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浮岛(1/2)
仙宫浮岛
云舟在空中飞行小半日,地上的一切都城,皆化作了视野里碧绿茫茫的山河里点缀的几点明珠。
等过了嘉裕城,很快就到了焚寂宗的地界。
空着浮着透明的淡淡结界,在云层之上,可以远远眺见云上仙山漂浮,岛屿于云霭中浮动,白鹤成群,锦带如织,飞瀑环绕,真如同渺渺仙界一般。
焚寂宗地广千里,岛屿仙山无数,全部浮在天空云端之上,于云层上的阳光下,充满了神性的圣洁光芒。
这无数座浮空于云端的岛屿上,宫殿华美,飞瀑成环,仙鹤瑞兽在云端翻飞,离得越近,越能看清那些仙鹤瑞兽间,还间或夹杂着几个御剑而飞的修士。
见到云舟从云上驶来,看清上面站了五位掌峰,御剑在空中的弟子们立刻下降高度,朝这边行礼。
元浅月几乎是立刻就被这壮丽宏伟的画卷给震撼住了,一错不错地盯着这飘渺的云上仙山岛屿,邢东乌坐在她的旁边,也忍不住被这幅根本不会在凡间看到的世外仙境所摄,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奇景。
凡人是无法想象仙门的宏伟强盛,除非身临其境,文人笔下的一切画卷和描述都是如此匮乏无力,难以形容云上仙山壮美辽阔的一二。
颜厉看见元浅月朝着外面,一副惊艳震撼,合不拢嘴的表情,心念一动,朝着她指向一处仿若火焰燃烧着的浮岛:“那便是我们圣影堂后山的烈火桃花林,种着只有焚寂宗才能种出来的烈火桃花,枝头花开如火,一旦飘落,会立刻化作火焰燃烧湮灭。”
那片几乎覆盖了整座后山的烈火桃花林是整个焚寂宗最好的谈情地,经常有互有好感的年轻弟子们在结为道侣前到此地约会发誓,花前月下,永结同心。
元浅月重重地点头,由衷地感叹:“仙门真是个好地方啊!比凡间更加漂亮!”
颜厉微微一笑,旁边慧心元君手持翡翠玉瓶,见她这样说,也和颜悦色地说道:“瞧那处冰渊。”
元浅月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远处一处飞瀑旁,有一座仙岛上立着两面巨大的冰川,仿佛被斧子劈开后两枚笔直的裂渊,呈现通体冰蓝色的光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寒光。
生在桃源洲,这地方四季如春,元浅月根本没有见过雪,也没有见过冰,她只在商队的叔叔们去其他洲走商后听他们说过这种极寒之地才存在的东西。
慧心元君语气矜持地说道:“那是我三思峰上的冰渊,渊深千尺,入,必死无疑。”
元浅月:……
她长得很像叛徒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慧心元君忽然与她说这个,脸上也有些紧张。颜厉重重地看了一眼慧心元君,慧心元君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微笑道:“不过你放心,上次开冰渊用刑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焚寂宗两大奇景,烈火桃花林,万丈寒冰渊,有许多弟子也会去那边玩耍,你有机会也可以来看看,只要不失足掉下去就好。”
作为内门弟子,元浅月只能呆在圣影堂的上峰,但如果有通关玉牌,还是可以来冰渊逛一逛。
邢东乌脾气是个冷淡内敛的,虞离又是胆小怯弱,说话发颤,这一行三个弟子里,就只有元浅月活泼开朗,娇憨可爱, 叫人看了心生喜爱。
仙门中御剑飞行的弟子们个个都是挺胸擡头,意气风发,自信轻快,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和热情活力,他们那种睥睨天下,风光潇洒的状态让元浅月深深地着迷,恨不得立刻也像他们一样,御剑飞行,自由地翺翔云端。
连最敏感自卑的虞离都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像之前一样含胸驼背,稍稍挺起了脊背。
等云舟下的人影已经看得影影绰绰后,天上忽然飞来一个穿着绣着烈火桃花纹的烟青色弟子服饰,鬓发高挽的娇俏少女,面若芙蓉,粉面含春,她朝这边飞过来,径直朝云舟落下,朝颜厉语气轻快地唤道:“母亲!”
颜厉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但转瞬即逝,一脸严肃 8 :“不在洞府里好好修炼,出来做什么?”
楼嫣然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云舟上,丝毫没被她严厉的语气所吓,甚至还吐了吐舌头,做出了孩童般的天真举动:“我听说母亲在凡间带了两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师妹回来?”
她撒娇道:“我这不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我的两位师妹了嘛!”
颜厉没被她的撒娇所打动,还是蹙着眉头:“你都卡在金丹三阶多久了?难道你一辈子都想做个让人瞧不起的修士?!”
其他掌峰视若无睹,好似早就习惯了颜厉对女儿的严苛态度。
她当着众人面毫不留情地呵斥楼嫣然,楼嫣然讪讪地收回搂着她胳膊的手,有些尴尬地看向坐着的元浅月三人。
看清了邢东乌的长相后,她哎呀一声,立刻两眼放光,也不计较刚刚被颜厉斥责的低落,立刻喜不自胜地说道:“母亲,这几位都是要做我们圣影堂的同门师弟师妹吗?”
师弟初来乍到,不懂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要是她能假公济私,多用师姐的身份,去给师弟指导些不适应的地方就更好了。
她想入非非,嘿嘿一笑,忍不住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净梵真君立刻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跳将了起来:“别瞎胡说,这是你师叔我的亲传弟子!”
他立刻火急火燎地走到邢东乌前方,挡住她的视线。
楼嫣然心里顿时失落下去,又惊讶道:“净梵师叔终于找到了亲传弟子呀?可喜可贺!”
看邢东乌的样子如此俊美,即使在焚寂宗也是难得一见的。楼嫣然倍觉可惜,要是她有个这个俊秀的师弟,她保证每天就冲着为了跟这个师弟多处一会儿,她都能多背两个时辰的枯燥心法。
旁边的元浅月神色天真娇憨,不失同龄人的活泼开朗,而另一边的虞离娇娇柔柔,体态纤瘦,很是惹人怜爱。
楼嫣然走过去,一手牵了一个,朝她们俩语气轻快地说道:“两位师妹好,我叫楼嫣然,是紫练元君的女儿,也是圣影堂的内门二师姐,你们可以叫我楼师姐,或是叫我嫣然师姐,私底下还可以叫我嫣然,从此以后我们都是圣影堂的内门弟子了,请两位师妹们多多指教!”
元浅月握住她的手,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嫣然师姐好!我叫元浅月,是从滇京来的,师姐可以叫我浅月或者小月,以后在圣影堂还请师姐多多指教!”
虞离连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点点头,鼓起勇气,声音微颤地说道:“我叫虞离,也是从滇京来的,嫣然师姐好。”
楼嫣然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姐妹了,大家一定要互相帮衬,互相照顾!”
元浅月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希翼,旁边邢东乌看了她一眼,浅淡的瞳色在她充满了欢快的脸上扫过去,继而又挪开了。
楼嫣然坐在元浅月和虞离中间,一边搂着一个人的胳膊,十分亲热地自来熟,言笑晏晏地介绍起焚寂宗圣影堂的事情。
“我们圣影堂加上你们只有五个内门弟子,大师兄是亲传弟子,一般不出洞府,你们很难见着,二师姐是我,三师姐嘛,我建议你们遇到她就绕着她走。”
元浅月立刻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楼嫣然做出一副神秘的嘴脸,就知道她肯定会有这么一问,立刻朝她说道:“因为我们圣影堂的三师姐本来是望天宗的弟子,被换到焚寂宗来,瞧不上咱们焚寂宗的人,脾气大死人呢!”
仙人的耳力何其敏锐,颜厉若有若无地朝这边扫了一眼,楼嫣然立刻压低了声音,做无辜闭嘴状。
这个换字立刻让元浅月想起了两国邦交时交换的质子。
虞离做不到像元浅月那样自然而然地问话,正在此时,一向平稳滑行的云舟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虞离脸色一白,当即惊叫了一声。
云舟在空中一分为众,渐渐在脚下化作了数只真鹤大小的白色纸鹤,载着邢东乌的那一群纸鹤微微调转了个方向,此刻载着前方的其他四位掌峰,朝着整片焚寂宗最宏伟高壮的一处仙台去了。
颜厉站在这片洁白的纸鹤群上,解释道:“他们是带邢东乌去焚寂宗掌门所在的飞仙台,掌门闭关已久,如今听说了邢东乌的资质,竟然强行半途出关,即使前功尽弃也要亲自见一见她。”
元浅月哦了一声,忽然又有些紧张。
不知道她身上的印奴丸会不会被这个传说中,极近整个仙门的巅峰人物给看出来啊?
她胡思乱想,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旁边楼嫣然忽然说道:“虞离,你手——要不还是先放开吧?”
虞离脸色发白,心中直跳,一听到这话,才惊觉自己的手指竟然用了全部的力气抓紧楼嫣然的手臂,此刻楼嫣然的手恐怕都被她抓出红印了。
她触电般收回手,羞愧低头,局促不安地说道:“对——对不起!”
楼嫣然抹平了自己袖子上的辙痕,爽快地说道:“没事,你没见过这种云舟变幻之术,受了惊吓,很正常。”
虞离心生感动,她胸口一热,刚想说话,楼嫣然却浑然不在意地转过头去,看着元浅月的方向。
她侧过脸看着元浅月,十分好奇道:“对啦,浅月,我看你怎么就不害怕呢?”
元浅月还在想着邢东乌的事情,此时此刻听她问起,立刻随口说道:“我之前遇到过朱顶峰的宗主,坐过他们的云舟,还看见过他们除妖呢!”
楼嫣然哇了一声,说道:“除妖?真的吗?”
她兴致勃勃,立刻感叹万分:“你可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除妖呢!我母亲说我才金丹三层,没到可以下山的资格,我到现在都没离开过焚寂宗呢!”
“如今仙门鼎盛,在强大的妖魔也要退避三舍,不敢来灵界为非作歹,这世上的妖魔能被焚寂宗看上眼,亲自派出镇压的,那可太少了。”
她十分遗憾地说道:“要是真有那种大妖魔出现,兴许我也可就能跟着去亲眼瞧一瞧了。”
她这话充满了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不知疾苦的优越和天真。
就如同一个从未见过战火的将门贵女说“倘若能打起一场血流成河的大仗来,我就可以亲自上马去看看战场了”。
说到这里,楼嫣然也察觉不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哎呀,我也不是说盼着有焚寂宗奈何不了的妖魔出现,我只是太想看看活生生的妖魔是什么样了。”
元浅月听到这些事情,立刻来了兴致,她意有所指地问道:“可是这一趟下山,净梵真君和紫练元君不是镇了妖吗?”
楼嫣然不以为然:“那种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妖,还没到要兴师动众的地步,光凭一两个人就足以对付了,我没有机会跟去啊!何况我娘说了,在没修到金丹五层前,绝不许我出去玩。”
她在金丹三层的修为上卡了将近六十年了。
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是个资质过人,天分优越的孩子,从小灵智初开后就入道修行。犹记得她第一次结丹的时候才不过二十一岁,在同辈里算是极年轻,简直不要太风光。
紫练元君作为焚寂宗的掌峰,自然也是心高气傲,是个极好面子,处处争强好胜的脾气,什么都不肯落于人后。
女儿年纪轻轻便结丹,她脸上有光,心中欣喜,虽然嘴上不说,但那段时间可谓是对楼嫣然有求必应。
但好景不长,自从她二十七岁时达到金丹三层后,修为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已经将近过去了六十年,也无法再有突破。
她以前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又天赋优越,桀骜不驯,同辈的师兄弟们与她打招呼,可是从来懒得理会。
但现在不同了,在经历了停滞六十年的修为后,她已经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不再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眼高于顶。
如果不是她好歹有个做一峰峰主的母亲,这来接颜厉的路上指不定要被以往被她羞辱的同门们如何奚落嘲笑。
颜厉这么要强的性子,怎么甘心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仙门的笑柄?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找遍了天材地宝,用尽了方法,也无法助女儿的修行再进一步,从此便不能再对她和颜悦色,每次见到她,都必定要声色俱厉地让她刻苦修炼,不可怠慢。
想去跟着宗门弟子去看除妖?可以,你什么时候修成了金丹五层,什么时候就能有出焚寂宗的自由。
楼嫣然搂着元浅月的胳膊,说道:“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上峰可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下好了,你们来了,我就有人一起玩了!”
有个同龄相仿的玩伴,那可就太好了。这份喜悦立刻把元浅月对邢东乌身份暴露的担忧给冲淡了些。
颜厉转过头来,冷冰冰地说道:“一心盼着玩,我看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她训斥了楼嫣然两句,见她又不说话了,心里越发烦闷。
等到了圣影堂的上峰,颜厉落在一处平坦开阔的玉石校场前。
上峰最顶上是紫练洞府,沿着山道往下走,是在枝叶葱郁间若隐若现的数间授课堂,藏书阁,练剑场,而半山腰的紫竹林就是她们内门弟子的住所。
颜厉将她们带到后,朝楼嫣然吩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御剑而行,看方向,是朝着飞仙台去了。
那一处飞仙台是整个焚寂宗都能看到的地方,是云上仙山中最隆重宏伟的地方,除了掌门诏令外,擅闯者格杀勿论。
朱红色的天门壮美巍峨,上面隐隐看得见几个小黑点,多半是那一群掌峰和邢东乌他们。
元浅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楼嫣然走过来,十分羡慕地说道:“哎呀,那个好看的师弟竟然直接去了飞仙台啊!”
元浅月转过头,楼嫣然羡慕的眺望着那朱红色的天门:“我在焚寂宗上呆了八十几年,没见过几个弟子能去飞仙台。飞仙台里面汇聚着整个焚寂宗的灵脉气,是焚寂宗最重要的核心机密处,只有掌门,掌峰,和一辈子在飞仙台侍奉掌门,永不下山的仙仆,才可以走进朱雀门。”
那道天门的名字想必就叫朱雀门了。
她自然而然地朝元浅月问道:“刚刚那个师弟,是什么来头?我看你们俩好像很熟。”
元浅月眺望着那上面慢慢走进朱雀门的几个小黑点,说道:“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们说他天赋绝伦,千古难得一遇。”
楼嫣然先是哇了一声,继而两眼放光地问道:“那他可曾订婚娶亲?”
元浅月诧异地回过头来,楼嫣然十分坦然地说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她这样俊美,招人喜欢,我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想找个合适的道侣,这不是人之常情?”
元浅月说道:“她是没婚娶,可是她修无情道啊。”
楼嫣然嘻嘻一笑:“不打紧,她修无情道,我可以修有情道呀!”
旁边虞离看看元浅月,又看向楼嫣然,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洒脱直接地表露这种婚娶嫁人的意图来,而那风光霁月,只见过一面的矜贵少年郎——
她有些黯然,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有若天堑,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元浅月说道:“那你还是莫想了,之前我跟东乌在滇京的时候,爱慕她的贵女们可以从皇宫里排到城外头去,还有公主以死相逼要让她应允婚事的,她都拒了。”
楼嫣然搂着她们俩的胳膊,往发放弟子玉牌的地方去。听到这话,她转过头,还是那样轻快自信的表情:“没事,她一定是看不上那些凡间的庸脂俗粉,像我这样清醒脱俗不做作的仙门美人,他一定抵挡不了我的魅力!”
几人走到一处平坦的石台上,地上刻满了繁复怪异的符文。楼嫣然擡起手来,念了个通关口诀,喝道“清虚院!”
地上浮现一阵金光,在头顶汇聚成型。
只是一眨眼,她们便从清清冷冷不见人影的上峰出现在一个来来往往,门庭若市的集市上。
来来往往的仙门弟子们在集市上往来,大部分都穿着焚寂宗的弟子服饰,颜色不尽相同,他们神情轻快,自信睥睨,说说笑笑,成群结队。
两边商铺上摆满了仙门的法器和宝物,奇形怪状的糕点,漂浮在空中的毛毯,还有会说人言的瑞兽,人立而起的骏马灵兽,仙鹤玉猫。
元浅月和虞离都目瞪口呆,一脸新奇地看着这一路上的商铺。
楼嫣然带着她们往前走,见她们脑袋转个不停,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擦一擦,再装回去,方便瞧得更清楚些,不由得爽朗一笑:“焚寂宗里,除了五位掌峰的上峰不能随意出入外,下峰的这些地方,都可以随便逛。咱们今天先办正事,等下先把你们的弟子牌领了,再好好逛逛。”
元浅月几乎是恋恋不舍地往前走,在她领走之前,元万千和柳氏以为仙门也可以用金银珠宝,应该给她装了二十箱金条,想着让她来仙门不能缺衣短食受了委屈。
哪里知道颜厉看了一眼箱子,知道里面是金子后,全给打回去了。
她朝元万千说道:“仙门的地基都是白玉打造,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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