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缃（二）（2/2）
“或者你有没有愿望？”
“我没什么愿望。”
“那你有没有后悔自己没有去做的事？”
叶汀沉默了一会儿。
“有。”
“是什么？”林枫烨说完之后感觉自己问得太急了，好像有些冒犯，尴尬地挠了挠耳后，正要想换个话题打岔然后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破坏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黑夜里叶汀的眼睛湿漉漉地反着亮光，语速也比平时慢了一些，林枫烨躺在床上与他对视时眼神同样不经意放软。
不知道叶汀有没有和他对视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人轻声道：“快睡吧，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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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叶汀醒来时已经日出高三竿，旁边床上空空如也，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一如往常进行洗漱更衣，吃了一支流质糊作为早餐，然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闲适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也会带有一丝温度地点个头回应别人的笑容。
一阵风吹过，他揉揉眼睛看到远处有一个身背大箱子的人迈着努力的步伐往这边走，边走还边满脸明媚地跟路人打招呼。
林枫烨大步流星走到叶汀面前卸下肩上的箱子，擦着脑门上的汗，用炫耀的语气说：“打开看看吧！”
坐着的人满头问号只能照做。
打开之后发现箱子里满满都是些维修工具，榔头凿子，管子钳，锯弓，尖嘴钳，工作灯，刻刀，黑胶布，游标卡尺，玻璃胶等等工具一应俱全。
“你不是说破坏过很多东西吗？那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一起开个维修店。你来当老板，不过提前说好，标准只有一条——不以盈利为主要目标。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要不然我可不给你打工……”
林枫烨灰头土脸咧着嘴，头发也被汗浸湿。
那个“破坏”并不是指……算了。
叶汀忽然觉得近朱者赤很有道理，自己的理智不过几天就已经跟沦为同这人一样的幼稚。
大概是值得的。他擡头，眼前充满期待的表情是这十几年来见过的最明亮最美好的一幕。
两个人的性格在“一旦决定就要行动”上面汇合，会拐弯的平行线堪称无敌。转天，屋门前还就真的挂了个维修店的木头牌子。
谁能想到——
一个是调查局的天才黑客；
一个是智能实验基地最年轻的天才教授。
这两人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竟然是一起帮人修洗衣机、电风扇的那段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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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
某天夜里，林枫烨本来坐在电脑前以玩游戏之名与调查一组的成员们进行通讯，页面左下角的图标跳动两下，随后收到一个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简约地标明了时间地点，紧接着的“否则”两个字后面在“芯片”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有关他手里芯片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出去买个零件。”
“大晚上？”
“嗯，精密零件。”
“还要带电脑过去？”
“顺便帮老板测个东西。”
叶汀疑惑地看着他。
“不用担心，本少爷什么事情摆不平！你快休息吧，我走啦~”
再然后，叶汀等了一夜都没有把人等回来，反而等来了机械大战。
这场战争比皓白区的那次更混乱更可怕，实验基地只是火药攻击，而这次除了炸弹等等硬核武器还有大批的机器人军队加入进攻队伍。
战斗撑了两天两夜，虽然叶汀之前的每一天都会给缃城的巡逻部队进行系统升级，但是缃城的机械水平有限，一些手段无法应用，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提高缃城卫兵的战斗力。
在战火之中，叶汀先掩护居民们躲进用来避难的安全室，那里空间有限也不是百分之百牢靠。他用自己制造的挂钩绳索枪来回穿梭在战场中，并且灵敏地躲避着空投攻击，再加上精准射击的干扰磁扣扰乱无数机器人的程序意识，甚至直接无情引爆它们。
可这样远远不够。
双方势力相差过大，叶汀还没恢复完全的体力也消耗殆尽，且已经在战斗过程中受了多处重伤。在被掉落的石板砸中肩膀的一刻，绳索枪从手中滑出，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
现在回忆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砸到地上，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有个巨型机器人挥着拳头，就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看出那一拳头用人类十条命都抵不过。
世界变得云雾迷蒙，在这一片朦胧中那个机器人的动作貌似停止了片刻，随后转身离开，但已经昏了的头来不及思考。
随着袭来的风雨，他彻底晕了过去。
两年后再醒来时，叶汀已经被人送到了普蓝城的克莱因疗养院，身边被一堆监测治疗的机器环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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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完了。”
叶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干脆将其握在手里暖和着。
“那缃城…他们怎么样？”林枫烨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说出口的声音几不可闻。
“伤亡惨重。”
没想到这么沉重的问题用四个字就概括完毕，可回答者的脸上却有说不尽的哀戚。
“那你客房里的那些东西……”
“那些不是之前的了。”
箱子里的物品都是叶汀后来重新购置的，也算是一种缅怀过去的方式吧。
安静了半晌，仿佛时间停滞，空气中弥散回忆的味道。
叶汀不知道是突然想起还是故意转移话题，擡起困倦的眼睛，问：“在皓白区，你为什么救我？”
“我早在你认识我的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说出堪比绕口令的话时林枫烨眼神专注，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这内容，说了跟没说一样。
叶汀也不想继续追问，已经知道当时他救自己不是一时兴起就足够了。
“时间不早，我们休息吧。”
没想到，第一个说这话的居然是林枫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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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讲的故事跌宕起伏，细节满满，但在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对方和自己讲的都是浓缩精炼版，也可称之为挑挑拣拣版。
没提到的部分就需要他们自行脑补，或者以后继续挤牙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