱一样的爱,犯贱一样的愧,像西西弗斯推着巨石上山,又看着巨石滚落,那巨石如同她的欲望与罪恶,轰鸣着碾压一切。积重难返,变好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偶一松手,前功尽弃。

她好怕自己推石上山的狼狈模样被简默看到,又怕对方看不到。

简默多半以为她不出现,是在别的地方寻欢。不是的,简默。颜妍上了电梯,心想,不跟你讲话的时候,我比你更不快乐。

她俩一前一后走进了春宁花园,简默进去的更早些。

到了十楼发现果真是颜妍说的那样,出了电梯就看到一个很大的匾额,匾额赫然写着四个字:罗生堂。

简默掏出手机搜了搜,网页上只显示这是一个连锁性质的剧本杀品牌,在各地都有分店。因为招牌打得很广,很多热门本子都会选择在当地的罗生堂上新。

但是简默之前从来没有玩过剧本杀,更不知道在罗生市有一家这样的店。

而且她觉得很奇怪的是,她出门的时候搜索白骆发过来的地址,上面似乎并没有显示这是一家剧本杀店面,当时她只以为那是个住处。

白骆发她的地址给了门牌号,可严格来说,10楼整层都是这家店铺。

简默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匾额下的墙壁满嵌一条苍龙,龙头盘在正中,张牙舞爪,上头打一束射灯,更衬得龙目如彤彤鬼火。底下三米长的前台,前台里站一个一米七多的高挑御姐,满纹了花臂,神态倦倦的,语气到还算是斯文。

“您好,几位?”

难说,简默没来过这地界,也不知道白骆方隽给她准备了啥。按照她这狐朋狗友的脑回路,谁知道会不会找一百单八个帅哥靓女来演水浒传,让她演武大郎。

也就是她没妈,但凡还剩半个妈,都不能让她跟这帮不靠谱的人凑一堆。不过,要但凡还有半个妈,她也碰不上这样的因缘际会。

简默腹诽了几秒,擡头问:“白骆方隽在哪个房间?”

前台姐姐眼神亮了几分。

“贵客,里边请,您来的刚好,马上就到第二幕了,该您出场了。”

简默没玩过剧本杀,但没吃过猪肉,也对猪久仰大名。按照她的浅薄理解,打本就是一群人围个桌开会,每人手里捧个坐井观天的剧本,一群盲人凑一堆开始摸象,戏瘾大的凭您怎么说学逗唱,戏瘾小的就棒读做任务,兹要是您不狼人自爆,这日子都能糊弄过去。

怎么现在时代在发展,事物在进步,剧本杀也讲究一个第一幕第二幕了?

她一路跟着过去,仔细记着路,原本以为那个门头匾额和龙塑已经非常浮夸了,结果越往前走越是雕梁画栋,浮夸靡丽。

这也就是春宁花园地界太小,委屈这家店了,要是地方大点,高低得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规格来。

简默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啧啧啧,这得花不少钱吧……

拐了十八道弯,差点就要给她拐掉了向的时候,带路的前台姐姐停了下来,推开了左侧的门。

简默一擡头,瞧着上头小牌上写着1005号。红光幽幽,好像那个厕所外头的警示灯。

该说不说,现在一整个就是想推门进去播放《时间煮雨》,然后一边风吹雨成花,一边把白骆方隽这对小蹄子薅出来扯头花。

然后大声说出《小时代》经典台词: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庆祝她的生日。今天,我要敬我的好姐妹,感谢她,分享我的悲惨人生。我也发自内心地祝愿她,从此以后,和我的人生一样,开始发烂,发臭!

虽然心里头贫嘴着呢,简默还是平静地推开了门。

推门见方隽简默和几个不大熟的同学姐姐妹妹热热闹闹混作一团,心里那石头才算是真落了地了。

缭绕了一天的尖酸刻薄气,也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副无波澜的慈悲心肠。

孩子爱玩,就让她去玩嘛,这有什么呢?这会儿外人多,等回家关上门再把方隽的耳朵给拧下来吧……

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小简妈咪就这么大慈大悲地坐到了C位。

熊孩子方隽丝毫不知自己大难将至,白骆倒是知道,但看简默郁郁是她的兴趣爱好,看简默郁郁之后跟方隽算账,属于看演唱会歌手安可,追小说作者加更,喝饮料再来一瓶,刮五元彩票中了十元,都是她缺德生活中的小确幸。

方隽看起来玩得可开心,眉飞色舞道:“默默你来的好晚,还好DM给你留了个本子!不然咱们今晚就没得玩了。”

简默被她挽着胳膊拽进脂粉堆里,一时摸不清头脑。

“颜妍和绿毛还没来呢?要等她们吗?”

方隽歪在她身上,少女热气腾腾,暗香拂面,像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很符合那些年影视作品里对于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刻板印象。

愚蠢,但可爱,好像永远等待被拯救,或者被宠爱。

这种天然的蛊惑力量,不仅仅捕获着那些围绕着方隽的男生,同样也影响着简默这样自命不凡的女生,激发着她稀少的怜爱之情。

方隽神神秘秘地说:“不用不用,你今天就听我的。这个本子很火的,我好不容易才约到今天!还把你骗来陪我玩,颜妍和绿毛算什么,她们哪能败了咱们的兴致。”

简默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但跟方隽凑在一起,智商也同化了一半。

所以也神神秘秘回道:“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凭你的笨蛋脑子应该想不出这么歹毒的计策。”

方隽大为受伤,把剧本往简默怀里一塞。

“你一会儿就知道啦!”

经过这一整天的提心吊胆,简默如今的心理预期已经从平平静静过生日,变成了大家都全须全尾就好。

生活不易,简默叹了口气,开始翻剧本,她拿的不是凶手本,但也有自己的隐藏任务和秘密。正常,这个世界上谁没有点想要含混过去的事儿呢?简默重点看了看详细的时间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谎言。

虽然从未玩过剧本杀,但她天然对这种游戏稔熟于胸。甚至于发言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切换成了更贴合手中角色的语调,她并没有特意假扮,可惜虚伪矫饰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一轮发言过后,暂时没有人质疑她。但大家都很迷惑。

“沈别枝死了?”沈别枝是方隽拿到的角色,所以她尤其迷惑,“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

一时间,房间里的目光探照灯一样的打在她身上。

简默倒是不心虚:“是的,自杀。你为什么要自杀呢?根据你的描述,你在工作中很有成就感,原生家庭也很幸福,为什么?”

方隽像个被老师提问超纲问题的小傻子一样,开始哗哗翻本子。

“诶?怎么可能呢?我这边一直显示我很幸福啊。”

方隽正在这边没头绪呢,DM缓缓走出来。

“今夜,沈别枝死了,但她自己没有发现。烦请沈小姐与第一幕的死者去幕间会合,生者继续搜寻证据。沈小姐和第一幕的死者会在第三幕回来。”

方隽跟着DM往幕间走,似乎还觉得挺新奇的。

简默皱眉问旁边的白骆:“第一幕的死者是谁?”

方隽一走,白骆看上去也兴致缺缺起来:“方隽那个油光可鉴的男朋友,章先。这么高兴下去陪他,真是可笑。”

白骆那副世外高人狐貍相没了,整个人跟到了换毛季一样,从长毛狐貍迅速转变成秃毛鬣狗。失意是装逼犯最好的医美,简默看她顺眼了很多。

“喜欢就去抢,怎么在这种时候当纯爱战神了?你之前耍心机当绿茶坑对家的时候,可没心慈手软呢?”

白骆推了推眼镜,很不自在道:“胡说什么呢?”

“你不去我去了?我去看看幕间的热闹。”

白骆这才慢吞吞站起来对DM说:“我陪她上个厕所。”

DM对她俩露出了一种“尿急尿频尿不尽不要来玩剧本杀”的恨铁不成钢,简默假装没看到,抓着白骆跑出去了。

出门又找了半天才歪打正着找到幕间,照理幕间应该离她们的房间很近的,方便这一幕结束之后,大家再回来质证。但是这个地方实在弯弯绕太多,简默跟白骆绕了两圈,发现幕间在一个犄角旮旯里。

简默正要往里走,就听见里头传来男女对话的窃窃私语声。

“小祖宗,你就陪我去见见,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她脚步一顿,看了白骆一眼,对口型:“她男友?”

白骆点点头。

又听见里头黏黏糊糊几声求:“宝宝等我升职加薪了,分你一半。你上周说喜欢的那个包包,我现在就给你买,还有你说想去看雪山,我过两天就请假陪你出去。”

简默一面觉得耳朵要被这恋爱的酸臭味给熏掉了,一面又真的想听听,他到底在求什么,要见谁?

方隽犹豫的声音回响在略显空荡的幕间。

“那好吧,蛋糕是不是也在那个房间?我陪你去看看吧,一会儿庆祝的流程都安排好了吗?你说要安排一个难忘的生日会的。”

两人竟是往幕间更深处去了,简默垫着脚尖一步步跟过去,这可比剧本杀刺激多了。

旁边的白骆表情也很五彩斑斓。跟白骆一起掺和小方隽的事儿就这点好,光看白仙女的脸色和她仙女下凡却要做贼的憋屈样都是一出戏。

蹑手蹑脚跟到尽头又是个僻静房间,走廊幽长,方隽和她那油头粉面的章先生一起走过长长红毯,推开了房门。

门咔哒一声合上之前,白骆简默顺利猫腰钻了进去。俩人钻在沙发背面,白骆没怎么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刺激事儿,指甲差点没抠到简默肩胛骨里。

你着急就去挠墙,别挠我。简默回头瞪了她一眼,白骆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蔫茄子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两个都靠不上,还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了,方隽走了。小姑娘们,出来吧。”

房间本来就不大,装潢看着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一股子怪劲儿。刚刚钻进来的时候也没顾得上,现在靠在沙发后面,又发现擡头是书柜,书柜上面也不放好书。

还摆着两瓶被福尔马林浸泡着的标本,这氛围,倒是很适合玩密室逃脱。

如果不是跟方隽的男友玩,她可能会更有兴致点。

屋里没什么光亮,简默很谨慎的盖住手机,开始摇人。

虽然跟姐姐已经渐渐淡漠了,但是这么多年紧急联系人一直绑的是简愿,手机一键拨号也是直通姐姐。这会儿不好大张旗鼓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一键拨号给了姐姐,顺便在脑子里骂了一通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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