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和定论(2/2)
过于敏锐、自信,随时寻找漏洞,随时制造陷阱。
定论?我从来没说刚才陈述的对世界的看法是某种定论,那完全可以归为猜测。
语言具有暗示性,他在试图引导我,让我为了维护自己言论的真实说出更多。
换成五百年前,我大概不在意这种探寻,应该会随口说点儿东西应付。
因为我不像神明们具有保密的必要,我和他们立场不同。
即使所有已知证据都表明我曾为天空岛服务,我依然确定这点,否则我不会在层岩巨渊天空与深渊力量的边缘留下力量。
提瓦特是元素的世界,远在人类还未诞生之前,元素的龙王统治着这里。
原初之人打败了他们,于是人类诞生,神明执政。
问题在于,我并非元素生命,也和神明存在的逻辑不同,却对元素的运用像呼吸那样轻松。
而我的身体,这具属于人的躯体,随着第三次意识秘境崩溃和层岩巨渊底下那股力量的回归,它衰变的过于迅速。
不仅如此,它们影响我的思维,让我认为这一切变化理所应当。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连处理三个遗迹守卫都要认真。
世界在我的视野里像蒙着一层薄雾的玻璃画,精致易碎。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世界的本质,他们都对我说你迟早会明白,却反复用行动阻止我的探究。
现在的我无意探究世界的真实,旅途中所见所闻依然为我展示它的本貌。
当神明真实存在于世行走于大地,人们与天空的距离再次拉远,往往将天空岛当做更为伟大的象征。
他们突兀的、绝对的、无条件的爱人,除了信仰什么都不需要。
天空更神秘,祂似乎都不要。
然而原初之人如果有创世者一样的宽仁博爱,为什么龙王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只能说,祂从世界之外,带着目的而来。
知道吗?神明们缄默,他们什么都不说,或许在天空的目光下只敢阳奉阴违背后搞小动作。
我没有任何证据,如果要问就当做妄言。
忘掉我所说的牧场吧,它对过去的我而言是定论,但对现在的我只是个猜测。
我不过是试图拿出博士最有可能感兴趣的言论,让他听我废话。
移开视线,我否定了定论这两个字。
“这就更奇怪了,你以前很确定的承认过。”
此乃谎言,到这一步,我已经确认他知道我失忆的事。
“不可能。”
“哦?”
“没人能漫言奥秘而不受惩罚。”就算我身上没有神明们的限制,也不代表我不用承担责任。
天空若是有阴谋,它不会容许任何人去阻碍。
博士没有被那句话敷衍过去,他站起来,走到我背后,一只手放到我的肩上,低声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帕诺斯,失去记忆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没有受到惩罚?”
手指向上划去,微凉的触觉漫过我的脖颈,尖锐物品推入时冰冷,很快更为激烈的触觉掩盖了它的存在。
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大脑瞬间陷入空白,我勉强低头,看向胸口,那里破了一个洞。
“聪明人的通病,总觉得一切能如他所料。我今天的举动也在你预料之中吗?”
博士按着我的肩膀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形,他蹲在我面前,像看稀有物种一样。
“疼吗?”
我嘴唇微颤,坚持开口:“你、总在提问。”
“是,因为我的确有很多问题。失忆前的你或能回答,但现在……哼。”博士轻笑。
他拿走我的血液后松手,任凭我躺在地上。
“我很好奇,这样非人而不在任何一种已知生物中的存在到底如何生成,血液会研究出什么?
虽然很想带走你研究,但冰之女皇似乎并不愿意。很遗憾,我大概还要再等五百年。
记得吗?对了,你不记得。五百年前,我将匕首亲手送进你的胸膛,就像现在这样。
你死在了我面前,那时从你身上采集的实验素材,很快和你的身体一同在我眼前消散,不知道这次血液会存在多久。”
博士微微晃了晃试管,转身缓步离去:“很可惜,计划上你不能在须弥城,但我个人意志却希望你能见证那一幕的诞生。毕竟当我萌发出造神的念头,是你亲口帮我确认了那种可能。”
“不过我接下来也不会留在须弥城。禅那园……如果你还在思考,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视线逐渐模糊,有人闯了进来,我听到愚人众士兵询问怎么处理那群研究员和疯学者。
博士随意说:“狭隘的视野难以探明知识,但秘密的保有者却能换来资源。既然贤者散布了谣言,就让这火更加剧烈。或许……”
他转身瞥了我一眼:“研究员带走,路上有用。其他人看着办吧。”
士兵在执行官背后面面相觑,明白这是灭口的意思。
“……是,长官。”
我闭眼,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