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死比试(2/2)
两人都将对方视为唯一的亲人手足。
龙千观心狠手辣,不耽声乐,不好女色,除了帝业江山,唯一看重在乎的就只有他这个亲胞妹。
做龙千舟的女卫,就要把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从早到晚盯着,偶尔面对突发状况,还得为她梳妆打扮,整理仪态。在这数年里,她守在龙千舟身边,尽职尽责,如影随形,直到龙千舟又突发奇想,在十七岁那年非要上九岭入仙门拜师。
一国公主,帝王胞妹,从出生就受尽天下荣宠,她所想所求,龙千观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龙千观倾覆举国之力,也要给她摘下来。
她奉天子之令,自十四岁离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母亲。如今入了仙门,更要断绝前尘。所幸龙千观恩威并施,在她去往九岭继续在仙门保护龙千舟的时候,同她说过,司家为她拜入仙门而感激不已,越发荣宠风光,他给了司家一份免死金牌,此等殊荣绝无仅有。
她的母亲是个异域的美人,不太会说辽国的语言,但很喜欢给她们这些将军府的孩子们束发做髻,穿衣打扮,司婉吟原本是最讨厌被她母亲像摆弄娃娃一样折腾,每次都要耐着性子,不停地催促她早点捯饬结束。
但离家数年后,她却有了像她母亲一样的习惯,在没人看见的闲暇时候总忍不住想给龙千舟梳头发。龙千舟虽然担心她给自己梳多了会不会秃头,但每次还是耐着性子忍了,只是也会像她当初催促她母亲那样连声催促她。
她其实并不讨厌龙千舟,只是龙千舟每次跟她在一块都能语出惊人,说出的蠢话实在能教人气死。
不惹得司婉吟骂她几句,龙千舟就好像浑身作痒,到处不痛快似得。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朝霞织紧张地迈出门来,这衣裳是龙千舟的,自然是用料精贵又不失舒适。
龙千舟奢侈铺张,钟爱牡丹娇艳色,几乎每套衣裳上都绣了牡丹。
高高的领口遮住了纤细的脖子,上粉下金的渐变色过渡自然,袖摆和裙裾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细蕊金边牡丹,款式极为奢华雍容而不失端庄大气,雾青色轻纱制成的三重外袍柔软轻盈,袖沿上缀满了细碎的珍珠,腰带上缀满了琉璃细链。
等到朝霞织换好衣裳推门出来,楚楚动人地站在院子里时,司婉吟这才十分满意地舒了口气。
人靠衣裳马靠鞍,配上这一身端庄雍容的衣裳,衬得朝霞织更是风情雅致,娇艳欲滴,像是院子里开出的一株害羞带怯的初绽牡丹。
旁边牤夙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在神兽眼里,外表只是皮囊,它们连性别都无所谓,更不在意凡人的相貌。帝江在它身上趴着,看见朝霞织身上亮晶晶的珠宝,当即跳到她肩膀上,一只爪子去拨弄她头顶的莲花头饰,问道:“这些能吃吗?”
朝霞织立刻捂住自己头顶上的珠翠:“不能。”
帝江悻悻地放下了爪子。
她走到司婉吟面前,充满期待的问道:“好看吗,司姐姐?”
帝江撇了撇爪子,深表不屑。司婉吟难得露出一点赞同的神情,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说道:“好看,很衬你。”
旋即,她又想起来什么似得,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尾巴呢?”
朝霞织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说道:“这衣裳上没有留口子,我就把尾巴收起来了。”
旁边元浅月微微挑起眉梢,问道:“尾巴还能收起来吗?”
她可没听说狐妖一族可以收起尾巴来着,顶多是靠幻术遮去尾巴,却不能使它消失,看来半妖跟妖还是有些区别在的。
朝霞织转过头,看向元浅月,点了点头,毫无异色,说道:“一直都可以收起来的。”
她看上去除了那双狐貍眼还带着狐族天生的妩媚多情外,完完全全就像个凡人。
元浅月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在我们来之前收起来?”
半妖在灵界和魔域可都是不被容忍的存在,当时且不说元浅月颇为吃惊,司婉吟可差点当场拔剑相向了。
朝霞织露出疑惑的神色,自然而然地说道:“爹给我说过,等我以后离开结界后,尾巴不能露给别人看见。但爹也说了,你们都是自己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露齿一笑,有点羞涩地看着她们,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在自己人面前,我也不用藏着掖着呀。”
此话一出,元浅月忽然笑了笑,叹了口气,旁边司婉吟却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许久才艰难地挪开目光。
她真是对她们三人没有丝毫戒心。
朝霞织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朝司婉吟说道:“司姐姐,你这衣裳真好看,我用天地乾坤袋同你换。”
说罢,就要伸手过来,将乾坤袋易主。
司婉吟像是被她的话给烫了一下似得,连忙退了一步,摆手说道:“不必,这只是千舟一件压箱底的衣裳,就当是我送你的吧。”
元浅月也忍不住嘱咐她道:“财不外露,等出了结界,不要再让人知道你身上有法宝。”
朝霞织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她有些窘迫地说道:“我知道的,只是司姐姐不是外人,所以想着用法宝换东西不打紧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垂下的袖子,忽又扬起笑脸,认真地说道:“司姐姐,以后有机会,我会回赠你礼物的。”
司婉吟没有拒绝,而是嗯了一声,元浅月看向外头的天色,说道:“咱们出去吧,师尊还在等着我们呢。”
天气正好,苍凌霄带着她们一群人停留在不远处的雏菊花海。
看见朝霞织身上的衣裳,苍凌霄只是略带欣慰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这一片坐落着一个凉亭,四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雏菊和美女樱,正值花期,花海如霞,昳丽梦幻,蝴蝶飞舞,风景如画。
苍凌霄隐世的时候,将这四周设下了结界,除了他主动召人进入,否则基本没人可以闯进来。现在结界已逾百年,已经有了些许松动,当初设下的阵眼上灌注的灵力也渐渐枯竭。
但幸好桃源洲灵力稀微,几乎不会有修士往这边经过,所以一直安全无虞。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元浅月看向牤夙,不远处冰蓝色的灵鹤正在煽动翅膀,微风轻拂,花海像波浪一般涌向天边,望不见尽头。
被卷起来的花雨纷飞,如梦似幻。
它正在用气流卷起花海,找出阵眼。
苍凌霄看着牤夙忙活,显然还得等一阵才能成功,在此分别将临之时,他忽然朝元浅月开口说道:“浅月,咱们师徒二人,都为剑尊,却从没有过过招,咱们要不要比一比?”
元浅月眼前一亮。
能在剑道上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是如今凌绝整个灵界的元浅月梦寐以求的事情。
人生寂寥,酒逢知己,棋逢对手,何其有幸。
苍凌霄虽然年迈,但并不妨碍他的身手,此刻也是跃跃欲试。元浅月也不多作推辞,当即将九霄连同剑鞘一起递过去。
苍凌霄接过九霄,这与他阔别百年的灵剑轻轻地嗡鸣发颤,似老友重逢,激动而喜悦,即使隔着剑鞘,他也能感受到九霄剑灵传来的重逢之喜。
司婉吟善解人意地解下自己腰间的怀望剑,递给了元浅月。
怀望剑的剑灵也十分渴望亲身参与这一场两代剑尊之间的对决,隔着剑鞘发出无声的颤鸣,呈现滚烫的温度,一如旁边情绪激动,脸上期待的司婉吟。
不掺杂任何灵力,不用任何除了剑法的力量,她们用尚且合在剑鞘中的剑,只是单纯比试一场。
玉临渊抱着胳膊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在那一刻,她亲眼看见了素来温婉柔和的元浅月脸上,绽放了令人无法挪开的明艳光彩。
好像在这世上除了这一场如痴如醉,酣畅淋漓的比试,再没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张素来平稳柔和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期待,热血在滚烫,在呼啸,她渴望着与她的师尊,前代剑尊的全力一战。
摈弃一切身份地位,忘却一切师尊徒从,她只想同这仙门曾经的剑道至高者有竭尽全力的比试,放开手脚,以命相搏。
她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剑痴。
凉亭外,花海中,剑光如虹,快若惊雷,两道看不清身影的疾光交缠在一起,虽然没有附带任何灵力,但是单纯地如同两个凡人光凭身手切磋,却依旧能叫这风云变色,天地动容。
司婉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听到自己胸腔中一颗心几乎要跃出胸腔,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快若疾风,正在全力以赴的两道身影,只恨不得再多长出一双眼睛,好将这一战看的更清楚些。
就连对剑道不感兴趣的玉临渊和朝霞织,也都忍不住呼吸微滞,望向这两道快若闪电的身影。
帝江趴在朝霞织肩上,看着花海中这一场比试,十分不解地问道:“都是几百岁的老人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还要舞刀弄枪?”
朝霞织一把捏住了它的爪子,帝江立刻闭了嘴。
九霄和怀望相击,旋即立刻又交错分开。元浅月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怖而密集的剑雨,两人全力以赴,每一次都是朝着对方的致命处而去,她们没有任何要留情的想法,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拼尽全力,将血肉都化作柴薪,燃烧,肆虐,直到火焰鼎盛,爆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
场中尘埃落定,两道身影顷刻擦肩而过,而后各立在一侧,背对彼此。
元浅月的嘴角淌下一道猩红的血迹,素来端庄的脸上此刻浮现畅快淋漓的笑意,身子晃了晃,回过身去,擡起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笑着说道:“师尊,你我果然棋逢对手,不出胜负。”
苍凌霄也回过身来,元浅月并未留手,只是使出最后一剑的时候,她手中的怀望剑瞬间掉了个头,用剑柄代替剑身打在了苍凌霄的颈脖上,以最小的力道打在了苍凌霄的命门,而苍凌霄也恰好使出最惊艳决绝的一剑,剑身重重地扎上了元浅月的心口。
若是真刀实枪相见,这已是同归于尽。
这一战酣畅淋漓,只是看样子,元浅月挨了这一下,身上并不好受,但她的脸上只有那股奇异而满足的神态,一时间喜悦激动如潮水冲击着她的心房,她甚至忘了疼痛。
苍凌霄也笑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累了。元浅月擦了嘴角的血迹,将怀望剑递给旁边走来的司婉吟,又走到苍凌霄身边,朝他笑着说道:“师尊,倘若我们是为敌手,今日与你殊死一战,定然万死犹无憾。”
苍凌霄将九霄剑递给元浅月,朝霞织扶住他,玉临渊走到元浅月身边来,听到这话不由垂眸。
元浅月调理了内息,止住了气血上涌,她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头顶轰隆隆一阵巨响。
几人立定原地,朝霞织扶着苍凌霄,看向牤夙。
牤夙正在忙活,看到众人都停了动作,看向它,慢吞吞地说道:“看我做什么,我还没找到阵眼呢——是有人来了。”
帝江:两位几百岁的老人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殊死一搏?我不理解。
我写的应该是剧情流吧,百合区剧情流的比较少,我觉得我这本应该算剧情流。
我知道我自己写的也一般,我只是想写出一个每个人都有所喜好,有所过往,有所爱恨情仇,真正鲜活着存在着的世界。
感谢所有能耐心看下去的读者,故事还很长,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