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倾城(1/2)
歌舞倾城
飞魇马车停在落鳞城外的边郊。
几人接连下了马车,此时天色正当好,晴空万里,蔚蓝无云。
飞魇马车在天空滑行过落鳞城的时候,城中已经有许多人看见。飞魇马车是仙家驯养的灵兽,稀少金贵又难驯,只有大宗门才能豢养得起。
现在仙家修士遍地跑,城中人也见怪不怪了,但是为了低调行事,几人还是在城外下了马车,免得惹人注目。
司婉吟将飞魇马车收进自己的归墟里,这边城郊的地方只有稀稀拉拉几座草舍,路边青草上还有晶莹晨露。
龙千舟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越过一个泥洼的土坑,踮着脚走路,生怕踩脏了自己的衣裳。
司婉吟一身墨灰色长衫,简单又干净,从内到外透着冷淡疏离的利落劲。看见龙千舟像杂耍似的提溜着裙摆,她没好气地说道:“早叫你不要穿得这样花哨。”
龙千舟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这泥泞小道,不以为然地说道:“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能不打扮好看点吗?”
“在九岭山上都要穿一模一样的衣裳,我的个性都要被抹杀殆尽了。”
司婉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龙千舟圆溜溜的鹿眼一眨,矜持地拎着裙摆卖弄了一下,说道:“你看,好看吗?”
司婉吟不想在同她对牛弹琴,从归墟里掏出一个蝴蝶状的玉雕,随着灵力灌输,那对玉蝶顷刻活了过来。
这对玉蝶扑闪着翅膀,落在龙千舟的裙摆上,替她拎起了裙摆,维持着恰好的高度,既不会沾到泥土,也不会露出脚背。
龙千舟腾出了两只手,理不直气也壮地问道:“诶呀,这对玉蝶你还带着呢?有这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司婉吟连话都不想同她多讲一句,擡脚便朝着城门走去。
元浅月和玉临渊走在最前面。
刚刚在高台上看见的瓷白面具实在是叫人印象深刻,极其难忘。元浅月看向玉临渊,忍不住开口道:“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玉临渊望向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柔和。
元浅月眉头微蹙,一边走,一边思索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她找遍了整个思海,将她所认识的人翻来覆去都想了一遍,没有任何符合这条件的。
太熟悉了,却又想不起来。
玉临渊按捺住自己涌动的情绪,她垂着长睫,遮住了眼中的晦暗幽深,声色平静地说道:“师傅想她做什么?一个疯子而已。”
刚刚只有玉临渊和元浅月看到了这个瓷白面具,龙千舟跟在后头,听到这话,立刻就插进来,问了一嘴:“什么疯子?”
玉临渊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元浅月神色柔和地说道:“刚刚我们在马车上,经过落鳞城的时候,看到高台上站了一个戴着白面具的人。”
龙千舟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为什么说她是疯子?”
两只玉蝶在龙千舟的裙摆上飞舞,司婉吟忍无可忍,拉了龙千舟胳膊肘一把,声色严厉道:“问点你脑子消化的动的事就行了,旁的事你别多嘴。”
龙千舟扁了扁嘴,哦了一声。
元浅月轻叹了一声,略带愁色地说道:“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可怜。”
玉临渊擡起长睫,鸦羽般漆黑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幽深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元浅月的脸,问道:“师傅可怜她吗?”
如果可怜她——那能不能先可怜我?
元浅月神色缓和下来,温柔地说道:“我想,没人会希望别人可怜自己吧?”
是的,没人会希望自己陷入让人感到可怜的地步。
但如果是你的话,师傅,我祈求你的垂怜。
玉临渊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靠了点,极其轻微地偏了自己的前进步伐,落下的一步只是分寸距离,却好像能离这股青竹雪松香更近了些。
只是靠近这么微乎其微的距离,却能让她感到莫大的幸福。
前面高大的城墙愈十丈,青灰色的条石坚不可摧,城楼上巨大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落鳞城。
这一路走过来,来往的人分外稀少,几乎没见两个。元浅月走在最前方,刚靠近城门,那站在城门口的几个穿着华贵的人顷刻间眼前一亮,飞奔似的蹿了出来。
一行人情不自禁顿住脚步,这朝她们急匆匆过来的毫无意外都是普通人,四个打扮极为庄重的人走到元浅月面前,几乎是咕咚一声跪下来,激动得像是劫后余生:“敢问几位可是九岭的仙师?”
元浅月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们,微蹙了眉头,说道:“你们是?”
她记得她们还没到那神兽帝江出没的地方,丢失财物珠宝的是落鳞城过了后更靠西一带的边城,紧挨桃源洲。
这四个人为首的一个是个少年郎,从衣着打扮就看得出身份显赫矜贵,他脸色潮红,几乎语无伦次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是这城中的云露楼的少主钱誉白,我们看到天上有九岭的飞魇马车经过,猜测几位仙师是要来这城里,所以特意前来迎接。”
樊意远在后面悄悄地凑过来,说了一句:“云露楼是整个珠光洲最大的歌舞之地,据说里面豢养的舞姬个个都是倾城绝色,容貌至美,一舞动天下,千金难得一见,在灵界三十六洲都非常有名。”
看样子樊意远出发前了解过不少这边的风土人情。
说完他又立刻站远了,拿捏住了自己临时备忘录的姿态。
云露楼的歌舞兴许是名扬天下,但元浅月根本不会欣赏这些,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抿了抿唇,说道:“我们不是来看歌舞的。”
这个钱誉白被元浅月一拒,吓得当场腿一软,差点跪下,要不是背后一个仆从扶住了他,只怕真的会跌跪在地。
他身子晃了晃,接着旁边仆从的手,这才勉强站稳,挤出个笑脸,说道:“是这样的,今天是落鳞城的祭典,云露楼今日所有的舞姬都会上台起舞,今夜有彻夜的烟花,能不能请仙师们赏个脸,去云露楼看看?”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好像元浅月不答应,他就要哭出声来了。
樊意远又飘了过来,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落鳞城的祭典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节日,代表与天同庆。”
顿了顿,他又有些疑惑,没忍住补充了一句:“但是弟子记得好像祭典不是今天。”
那钱誉白就差没跪下来给元浅月磕头了,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脸上硬挤出来一个笑:“是改到了今天。”
都到这份上了,谁都能看出来这个钱誉白有问题。如此热情地邀请几个从九岭来的仙师去云露楼做客,难道没她们几个,这云露楼的歌舞还能缺人看?
元浅月蹙着眉,问道:“你这样苦口婆心得让我们进城去云露楼,图什么?”
这几个人显然是凡人,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或者魔障。如果近期遇到过魔族,也很容易侵染上魔气,但这几个凡人身上干干净净,显然没有沾染过任何魔族气息。
钱誉白几乎是含着泪,哀求一般地说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身后龙千舟凑近司婉吟,极小声地朝司婉吟说了一句:“看来有诈。”
司婉吟忍住了抽搐的眼角,以同样轻微的气声说道:“就你有脑子?”
玉临渊想起那个瓷白的面具,朝元浅月说道:“师傅,咱们要去么?”
钱誉白眼巴巴地看着元浅月,模样像是溺水的人掐着最后一根稻草,绝望地紧攥着不肯放。
元浅月实在是拒绝不了这钱誉白苦苦哀求的眼神,如果她不去,显然这人没什么好下场。
但是是谁,能在这落鳞城把声名显赫的云露楼钱誉白给吓唬成这样?
仙门自持矜傲,怜悯凡人,不太可能仗势欺人。
魔族?且不说谁能单挑过元浅月,敢在灵界出现还引元浅月过去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元浅月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引路吧。”
这钱誉白如蒙大赦,好似要虚脱了一样,身子晃了晃,被后面的仆从扶住了。他表现得太过明显,大喘了几口气,这才软绵绵地拍了拍手。
随着他的掌声,从城门后鱼贯而出一群仆从,拉着五架装饰极其华丽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元浅月一行人面前。
——连她们来了个五个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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