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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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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充斥着鼻尖,他被沉重的人体压在身下,冰冷坚硬的兵器被他压着,硌得他的腰疼。视线模糊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见战马嘶鸣,感受得到铁骑奔腾引起的地面颤抖,一声又一声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他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喘息声,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喘着气,感受到他的颤抖,费力道:“阿楚……别怕……娘亲……在这儿……”

他颤抖着,想去牵女人的手,手却怎么都擡不起来。

“娘亲……”

“在呢……”

“娘亲……”

“……在呢……娘亲在这……”

夜色深沉,他的脸贴着泥土,闻到了泥土混杂着血腥味,这片土地已经被染成了红色,都是谁跟谁的血。

后背一片黏湿,血腥味也越发的重,像是有某种预感般,他擡起手想去摸后背,却被女人按住了手:“阿楚……别动……”

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困难。

内心的恐惧被放大,他眼里淌满了泪却不敢哭出声,只能用手狠抓着地面,指节陷入泥土,触感潮湿。身上女人的心跳声越来越弱,连扣着他手的力度也在减轻。

他压住颤音和哽咽,开口道:“娘亲……”

“阿楚啊……”女人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好好活着……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要发出声……不要动……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之时……就什么都忘了……”

泪水滴进泥土,他咬着牙不发出声音,视线被泪水模糊,透过朦胧,他看见一片红光,那是侵略者手中的火把……

“娘亲日后若是不在了……我的阿楚怎么办?”女人苦笑了声喃喃道,说完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喘息间皆透着隐忍。

他任由泪水肆意的流,哽咽着不敢说话。

身上人的心跳声逐渐微弱,他动了一下身体,抵着他腰的利器瞬间刺入皮肤,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固执的想翻身,他要看看娘亲,娘亲可能受伤了,他答应过爹爹要保护好娘亲的。

正欲翻身,被扣住的手却没了重量,一只手滑落,垂在他眼前,那手上满是鲜血,整个手掌竟找不出一块白净的地方,独独细白的手腕一尘不染。

上面绑着一条红绳。

红绳如故,未曾沾染血腥和泥尘。

他红了眼,带着哭腔哽咽的声音极其颤抖:“娘……娘亲……”

他期望着那温柔的声音再回一句,娘亲在这……

可是等到手臂全麻,泪水流干,也没等到那熟悉的嗓音响起,夜晚的风凉,凉进了骨子里,他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红绳上的红豆被风吹得轻微摆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那洁白手腕,晃起的弧度晃进了他的眼里,远处已然没了红光,四周早已归为平静,只是这原本家家灯火通明的村子没了人气,没了人声,现在没有,以后也再不会有了。

他睁着满是猩红的眼,执着的盯着红豆,不知看了多久,突然感觉远处天边的光亮刺眼,他微眯起眼。

娘亲,你看,朝阳升起,梦醒了。

——

窗外大雨滂沱,偏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红色的床幔依旧在飘舞,床上的小孩睁开了眼,眼眶里蓄满泪水,眼底却压着猩红,红得令人心惊。

他坐起来,光着脚下床,地面冰凉,他却全然不顾,打开偏殿的门,雨丝夹杂着风打在他的身上,衣裳瞬间湿了大半,视线被雨幕笼罩,近处的树枝摇曳,树叶经不住雨打,打着旋的被雨钉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连翻身都做不到。

雷声贯耳,大雨倾盆。

大雨过后还会有晴天覆盖,落叶之后还会有新芽取而代之,世事无常,万物更叠变迁,什么都可以循环,可是人不行,因为逃不过生死,更逃不过七情六欲。

他垂下眼,右手撚了撚耳垂。

“红绳……”

低喃声混杂着雨声融于夜色,随着雨点落地。

他转身正欲进去,就见远处长廊一人快速走近,躲是来不及了,他干脆就站在那。

秋晏急冲冲的跑过来,一眼看见那块木头直挺挺的站在屋檐底下,衣裳已经湿了大半,当即气得踉跄了一下。

“你站在这做什么着凉了怎么办?真以为自己是块木头淋了雨能发芽不成?”秋晏边咬牙切齿边将他往回扯,顺手把手里的外衣罩在他身上,罩得严严实实。

见小木头又不吭声,秋晏顺势看了他一眼,瞅见压着猩红,还略带湿润的眼,瞬间息声,好半响才道:“木木梦魇了?”

“别怕,姐姐在这呢。”趁小木头正值脆弱时期,秋晏顺势就占了个便宜。

果然如她所料,木木连话都不说,不知道是无语至极,还是随她的便。

秋晏将他往回推,今夜雨大,雷声也大,殿下吓得睡不着,困得眼都睁不开了也不回床上,只坐在桌案前发呆,安抚好殿下,她就准备来瞧瞧木木,毕竟都是孩子,下雨天免不了害怕。

谁知她正要去,就听殿下软软的叫了声:“秋晏。”

“嗯?”

“你去看看哥哥。”

秋晏正有此意,闻言笑道:“奴婢正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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