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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玉篇(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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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来,她早就退化成了一个真正的凡人。

也正是随着灵力的褪化,元浅月曾经因修为停滞的岁月再度开始流动。

曾经的两百来年里,她维持着自己十九岁时的样貌。而这十二年来,她的身上褪去了属于少女的单薄,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成熟和温柔。

曾经高居云端的她仙姿飘逸,超凡脱俗,如今褪身入凡,随着年龄渐长,却更有一份成熟女人所有的独特优雅,风韵魅力。

神祇无声无息地看了许久。

距离上次观望这面镜子,已是十年前。照夜姬的行为使得神祇生出淡淡的恼怒,从来无视人间纷争的祂,在九霄云上观望时,主动,也是生平头一次地降下了天罚。

察觉到自己的反常,神祇立刻离开了这面明镜,并且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再观察这面明镜。

这一瞥之间,间隔了十年。

而在这次惊鸿一瞥之后,见到这般样貌的元浅月之后,祂就一直站在镜前。

神祇随心所欲,想看就看,对自己的行径既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需要掩人耳目。

过去的数个月里,祂一直站在镜旁,用充满了喜爱和新奇的眼神,望向这镜中以祂从所未见的全新样貌出现的元浅月。

祂隐约察觉到,某种东西在祂的心中蠢蠢欲动,似要破土而生。

巨大的昆仑山,高耸入云,群蛇缠绕推举它而形成的天之支柱,牢牢地支撑着天穹。

瞳断水身处蛇潮之中,如今早已化作了天之支柱的一部分,彻底石化凝固。元浅月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感受着这颗心脏蓬勃的跳动,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悲戚和思念。

她无法得知她在里面忍受着怎样漫长的寂寞和痛苦,只知道瞳断水还活着,且永远都无法再离开。

每隔一年,她都会在中秋节这天来到这里,和身处山脉深处的瞳断水相处一日。

虽然她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

瞳断水早已石化,一切感官都再无作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孤寂,她陷入了永恒的牢笼,在深山腹地中独自品尝咀嚼分别的滋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世界的尽头。

而她,显然是无法活到那个时候的。

“阿溪,”元浅月依靠在石壁上,拧开竹壶,小口地啜饮着她从山下带来的清泉,继而将盖子仔细拧好,放回行囊中,“我跟霞织她说好了,等我将死之时,她会挖出我的心脏,保存在圣教中。”

她微微一低头,无奈地将目光放远,眺望那浩渺云海:“我已经不再是仙修,活不了太久。但这颗心脏是你的,无论怎样,我会将它留下来的。如果将来——如果你能出来,你也需要它。”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会如何。

雕刻在石头上的铭文会风化,记载在书卷上的文章会遗失,口口相传的歌谣会断代——

她自知成为凡人之后的自己寿命短暂,相对于在天之柱中的瞳断水来说,犹如蜉蝣化羽朝生暮死,根本没有任何能给瞳断水留下讯息的方法。

“至于找到圣教的方法,你那样聪慧,一定可以领悟到的。”

元浅月轻抚着石壁,将额头轻轻地靠上了冰冷的石壁,柔肠百转地呢喃道:“阿溪,姐姐也很想你——”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再重逢——”

等到元浅月下山时,遥遥便看见那巨大的飞魇马车旁边,龙千舟正在花海中摘采鲜花。

她手里摘了一大捧,旁边还放着一摞。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她的怀抱中热烈盛放,衬得她笑靥如花。

龙千舟还是一副公主的作派,浑身珠光宝气,精心打扮过的鬓发上插着好几只迎风招展的凤钗,衣裳上珍珠玉石当啷作响,一看便是朵养尊处优的人间富贵花。

司婉吟坐在马车上,缩在马车的阴影下,撑着伞看着远处的龙千舟。她从头到脚都是雪白,满头银发,连睫毛都是雪白剔透,浅灰色的瞳孔上微微泛着一层雾瘴似得白膜,骇人的外貌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司婉吟一身烟青素衣,上面绘着泼墨丹青山水画,惨白的脸一如往昔消瘦,皱着眉头盯着远处的龙千舟。

十年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龙千舟的苦苦哀求下,神官没有为她施展摄魂术,而是用佛佑寺的晦秘手段,借用龙千舟的身体,把她的魂魄强行扣留在了人间。

她没有堕为妖邪,也没有复生成人,而是被秘法练成了幽冥鬼煞。

而付出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施法的媒介,龙千舟的七情六欲都和司婉吟绑在了一起。司婉吟成为幽冥鬼煞后,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机会,从此将会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今生今世后,投入轮回的龙千舟都不会再有七情六欲,除非再度和司婉吟相遇。

为此,神官特意赠与了司婉吟三枚青金石手镯,将来或许可以凭借手镯,与转世的龙千舟再度相遇。

为了感激龙千舟出面帮忙救出贞妃一举,齐国太子在登基后履行了和龙千舟的承诺,让龙千舟成为了齐国名义上的皇后,以结秦晋之好。

刚入齐国地界,齐国帝王便下旨,马不停蹄地将这位新晋的皇后,以为两国祈福的神妃名义,直接送去了忘忧神观。

且跟无论何时何地,司婉吟都要打着一把烟青色的油纸伞,躲避阳光,鬼煞是不能见光的存在,阳光对她来说,尤为致命。

此刻她撑着伞的手腕上,露出的一截白皙皓腕上,也挂着三个青色的金石镯子。

元浅月下了山来,她看见龙千舟正朝司婉吟所坐的位置走去,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司婉吟冷嗤一声,她撑着伞,隔着这把油纸伞,擡起眸光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心中无疑被刺痛了一下,立刻板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如果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刺耳朵,那我建议你闭嘴。”

成为鬼煞之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她的心中无限放大,论嘴毒,比起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千舟不以为然地将怀里的花放下来,她爬上马车,张开怀抱把伞下的司婉吟抱住,像是要分享今日的喜悦,抱紧她:“你看,真的很暖和。”

隔着一层衣裳,龙千舟被阳光晒得温热暖和的衣裳带着滚滚热气,透体而入,渗入司婉吟冰冷的身体。

司婉吟愣了一下,没说话,半响之后,她才迟疑地擡起手,放在龙千舟的背上,眉头还是微微拧着,语带不满地说道:“你想要烫死我吗?还有,暑气这么重,你刚要是晕在太阳底下,那可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哪里有那么脆弱?”龙千舟放开她,美滋滋地拿起马车前的鲜花,递给司婉吟,“婉吟,你现在不是我的女卫了,别担心这些。我别的不行,保命肯定是有一手的!”

历经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她还是没有学会谨言慎行,照样骄纵天真。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对自己来说,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司婉吟心头微怅,在以鬼煞形态苏醒过来后,坐在祭台上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鬼煞,她崩溃,愤怒,责骂,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与使她陷入如此境地的龙千舟同归于尽。

她无法遏制那股心底燎原而起的怨恨,一心想要杀死龙千舟,以求解脱。

而龙千舟只知道哭着向她解释,跪坐在狼藉的大殿里,拼命地向被神官制住的她道歉。

“婉吟,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没办法——”龙千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泣不成声地对着她道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婉吟,我离不开你,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多么自私而理所当然的理由。

司婉吟在愤恨中,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龙千舟,泻了身上所有的气力,满心悲苦,却又无可奈何。

司婉吟没说话,龙千舟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婉吟,我祖宗说,镜子里面的生活太无趣了,让我们试试能不能烧点东西捎过去,依我看,今天这花就挺合适的!”

“你当祭祀呢?”司婉吟撑着伞,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青师叔是进了忘忧镜,又不是死了,你要烧这些东西,还不如去给他烧把纸试试。”

“再说,忘忧镜里面能缺你这些?”

龙千舟哦了一声,她坐在司婉吟身边,带着一丝丝烦恼:“害,我都不知道该说玉临渊太古板,还是说她真一视同仁了,她干嘛要把所有人的魂灵都留着呢,每次我跟忘忧镜里的魂灵沟通的时候,穆成明那个老东西就要来插嘴,平白骂我一番,让我烦不胜烦!”

“呵,谁让你自己去讨骂呢?早说过了,没事别去跟镜子里的人闲聊,他们在里面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司婉吟撇了一眼旁边的龙千舟,将手上的油纸伞微微倾斜了一点,也盖在了龙千舟的头上,为她遮住了头顶灼热的阳光。

“我只是关心下他们嘛!”龙千舟扁扁嘴。

司婉吟微微垂头,讥讽地笑了一声:“你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少去插手旁人的事情。”

“还有,在元师叔和我面前,都少提玉临渊这个名字。”

“哦。”

夜幕降临时,银河繁星仿佛都在天空调皮地眨着眼睛。

从昆仑山到忘忧神观,相隔甚为遥远,足有上百里路径。直到更深露重,三人才抵达忘忧神观前。

龙千舟驾驭飞魇马车的技术还是一样的烂,但耐不住她这兴致高,一路都在和司婉吟叨叨个不停。

在龙千舟来到神观之前,她已经跟神官学了和忘忧镜中魂灵沟通的方式,也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将来的生活着想,龙千观特意花大价钱,送了她这样一辆飞魇马车。

“听说牤夙转生,变成了一只灵雀,说话比以前还刺人了!上次我看了霞织的信,说她跟清水音最近要一起神观看看。害,我可不想看见清水音,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心里毛毛的,也不知道霞织怎么受得了她,跟她整天呆一块,该多无趣啊!”

司婉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她,说到兴起时,龙千舟还会去问坐在一侧的元浅月。

元浅月偶尔会回她两句,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望着窗外出神。

几人下了飞魇马车,往神观中走去。龙千舟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正要往里走,却被司婉吟拉住了。

空荡荡的神观中,竟然还站了一个人。

在神观之中,这个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华美衣裳,上面绘着龙飞凤舞的银色刺绣,黑亮长发浓密如绸,从背影看莫辨男女,从头到尾,都透着不染凡尘的高贵。

——但无论如何,无论是元浅月,还是龙千舟,司婉吟,都对祂没有任何印象。

外面繁星闪烁,神观中灯火连绵,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被设置了重重结界,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一个陌生人出现?

司婉吟立刻挡在了龙千舟的面前,她如临大敌,满是提防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这陌生人转过身来,矜持而客气地问道:“这里是供奉神祇的庙宇吗?”

当看见祂面容这一刻,四周的场景顷刻化作子虚乌有。

一切都在褪色黯淡,万物不复存在,唯有神祇永恒。

灯火柔柔地照映在祂五官普通的脸上,却令这张寡淡的容貌,比天上的太阳都要耀眼。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想象神祇的面容,也无法用言语形容祂的存在。

祂细细地看着元浅月的脸,对旁边已经完全被凝固的两人视若无睹,嗓音犹如天籁之音,透着无法抵抗的神性,面色柔和地问道:“这里是供奉神祇的庙宇吗?”

祂一连问了两次,语气彬彬有礼,脾气和耐心都好到了极致。

元浅月怔愣片刻,看了眼那一面镶嵌在地的巨大忘忧镜。对于这一个闯入神观的陌生人,明知道该是极度危险,她却提不起一丝防备。

“这不是供奉给神祇的庙宇,”她实话实说,对于面前这个浑身都透露着强大和神秘的陌生人,诚恳而认真地说道,“这只是一间庙宇而已。”

神祇没有说什么。

他转过身去,再次望向那本该供奉一樽神像,或是灵位的空荡之处,温和地点头道:“是吗?可惜了,这样好一座庙宇。”

“那可以在这里供奉一座神像吗?”神祇微笑着问道,祂平易近人地看着元浅月,声音轻柔,“我想要一座属于神祇的神观,这样一来,神就有了栖身之所,这样也可以让神有机会,更近距离地观察一下凡人。”

神祇慈悲,神祇无情,神祇拥有绝对的力量,神祇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空空荡荡的天宫让神祇感到了无趣。

热闹而繁华的人间,更能吸引祂的注意力。

元浅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面镶嵌在地的明镜,奇怪的是,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违背面前这个陌生人意愿的回答。

她知道,不能答应祂,这里有忘忧镜,决不应该拱手相让。

“放心,我只需要这里摆上神祇的雕像,并不需要你们做出其他任何改变。这里依旧是你们的领地,而且,如果你愿意供奉神祇,我可以拿一样东西,作为你的酬劳。”

神祇看出了她潜藏在沉默中的拒绝,祂微微一擡手,七彩华光涌现,地上赫然出现一具半人高的提线傀儡。

元浅月的瞳孔骤然收紧,好似脑中有根弦绷紧时被人用力一拨,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中,或是陷入一场被人精心准备好的幻觉。

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只手轻轻擡起,数根若有若无的透明丝弦从祂的指尖往下垂落,没入傀儡娃娃的身体里。

“她碎的很厉害,但也很顽强,”神祇似乎觉得很有趣,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微微地拨动着丝弦,表情诚恳地向元浅月介绍着这个用以交换的傀儡,“至少,勉强拼凑起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短一些。”

这个提线傀儡微微歪着脑袋,黑发如绸缎轻轻垂落,眼眸黯淡无神,空洞冰冷,穿着精致美丽的羽衣,在蓬松的黑发映衬下,靡丽清艳的脸庞扬起,对着元浅月露出一个生涩僵硬的微笑。

那是属于死物被操纵后露出的微笑。

“你可以把她打碎很多次,但她会自己把自己拼凑在一起,听起来很不错吧?但其实,这反倒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毕竟,一个傀儡太不听话了,对造出傀儡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玉临渊在祂的躯壳里沉睡了两年,养精蓄锐足足两年,才会在照夜姬殉身以火之时,控制神祇的意志,使得神祇在最后关头降下神罚。

那一击,使得玉临渊再度破碎,意志陷入长久的沉睡。

而这十年,她的意志终于再度恢复些许,那终日在神祇体内回荡的渴求,痴迷狂热的恋慕使得神祇心生厌倦,生出了无可奈何的恼意。

是时候,将这在祂体内,终日吵嚷令祂烦躁不悦的另一份意志,送归于她应该去的地方了。

神祇提着丝弦,面色柔和如初,擡起眼,祂看见元浅月怔怔地站在这里,眼眸中涌现了一阵支离破碎的泪光。

提线傀儡的脸上是一个生涩僵硬的微笑,在这拼凑起来的脸上,缝隙间画满了艳丽的红黑彩绘,描绘出来的五官是如此的生动又呆滞。

看见元浅月那清眸含泪的面容,提线傀儡栩栩如生的面容上,犹如生机复苏,神魂渐醒,那一双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渐渐亮起光芒。

明眸流转,熠熠生光。

神祇感受了由另一份意志所传递而来的情感,祂低头,注视着眼眸渐渐亮起光芒的提线傀儡。

多么虔诚,多么完整,多么赤诚,在这支离破碎的躯壳内,激荡回响,从未有过一丝动摇和怀疑。

她伸出用无数关节组成的手,毫不犹豫地用手去扯断自己周身悬挂的丝弦。

手中丝弦无声自断,湮灭无声。

傀儡失去了支撑,身子摇晃了一瞬,她如此勉强,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从祂的身体剥离,冲向元浅月的怀抱。

元浅月站在原地,她没有任何动作,双手轻垂在身侧,对这生有玉临渊面容的傀儡,看不出是要拒绝,还是会敞开怀抱。

“你知道,如果丝弦全部断掉,她又推开了你,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在最后一根丝弦被这傀儡扯断之前,通过这根丝弦轻轻地颤动,传来神祇最后的轻柔叹息。

粉身碎骨,抑或灰飞烟灭?

什么都不要紧。

在毫不犹豫地扯断最后一根丝弦后,傀儡跌跌撞撞地朝着元浅月走去。

无论她是要拥抱她,推开她,无论是要付出何等代价,她都会怀抱着无怨无悔的爱意,虔诚地向她奔赴而去。

神祇转头,看向那空荡荡的神座。

祂不需要再询问元浅月的回答,祂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随着祂心念所动,神座之上,赫然出现一尊鬼斧神工,奇特非凡的神像。

四周的结界荡然无存,随着神祇的意念操纵,无数重结界重新笼罩在了神观之外。

祂转回头,看向元浅月,充满神性的声音在此地轻声回荡着:“从此之后,这便是供奉神祇的神观,这里的一切再无惧于时间流逝,从此刻,直至永恒。”

元浅月立在原地,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任由这具傀儡投进了她的怀抱,满是依恋地抱住了她。良久,她才轻轻地伸出手去,那些过往中的爱与恨在心中交缠争锋,终究是一头压倒了一头。

无法原谅,无法憎恨,无法拒绝,无法放开。

清醒又沦陷。

元浅月在痛苦之中却又生出无穷无尽的柔情与不舍,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擡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了这具傀儡。

从傀儡中传出来的心跳在她的手下轻轻震颤,随着心跳的力道渐渐扩散,她的身体渐渐拔高,生硬的木质躯壳一寸寸化作骨骼血肉,柔软的肌肤莹泽生光。

深渊中的怪物被光芒所吸引,从黑暗中现身,摈弃了一切后路,从深渊中攀爬而上,站在了圣人身侧,和她并肩站在了阳光之下。

黑发垂下,披散在肩头,羽衣之上,明眸善睐,爱意涌动,璀璨犹如满天星辰。

“好久不见,师尊。”

“好久不见,临渊。”

神和玉临渊的赌约,是玉临渊赢了。

而代价是神不能再毁灭任何镜中世界。

赌约会在邢东乌的番外中有具体描写。

下一章是邢东乌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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