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2）
第九十八章
“这种人，你还要给他做饭吃？”在沈妤妤问厨师长厨房的位置时，舒旻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沈妤妤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趁着其他几个人没注意的时候她道：“做生意就是什么人都会遇到。”
舒旻不认同，“你这样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沈妤妤笑了笑，不置可否。
竹沁轩的厨房很大，虽说平时没有太多需要炒菜的地方，但该有的厨房用具样样具备。
厨师长起初对沈妤妤还有一点怀疑，听说现在竹沁轩是她当家后他当即把厨房让给她，还从冰箱冰柜里找出最好的食材。
“这是一小时前刚从菜市场买来的嫩牛肉。”厨师长把一块暗红色的新鲜牛肉放在砧板上，接着又拿出另外一块冰得邦邦硬的，“这是雪花肥牛。”
沈妤妤选了那块嫩牛肉，“我还要一些尖椒、大蒜和香菜。”
厨师长被使唤了也不生气，乐颠颠地去给她拿。
竹沁轩的厨房里并没有太多烟火气，弥漫着的是小火慢炖着的高汤和辛辣的牛油锅味。
沈妤妤用猪肉润锅的时候给厨师长派了个切牛肉的活。厨师长怎么说也是有正儿八经的厨师证的小厨，即便已经挺久没有好好做一道菜，切菜却是每天都在练习的。
很快软弹的一大块牛肉就被片成了薄厚均匀的肉片，在沈妤妤的指挥下，厨师长依次往牛肉中加了一些盐、酱油和耗油，最后撒上一点淀粉抓匀。
等他做完这些锅也重新润好，沈妤妤接过装肉的盘子往锅中一斜。
随着牛肉入锅的一声刺响，浓白色的还混着热气香气的烟顿时上涌，模糊了沈妤妤的脸。牛肉熟起来很快，其中一面稍微多烫一会就可能导致肉质变老。
因此在暗红色的牛肉片边缘部分开始变色时沈妤妤就一手拿锅一手拿铲翻炒起来。圆柄的锅铲无需碰到锅底就能将因温度分离的牛肉片铲到空中翻面；铁锅表面一层的温度都是烫的，空气中的牛肉一边翻转一边滋滋作响，浓香味几乎能盖住火锅底料的烈香。
深谙厨师行业艰难的厨师长看着沈妤妤的眼神从起初的忌惮变为钦佩，尤其是看到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并且对火候把控严格的时候，他敬佩的表情呼之欲出。
吴家兄妹俩也是无比震惊的表情。
吴芊丽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身边的弟弟，声音中带着惊奇，“沈老板不是演员吗？怎么还会下厨做饭。”
吴峰也很惊讶，但好歹这么多年来也沉淀了一些。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道：“沈小姐都能想到开一家餐厅，会做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姐，竹沁轩老板换人这事暂时不要往外说，更不要透露老板就是沈小姐。”
吴芊丽眼神有些意外，连连点头。
她是为认识到一位演员感到惊讶欣喜，却也还没有傻到什么都往外说的地步。吴峰没有跟她细说转店的事，是她自己根据两人的态度猜到了一些。
她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说话间沈妤妤已经把厨师长切好的尖椒洋葱这些下进了锅里。热温爆炒下尖椒散发出刺鼻的辣味，乍一下熏得离得很近的舒旻睁不开眼。
可很快辣味就被牛肉的荤香盖过，不仅不让人觉得味道重，反而是和肉香相辅相成，衬得尖椒有一股特殊的清香，闻着又爽又解腻。
牛肉不能炒太久，撒上一层薄薄的盐沙再飞快翻炒几下后，沈妤妤关掉大火。
她盛了一勺到奶白色的碗里，深棕色色泽油亮的牛肉被红绿交杂的尖椒点缀着，光看着就知道嫩滑。
厨师长深深地吸了口厨房的香气。
他面上看起来淡定，心里已经悄悄给沈妤妤竖起了大拇指。
沈妤妤看向吴芊丽，“芊丽姐，还要麻烦你给那位老爷子端上去。”
吴芊丽立马笑眯眯地上前两步，“说什么麻烦，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说着她端起盘子。
沈妤妤装盘的量很合适。
一大块牛肉炒了一整锅，她只盛了其中的一小勺。要说少那还真不少，实实在在的肉有十多片，能盖住盘子的底，但要说量大，那也是真不大。
一勺色泽饱满味道醇香的炒牛肉被放在盘子中，厨房的艺术品一般。
吴芊丽将牛肉放到托盘中，又盛了一碗米饭后朝着小包厢方向走去。
包厢里，那位老爷子的后辈都还没怎么吃，除了最先下的肉被捞出来外，其他的菜还没怎么往锅里放。
吴芊丽敲门进来那会，老爷子的孙女正蹲在他身边哄呢。
说到底这老爷子就是脾气差不讲理，双腿残疾导致他对各种事物都挑剔。家里人愿意顺着他那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把这脾气给带到了外面。好在这些个小辈还算是讲道理的人。
吴芊丽没多看老爷子一眼，端着托盘就将牛肉和饭放到桌上，“这是我们竹沁轩的招牌菜尖椒牛柳，算是我们给老顾客的福利，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开店的不容易。”
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横着眉毛，刚要说话却被孙女挡住视线。
他儿子立马出声对吴芊丽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我还要谢谢厨师长特地给我爸做这道菜。”
吴芊丽微笑着对他鞠躬。她也不多说什么，拿着托盘就走。
等到包厢的门再次被关上，老爷子才颇为不爽地哼了声。
“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话是这么说，孙女推着他往桌边走的时候却不见他有其他异议。
他儿子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劝道：“爸，您就别闹了，人家老板愿意给我们送一盘牛肉已经是很客气的了，像您这样的闹法，以后哪家店还愿意给我们饭吃。”
老爷子不悦，大声嚷嚷道：“是我要来吃的吗？我就说我在家里吃一点就好，你们非得让我跟出来吃这什么火锅，这些菜自己买才多少钱…”
又听到他提钱，儿子头皮一紧，连连给女儿打手势。老爷子的孙女也上道，把人推到桌边后又是给他拔筷子又是烫勺子的。
“我们这次也是不知道嘛。”孙女道：“爷爷您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下次就不来了。再过几天我就发工资了，等工资下来我带您去津品轩吃，您不是说那边的炒菜味道最好嘛。”
津品轩可是五星级连锁饭店，可以说是A市最高档最好吃的饭店。老爷子之前在那里吃了一个老朋友曾孙的满月酒，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惊艳的味道呢。
不过他嘴上却嘀咕，“去那地方做甚，钱多啊。”
孙女笑道：“不是好吃嘛。”
“好吃是好吃，可每一口吃下去都是钱，我才不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总算是把老爷子升起来的脾气给哄了回去。见老爷子拿起碗筷，他的两个儿子女儿高兴地往辣锅里放下好几片肉。
竹沁轩的米饭是一直备着的。
吴峰选的是十几块一斤的米，这种米自带芬芳的稻香，煮熟以后颗粒饱满，吃起来更是久嚼回甘。
老爷子扒拉了一口饭才感觉到，吵了这么久他其实早就已经饿了。牛肉香伴着一点点黑胡椒的香味往鼻尖钻，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奶白色的菜盘上。
尖椒牛柳中的每片牛肉都挂着浓厚的汤汁，顶灯在薄油中晕出一点光圈，衬得这菜更香几分。
牛肉还散发着一点热气呢，怕这免费得来的菜凉了，老爷子赶紧夹了一片放进口中。
肉才刚入口，他紧拧着的眉心就克制不住地松展了一下。
那么多肉中，牛肉属实算得上难做。要把肉煮熟很简单，可要想牛肉嫩而不腥，嫩而不生却不是件简单事。老爷子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就是津品轩的牛排，肥中带着精，爽中带着滑，嫩得舌尖都打颤。
当时吃过这道菜后老爷子找了好几家以牛排为招牌的西餐厅，结果没有一家能有津品轩的一半好吃。
现在他居然在一家小小的火锅店吃到了能和津品轩相媲美的牛肉。竹沁轩做的还不是牛排，只是用一块相对较嫩的牛肉炒出来的牛柳。
老爷子不信邪地又夹了一块，这回他裹了一大口米饭一同放入口中。牛柳上的汤汁被米饭吸进少许，香甜味淡的大米不仅没有冲淡牛肉的味道，反而添了几分拌饭相得益彰的合适。尖椒的辣味融入汤汁中，不刺激又不会完全没有存在感，让人吃了一口后味蕾上还残留着各种鲜咸味道。
正在涮毛肚的小辈们并没有一开始就注意老爷子的行动，等胃里有了满足感再去看他的时候，他手里的米饭已经少了小半碗，嘴角挂了点汤都没发现。
孙女和她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孙女从清汤锅里夹出一片肥牛放入老爷子碗里，道：“爷爷您试试肥牛，肥瘦相间很好吃。”
那片肥牛正放在老爷子用汤汁拌饭的那勺米饭上。老爷子皱了皱眉，倒也是卖了孙女一个面子。
只是这一口吃进去，他就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即便是有味道醇厚的汤汁打底，清汤锅里涮出来的肥牛片还是味道清淡。孙女已经尽可能地把握好涮肉的时机，可肥牛还是老了。
最关键的是没有尖椒这些味道重的食材来压牛肉的腥味，哪怕是只有一点点肉都能尝出来牛的味道。
老爷子拧起的眉让孙女察觉到了异样。
“不好吃吗爷爷？”孙女问道，目光移到桌上已经被解决了大半的牛柳的时候，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道还是这个炒菜好吃？”
老爷子想都没想地说：“那可差得远了。”见孙女目光灼灼的，他虽心疼却还是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点，“想吃就吃吧，这可比你这火锅好多了。”
孙女在心中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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