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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怪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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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怪物

萧棠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仇郁推开了她,而是因为她是个练墟境的修士,比如今元婴期的仇郁修为高了不知道哪里去。

她为了东方清的半妖身份,隐瞒了自己的修为,甘愿做个金丹修士,隐姓埋名,在焚寂宗避世不出,骗过了所有人。

她朝夕相处,曾经最敬爱的大师兄东方清如今倒戈相向,在她面前主导了这一幕人间惨剧,而昔日里她不曾放在心上,关系平淡的大师兄仇郁却在将死一刻想着要救下她。

可笑,可悲,可叹。

身后的惊呼声她已经再听不见了,萧棠脑子嗡的一声,热血上涌,仇郁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淌,眼泪在她白净的肌肤上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她闭上眼,惨淡地苦笑着,流着泪,脑子里回荡着自己在离开望天宗后,在心底重复了多年的一句话。

倘若能重逢,倘若能相见,其实有一句话,她一直想真诚而坚定地对他说。

“大师兄,若是剑灵会伤害你,那我萧棠愿意代替你手中的剑,为你所使,以身为剑,不惜一切守护你,从此只为你而战。”

再睁开眼时,萧棠已经没有再去回头看一眼那些朝着申治仙君追过去的同宗弟子,她提着剑,手在剑柄上慢慢地攥紧收拢,朝着东方清风驰电掣,以无比的憎恨和愤怒冲过去。

她咬牙切齿,使尽全力,在悲愤与痛苦中,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强行冲破了自己的封印,在她提剑以绝杀的力量冲向东方志时,她满含恨意地盯着东方清的脸,每个字都像是浸满了毒液,一字一顿地凄厉恨声道:“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即使在知道东方清是个半妖之后,放弃了自己风光肆意的昔日辉煌,拜别了她的师尊申治仙君,这二十多年里她都从没有一刻怨过东方志,她还是那样敬爱着她的大师兄。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以无可比拟的恨意和怨毒,说出这句话。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东方清望着她飞身扑过来,毫无反击或是抵挡的动作,在听到萧棠这句话之后,他也只是瞳孔微微放大,目光透着死一样的平静和绝望。

东方志立刻拔出短匕,冲到东方清的面前,格挡住她的全力一击。他被震得手臂骨折寸寸碎裂,口吐鲜血,倒退几步,扶着自己软绵垂下的手臂,面色震惊。

看到萧棠能在申治仙君过道的那护山阵弟子里存活下来,他就知道萧棠肯定不是普通的弟子。

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年轻美貌,气质清冷的女弟子,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跟焚寂宗的掌峰都不相上下的练墟境。

萧棠满身是血,一击不成,立刻斩下第二剑。

东方碧罗也甩出手中白绫,朝着萧棠冲去,白绫柔软灵活,像条游龙一般,勉强拖住了萧棠的攻势,拉住东方清的手:“大哥,走,申治仙君去了镇妖塔,咱们赶紧跟在他后面!”

她拉了两下,却没拉动,触及东方清黯淡无光的眼睛,她浑身一震,只得咬咬牙,撒开东方清的手,操纵着白绫上前,去阻拦萧棠。

萧棠冷笑道:“想走?先留下你们的性命!”

她挥剑,在与白绫缠斗的过程中很快就占了上风。她瞄准一个时机,狠狠挥剑,眨眼便斩碎了东方碧罗炼化的白绫。

东方碧罗一声痛呼,她习得妖术,这白绫等同于她的一部分身体,痛楚也会由被斩碎的白绫传递到她的身上来。

萧棠周身浴血,仿佛地狱修罗,没再管东方碧罗,而是提着剑,冲向东方清。东方清还是木然地看着她,毫无生志,他已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坦然等待着萧棠夺走他的性命。

东方碧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见萧棠出剑直冲着东方清而来,大有不取他性命不肯罢休的架势。又见东方清不闪不避,立在原地,东方碧罗顾不得多想,猛然扑过去,舍身挡在东方清的面前,面对着萧棠惊天动地气势汹汹的一剑,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呐喊道:“大哥,快逃!”

那剑停在了东方碧罗的身前,只差分毫,便要落在她的咽喉致命处。

——她是如此的矮小,东方清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东方清的心脏,就是她的咽喉。

萧棠这一击就是为了干净利落,毫不迟疑地取走他的性命。

但东方碧罗挡在他的身前,那一声呐喊后,萧棠的剑猛然顿住,剑锋离东方碧罗的肌肤尚有数寸距离,但剑气已经在她的脖子上割开了一处不深不浅的伤口,再切入半分,就会致命。

她望着东方碧罗挡在东方清身前的脸,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大哥?”

“你也是个半妖吗?”

东方碧罗咬着牙,视死如归地看着她,展开双臂挡在东方清面前:“是,我们都是半妖!你放过我大哥,要杀,就杀我!”

萧棠的剑指着她的咽喉,泪盈于眶,于此刻凄楚而自嘲地笑起来:“你要舍命相救,真好笑,原来怪物也会懂得什么叫舍己为人。”

“明明,明明只是一群该死的怪物!”

“我不会杀你,”她攥着手里的剑,却不再看向东方碧罗,目光落到她护着的东方清脸上,“东方清,要一个弱女子护着你,你不觉得羞耻吗?”

她将剑垂下:“东方清,我们比试一场吧,全力以赴,生死不论。只要你赢了,我就放了他们俩,怎么样?”

“我离开望天宗二十多年,隐姓埋名,蛰伏至今,你在望天宗做申治仙君唯一的亲传弟子,由当世最强的散修倾囊相授,如今,总不该没有胜过我的自信吧?”

在望天宗那么多年,自从她的修为赶超东方清后,她的风头也压过了东方清,从此之后,东方清再也敌不过她。

他们总是在刀剑相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谈天闲说,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同门间切磋剑技,点到为止,没有生命之忧,所以可以一心二用。

那时的萧棠时常抱怨,拂衣峰上太过冷清,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时常会撇下寥无人烟的拂衣峰,去到其他峰上闲耍。

“这山上,只有师尊,师兄,还有我,都没个烟火气。若是什么时候,能多些师弟师妹,才好呢。”

在去到焚寂宗之后,她有如愿以偿,和那些同门师兄姐妹们,热情而畅快地交好闲耍吗?

他知道,他从来都胜不过萧棠。

萧棠的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

这一剑切入了他的血肉,冷得让人不敢置信。萧棠望着他,目光从东方清的脸上挪到了他的手上。

他紧攥着申治仙君送给他的剑,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格挡不了萧棠惊艳卓绝的绝技十六连斩后紧随的致命一击。

鲜红燎泡在他的用力之下破裂淌血,黑红疤痕交错的血肉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十指连心,一个半妖手握抗拒他,伤害他,侵蚀他的灵剑,这该是什么样的痛楚。

而东方清承受了近百年这样的痛苦,从没有将这份痛苦告诉过任何人。

温和有礼,善良诚恳,友好和蔼,事必躬亲的东方清。

从萧棠尚且是十岁幼童时,他日日朝夕相处,一点一滴,用他温热厚实的手掌,耐心而细致将她拉扯大,教会她要斩妖除魔,教会她要捍卫苍生,教会她要惩奸除恶。

在亲手把剑送入东方清胸膛后,萧棠爆发了一阵崩溃的呜咽,她握着剑,全身颤抖,浸透了恨意和绝望的语调支离破碎:“为什么,为什么?”

她抽出剑锋,心如死灰地低声喃喃道:“为什么……”

萧棠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她明明赢了,却像是丢盔弃甲的败将,逃也似的飞速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看一眼这里的三人,转头朝着镇妖塔的方向飞去。

邢东乌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倚靠在元浅月的身上,胸口被贯穿的伤口渐渐痊愈,周身被砸断的骨骼也慢慢愈合。她的身上鲜血淋漓,被砸破的额角淌下的鲜血浸润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青丝紧贴在脸颊上,怪异又摄目。

元浅月担忧地看着她,刚刚邢东乌重伤濒死,此刻就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但受到这样重的创伤,她至少也要休养一年半载才能完全恢复。

邢东乌握紧手中的无情剑,看着天空。

刚刚还在排列布阵的弟子们已经稀稀疏疏,零零散散,那周身燃火的申治仙君也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搀扶着站起来,邢东乌望向天空,片刻后,一只清脆高昂的啼叫响彻了天空,周身闪耀着七彩光泽的神鸟彩凤从远方展翅飞来,它显然也被焚寂宗受袭击的异状所惊动,从它这段时间最喜欢栖息的梧桐山飞来了。

离得近了,彩凤立刻化作牛犊大小,落在地上,合拢羽毛,看向邢东乌一身血迹斑斑,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元浅月将事情说了一遍,彩凤惊讶道:“申治仙君入魔发狂?他可是大乘期的散仙,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之遥,周身仙气缭绕邪祟不近,怎会走火入魔?”

邢东乌翻身踩在它的背上:“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她伸手朝向元浅月:“上来。”

彩凤一看邢东乌要让元浅月也来驾驭自己,立刻想抗议,但看着邢东乌的脸色不好,明白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它只好把嘴里的牢骚给憋了回去,嘀咕道:“事发紧急,下不为例!”

它的翅膀张开足有数丈长,在邢东乌拉着元浅月踩上去后,立刻振翅飞上天空。

神鸟一族视力超群,千米高空也可以视物无碍。彩凤偏过头,凤首眺望着远方四周,发现了那群在视野中已经几乎在看不见的焚寂宗修士们,调整着羽翼的角度,在空中流畅轻盈地掠过:“他们朝着镇妖塔去了!”

彩凤速度极快,比剑修的剑要快了数倍。元浅月第一次站在彩凤的背上,明明脚下平稳如履平地,却感觉心脏狂跳,有种无法承受的刺激和恍惚。

凤凰一族的神鸟血脉自诩尊贵,不能参与任何尘世间的斗争,彩凤振翅掠过天穹,却不无担忧地说道:“如今申治仙君发狂,他修为如此高深,如今焚寂宗也不知道谁能拦住他。你也知道,我们神鸟一族不能参与凡人争斗,顶多能帮你在申治仙君朝你动手时挡上一挡。”

焚寂宗的五大掌峰,除去在外的沧浪真君和慧心元君,重伤未愈的炽焰真君,昨天启程去了滇京的净梵真君,还有现在只剩紫练元君尚在宗门中,有御敌之力。

掐着这样的时间来……连元浅月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申治仙君的发狂并非偶然,而是蓄意为之?

而且,他们在焚寂宗中内,一定有个内应,对焚寂宗各大掌峰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镇妖塔上,那个由烟雾勾勒出的金斑蓝线蝶缓慢地扇动着翅膀,栩栩如生,绚烂而美丽。它指引着申治仙君,朝这里全力攻来。

紫练元君正带领长老和弟子们将申治仙君挡在了镇妖塔前,几乎每个修士身上都挂着或多或少的血迹,那些都是同门在他们眼前炸裂爆碎的血肉。

紫练元君首当其冲,手持绯烟,组成了一个坚固的结界,心怀死志,挡在申治仙君与镇妖塔前。

在丧失了任何理智和仁心的申治仙君面前,他们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在申治仙君的每一次全力攻击下,都有数个弟子口吐鲜血,软软地倒下去,更有道行低微者,更是当场爆体而亡。

紫练元君面如金纸,周身浴血,她站在最前面,受到的冲击最大,此时已是七窍流血,却仍然站在前方,咬着牙全力撑着抵御。

彩凤遮天蔽日的阴影落下,众多弟子纷纷一喜,擡头望向头顶上神鸟的身影,随着彩凤一声清啼,璀璨夺目的光芒笼罩了这一片天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驾驭神鸟彩凤,那是他们焚寂宗的骄傲,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无与伦比的旷世奇才!

是邢东乌来了!

刚刚还颓靡绝望的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大喜过望,结界的光芒也越发明亮,申治仙君一掌挥下,也不再有人当场爆体而亡。

邢东乌站在彩凤背上,她浑身鲜血斑斑,青丝散乱垂落,一只手提着剑,目光快速地扫过那群已经个个满是鲜血的同宗长老和弟子,看向那正在发疯一般攻击着结界的申治仙君,知道紫练元君她们已经撑不了太久了,果断问彩凤道:“有办法引开他吗?”

彩凤干脆利落道:“坐稳!”

它猛然一个转身,在高空旋转,以极其巧妙地角度在半空中灵巧轻盈地旋转着,如离弦之箭,以几乎贴面的距离,快速从申治仙君与镇妖塔之间的空隙间掠过。

坐在彩凤背后的邢东乌和元浅月几乎只要一伸手臂,就能碰到申治仙君。在这极近极短的距离,她们几乎是和申治仙君擦肩而过。

元浅月甚至看清了申治仙君那墨红色魔纹脸庞上,空洞无光的眼睛。

它翅膀扇动的气流酝酿出一场巨大的风暴,底下参天巨木森林的树木呼啦啦往四周倒塌,连根拔起砸向四面八方。

刚刚组成结界的修士们个个头发狂舞,衣诀纷飞,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结界抵挡着,差点就被它带起的风给尽数吹飞。

邢东乌回头看向申治仙君,见他身形一动,果然被自己面前擦肩而过的神鸟吸引,立刻朝着这边追过来了。

“慢点飞,不要太快,要是他追不上,又会掉头回镇妖塔那边,”即使在这死生关头,邢东乌依然镇定,冷静地吩咐道,“我会在这里攻击他,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把控好自己的方向,只要能将他拖住,等到掌门出关,或是望天宗驰援,就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那些修士身上斑斑的血迹,已经证明了申治仙君在这里到底造成了多大的牺牲。

有多少人葬送了性命?数百,还是上千?

焚寂宗连同长老带弟子,总共不过两千修士,满打满算,至少已经死伤过半。

在彩凤振翅飞远后,紫练元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面如金纸,捂着心口,重重喷出一口血来,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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