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之物(1/2)
非人之物
在玉临渊闯进来的那一刻,舒宁影猛的站起身来。
她不知从何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刻眼角余光瞧见灵参转过头来担忧地看着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呵斥道:“灵参!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分心,这里我能应付!”
她拔出匕首,别在自己的颈脖上,挡在血池正前方,如临大敌地盯着来人:“别过来!你要是胆敢再前进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玉临渊就站在大开的门扉前,她幻视四周,面带稀奇地笑了笑,啧了一声,轻柔道:“你觉得,你的命,对我来说,算得上是什么好筹码吗?”
但话虽如此,她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她站在楼道上,背后显然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别动!我知道我的命对你不重要,但是如果你杀了我,你的师傅绝不会原谅你!”舒宁影对她的讥讽不为所动,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她的目光落在玉临渊背后的人影身上,楼道没有光,她一时瞧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但直觉告诉她,如今的玉临渊众叛亲离,被仙门诛杀追捕,此刻还会守在她身边的,一定只有元浅月。
可恨!明明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那么多牺牲,那么多尝试……已经事到如今,她舍弃了一切,将一切希望都押注在此,又怎么能再甘心功亏一篑!
外头那些巡逻的蝎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清剿的一干二净,甚至都没有及时发出足够的预警。
舒宁影早已麻木的心中漾开一抹凄楚,脑海中划过隐隐模糊的念头。
玉临渊为什么会知道她们在这里的试验?明明百年里,她们都隐藏的那样好,从没有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闯入过这里,更遑论发现此地。
花后权威如蜂后,在花妖一族中一呼百应,传讯的花妖不可能主动透露此事,鲛族更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的研究……
她到底是从哪里知晓了此事?
玉临渊仔细地瞧着她,勾唇笑了笑,明知故问地笑道:“舒师叔,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铲除拐骗诱杀凡人的妖魔邪佞,和你有什么干系呢?你让开些,不然我下手失了准头,可别连你也一起杀了。”
她擡起手腕,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背后立刻浮上两枚冰冷的浅蓝色月刃,明晃晃的刃尖正对着舒宁影背后的灵参。
玉临渊那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的性格,与她共度过数日的舒宁影一清二楚,她的算计和背叛,玉临渊绝不会轻易放过。
舒宁影的语调有了一丝颤抖,她害怕玉临渊会当场发疯不管不顾地对她们痛下杀手,只得挡在灵参面前,半是警告半是祈求地说道:“玉临渊!我知道你记恨我利用你,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求你今天看在你师尊元浅月的面子上,就当没看到这一切!若是将来再遇到我,你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救程松,浅月她理解的。”
玉临渊挑挑眉,舒宁影知道她油盐不进,干脆调转了方向,望向她背后那个高挑的人影。
舒宁影擡高了声音,喝问道:“元浅月,事到如今,你还沉默着做什么?!让玉临渊退下吧!程松是为你而战死的,你欠了他一条命,你今天放过我们,就当把这条命还给程松了!”
她猛的一指那血池中浸泡着的青年,声泪俱下地祈求着。因为那极度的紧张,她紧攥着的匕首已经在她纤细的颈脖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沁出,她却丝毫不觉痛。
灵参脸色悲哀地垂下眼眸,看着手下正在旋转却始终不成型的契印。
玉临渊半垂着漆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收回自己的手,拍了拍手:“你真是了解我啊,没错,只要师尊开口,我谁都可以放过。”
这句话一出口,却立刻使舒宁影背后蹿上一片凉意,玉临渊擡起长睫,目光犹如鹰隼锁定猎物,脸上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惋惜表情:“可惜,师尊不会为你开口,因为我根本不会让她来到这里,看到你这些令人反胃的腌臜蠢事。”
“舒宁影,”玉临渊背后的人影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并肩站在玉临渊身边,脸上笼罩着失望透顶的阴云,青长时的手紧攥成拳,背后青筋暴起,语气透露着极端的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如果程松能再活过来,看见你为了他残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凡人,他会怎么做?”
他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那股燎原的怒火,即使是在遭受舒宁影背叛的那一刻,也远不如此时来得彻底。
自己昔日挚交好友的遗孀,作为仙门正道,为了复活曾经最嫉恶如仇的夫君,私底下竟然勾结妖邪,滥杀无辜,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凡人。
这浮生塔,埋葬过多少无辜之人,葬送过多少条性命?他们都曾为人子,为人女,为人妻,为人夫,为人父母……
己所不欲,何施于人!
他想,他知道程松会做出的选择。
在听到青长时声音那一刻,舒宁影脸色剧变,她紧攥在手的匕首颤抖着,愕然喃喃道:“怎么会?”
那把直插他心脏的月刃,可是当着她的面,夺走了青长时的性命。
而且,跟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元浅月?!
在这措手不及的变故下,舒宁影猛地抛开了匕首,她转头看向灵参,妄图阻拦青长时,大声喝道:“灵参,你带着程松和血池里的圣人骨,快走——”
玉临渊的身子轻轻一歪,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在拥有压倒性力量,且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青长时面前,舒宁影的阻挠就像是以卵击石。
当房间里再无声响的时候,玉临渊这才放下手,走了进来。
满池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青长时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神色平静而颓败,他坐在血池边,看着血池中那两具浮浮沉沉的尸体。
他们在这血池孽海中,终于再度相聚。
灵参紧咬着下唇,她的目光落在那朵被鲜血染红的白花上,难过而悲哀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逃走的,她甚至早就隐隐明白,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花妖是这样的懦弱无能,以至于眼瞧死期将近,屠刀袭来,也只会僵住了身体,不敢奋起反抗。
那个似乎离成功只有一线之遥的法阵,在他手中,始终无法成功。
青长时甚至没有去管旁边沉默着的灵参的念头,只是这样一脸木然地坐着。
他一向自由散漫,率性而为,轻快犹如林中兔,云上雁,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刚刚杀死了同门的手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
刚刚在心头因为愤怒澎湃激荡的热血顷刻冷却,只剩下一片无处可去的悲哀。
燎原火焰过后,只余一片漆黑残骸。
当玉临渊经过他的身侧时,他忽然伸手,满是鲜血的手拽住玉临渊的羽衣广袖,语气寂灭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道:“你早知道了,所以才故意支开了她,让我来,是吗?”
起初他甚至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斩妖除魔,又被玉临渊那神秘的行径所惑,才会抱着凑热闹的心思,主动地跟了上来。
在踏入这座浮生塔的时候,是玉临渊以让元浅月帮忙防守漏网之鱼的理由,让她们都守在了外头,只让青长时与自己一起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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