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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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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言就依约又来到了潘仁旭的家里, 她一进门就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老人,看着格外的精神。

潘仁旭一看到江阳就乐呵呵地说:“小江来了吃早饭了吗”

“可得吃点,咱们今天得去好几家养蚕的地方看看, 这做丝弦啊原料是最重要的。”

江言点了点头说:“好,潘老师,不过我还有点别人事情想请您帮忙。”

一听这话潘仁旭想也不想直接应下来:“你说,有我这老家伙能帮上的就行。”

江言拿了一张刚签下的租赁合同递过去:“麻烦潘老师跟我搬这里去, 离很近,就在隔壁一点。”

“主要是跟你学制弦肯定要上一段时间,我就租了这房子, 房子很大,我们也住不过来, 想着您一起过去, 还能多点学习时间。”

话虽然这么说, 其实江言就是想给潘仁旭换个好环境,却又不想他觉得亏欠。

潘仁旭戴着老花镜看了看那合同上的地址,正是他家附近的一座大宅子。

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租金价格, 他也听出来了江言的用意,正想拒绝,又听江言说:“那边院子大, 也方便我们操作。”

这话一出, 潘仁旭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子,确实不适合。

他叹了口气, 看着江言:“你啊……”

这小姑娘还真是会劝人。

江言立马笑道:“潘老师这是答应了那我帮您收东西。”

有陶五和小明,又因为离得近, 他们很快就搬好了家。

等收拾好,潘仁旭就按捺不住了:“好了, 咱们该去看蚕了。”

江言连忙答好。

他们上了车,潘仁旭就开始给江言上课了。

“小江啊,你知道咱们做丝弦要的是哪种蚕的丝吗”

江言也是做了功课的,马上就答:“柞蚕。”

得了这个答案潘仁旭的脸上立马露出愉快的笑来:“对!就是柞蚕,这其实是一种野蚕,《禹贡》上记载,古青州贡“檿丝”,是一种“山蚕之丝”,当时的青州缴纳檿丝是为了用来做琴瑟。”

“我师父当年为了研究这檿丝到底是什么蚕的丝翻遍了古籍,后来在《齐名要术》里得到了答案。”

“檿丝特别强韧坚牢,里面记载其“中琴瑟”,意即就是可以用于制作丝质琴弦。”

“这丝弦啊的丝啊,首要就是要坚韧,不能一弹就断了吧”

江言点头,她知道这些在他们现在随便一搜就能得到的答案,在当时需要这些前驱者做出很多的努力才能真的考究出来。

这也是知识传承的意义。

很快他们就到了郊外,这边住着的都是一些养蚕人。

因为现在真丝服饰的发展,这些养蚕人的日子其实过得都不错。

江言扶着潘仁旭下了车,他看了看路又一次感叹起来:“我也是十多年没有来这边了,也不知道我那些老朋友们还在干这行没有。”

说到这里他脸上又多了点惆怅,十多年前他彻底不制弦了。

他寻着记忆往里面走,来到了一间房屋门口,他敲了敲然后喊:“冯成!在不在啊”

随着他的声音,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只是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他脸上先是有一丝疑惑,然后才恍然大悟:“潘叔是你啊!你好多年没有来过了啊!”

潘仁旭也认出来了眼前人:“小二子”

说着他回头告诉江言:“这是冯成的二儿子。”

他又问:“你爸呢”

冯二一脸怅然:“唉,前几年就走了,他年轻时候太累了。”

潘仁旭一愣,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只能感叹一声知交半零落。

冯二也不想太扫兴,马上说:“潘叔,你今天怎么想着来了”

潘仁旭这才回过神:“我来买丝。”

这话一出冯成的脸上露出一点尴尬:“买柞蚕丝”

他是知道潘仁旭是做什么的,他以前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他来家里找他爸爸买丝,那时候他可算是他们家的大客户了。

潘仁旭把头一点:“是啊,我这……”

他想说这是他徒弟,可是又觉得不合适。

人家江言好好一个博物馆馆长,来给他这个穷匠人当徒弟那可太天方夜谭了。

他看了看江言,也想不到怎么介绍她,就见江言上前一步说:“我是潘老师新收的徒弟,和他学做丝弦的,今天特意来买原材料,您只管给我们最好的就行。”

潘仁旭一听“徒弟”而子眼眶就有些热,却不住点头:“对,给好的!”

冯二一听这话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潘叔,您也是我们家老熟人了,我就不瞒你了,咱们这一片所有养蚕户的柞蚕啊都被人家霓虹给包了。”

“不是我们不卖你,是真的没有。”

“您也知道前几年蚕丝生意不好做,好几家咱们省内的真丝厂都差点倒闭了,也是靠霓虹那边让他们代做正绢才回了点血的。”

“所以啊,那些厂去年帮着牵线,就让我们把柞蚕丝都给卖霓虹了。”

所谓的正绢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织法的真丝面料在霓虹的名字。

而这些厂原本生产的是属于华夏的另一种传统织物,在华夏被称为花萝。

不过由于市场和利润问题,现在反而是霓虹那边对于真丝买的使用更广泛了,很多华夏的真丝纺织厂家都在帮霓虹代工正绢。

这是市场决定的。

潘仁旭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急了:“一点没有了”

他本来还想挑些好品质的尝试一下,但是现在是连买的余地都没了。

没有原料他拿什么来做这丝弦啊。

冯二满脸歉意:“这都签合同了,确实不能卖给您啊。”

江言想了想说:“蚕丝卖不了的话,你们这还没有吐丝的蚕总能卖一点给我们吧”

成品没有,那也就只能从最开头起了。

冯二道:“这倒是可以,但是给你们你们也养不来啊,而且吧,这柞蚕不好养,就怕你们拿去也吐不出好品质的蚕丝。”

江言想了想自家那喝水都能变异变贵的鱼,决定试试。

大不了……就让家里一龙一猫抱着睡试试!

这时在江言脚边的黑猫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他仰头看向江言,背上的毛炸起——

这财迷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坑猫的主意!

潘仁旭心里也有些犹豫,他是跟着他师父养过蚕的,知道这有多难。

他刚想劝江言,就听她一锤定音道:“可以。”

冯二没有想到这人真要买,又说:“潘叔,这真不能怪我不告诉你们啊,就算要卖,我也不能把品相做好的给你们……”

他也没办法,人家合同里写了的。

江言点头:“没事,有就行。”

大不了她拿回博物馆里放几天,她觉得就算一头猪放进他们博物馆肯定都能变成小金猪。

潘仁旭看着江言这么笃定,也没有泼冷水,他好像看到了当年他师父在研究丝弦制法时候的样子,他那时候也是什么都愿意去尝试,哪怕明知道会失败。

他依然记得他师父那时候的口头禅:大不了就是失败而已。

冯二见潘仁旭也没有异议,这才从家里拿了工具:“走吧,我带你们上山,现在柞蚕还都在树上呢,野蚕可不兴养家里。”

“你们这带回去也得找棵柞树才行……”

冯二絮絮叨叨一堆,终于取了好些品相没有那么好的蚕给他们,还拿柞树叶包好。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潘仁旭:“潘叔,我爸还在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念叨您不做丝弦可惜了,知道您重新做了,其实我也挺开心。”

“毕竟这是咱们华夏的东西,我还记得当时去您家听到那些装上丝弦的琴发出的声音,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养的蚕吐的丝还能被做成这样的东西。”

“你们要加油啊。”

说着他又悄悄挑了几只品相好的蚕给他们放进去。

潘仁旭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他想起十几年前放弃做丝弦的时候,冯成其实来劝过他。

当时冯成说:“蚕丝不行,咱们就换好点的,现在养殖技术也是在不断提高的,你怎么就不做了呢”

“你不做难道等着别人来做你看咱们那些真丝厂,估计过几年就全是给霓虹代工正绢的了,做花萝的不会剩几家了。”

“这可是我们华夏的传统东西啊!我们不做,别人可是等着来拿啊!”

冯成说得对。

江言看潘仁旭不说话,也就帮他回答了:“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我们的东西不可能有别人比我们做得更好。”

说完,江言和潘仁旭拿了蚕就往回赶,潘仁旭检查过冯二给的蚕,几乎都是即将吐丝的,他一路都有些紧张,生怕它们出点什么问题。

等到了家,潘仁旭就开始忙活起来,他从家里拿来了许久没有用过的养蚕工具,经过仔细清理晾干之后才开始把这才蚕放进去。

“接下来,就是等它们吐丝了。”

潘仁旭满头大汗,但是格外兴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些他最爱的事了。

江言见他累了,于是就让他先进屋休息。

等潘仁旭一走,江言立马对陶五道:“快!把它们送去博物馆“进修”一番!”

按照现在这才蚕的成色,估计是出不了好丝的。

他们现在时间紧迫,只能用点极端方法了。

潘仁旭一晚上睡得极好,所以早上也起得格外早,他心里惦记着那些蚕,一起来就去看。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一点天光乍现,但是大部分还是灰蒙蒙一片。

他走向蚕房,却发现那里隐隐约约有一点亮,不刺眼,也不是特别明亮,是一种格外柔和的亮,不仔细看也可不出来。

他马上加快脚步,刚一进去就发现那些蚕居然吐丝了!

而且那光的来源正是那些丝茧!

潘仁旭激动地上前检查,他虽然认不出这是什么丝,可是凭他多年选丝的经验就能知道,这绝对是最上等……不,是极品的丝!

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如同一个小年轻一样在院子里喊了起来:“小江!快来看!咱们的丝!成了!”

还在睡梦中的江言一听这一嗓子噌的一下就翻身下床,她穿着拖鞋跑过来看了那丝茧,眼里也写满了惊讶。

这就是他们博物馆放了一夜还真就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丝的质量”

潘仁旭一脸激动:“肯定是极品!”

说完他又警觉起来:“不行,还是问问冯二!”

说着他就给冯二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冯二一听他们昨天才拿回去的蚕就结了茧,还有光,他挂了电话就赶来了。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扎进了蚕房,起先他本来以为这就是吐的黄金蚕丝,心里还有些可惜,因为这个蚕丝虽然比白蚕丝贵,可是柔韧度不太好,绝对的不能用来做丝弦的。

可是等他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这不是黄金蚕丝。

他稍微抽了一点丝到指尖稍微拉了拉,脸上就露出惊讶,他马上开口问:“潘叔!你们这怎么养的带回来之后做了什么”

潘仁旭以为是这丝有什么问题也紧张起来:“……什么也没有做啊,就照老办法给放好。”

冯二见他也一脸茫然只叹一口气:“这可是极品丝啊!我反正养这么多年蚕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丝!”

“潘叔,你们这次做丝弦肯定能成了。”

潘仁旭一听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笑上眉梢。

“好啊!看来这次我们运气不错啊!”

他们这种做极为看中原材料的手艺的人就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碰到极品原料那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江言在一旁却在想,他们博物馆这风水……要是放点什么宝石进去,是不是也能提升品质啊

那她这不就赚翻了

就在她又在做着发财梦的时候,黑猫一尾巴把她扇醒。

她低头看着黑猫竖瞳,不用他开口说话她就知道玄哥又在骂她财迷了。

干什么!这年头想发财都不能想了吗

江言努努嘴。

有了原材料,潘仁旭很快就开始教江言制弦了。

第一步就是剿丝。

所谓的剿丝就是将煮熟的蚕茧的茧丝顺序抽出的并使之抱合成生丝。

潘仁旭准备好了工具,然后一边做一边教江言。

他教学的时候极其严肃,这也是跟他师父学的。

“我师父当年复刻丝弦的时候发现《诗经·召南·羔羊》记载有“素丝五紽”、“素丝五緎”、“素丝五总”等不同的名称,这应该是指因缫丝茧粒数不同而形成的不同粗细的生丝。”

“而茧数不同,丝的粗细和韧度也会有不同,而我们做丝弦,最重要的就是韧度。”

“在古代计算蚕丝的粗细有严密的单位标准,按《诗传名物集览》说蚕之所吐为忽,十忽为丝,五丝为聂,十丝为升,二十丝为总,四十丝为纪,八十丝为繌”。”

“所以我们在缫丝时候,不仅要多茧数,还要细致地将若干根茧丝集绪合并成一根较粗的生丝,残留在茧丝上的丝胶将它们粘合一起。”

说到这里,潘仁旭才察觉自己说得实在枯燥,怕把江言吓跑,赶紧找补:“就以你最熟悉的文物来说,东周时期湖南长沙楚墓出土的丝织物经纬线的缫丝茧粒数为7—10粒,在荆州采石场楚墓出土的一件服饰中,可以非常清晰地数见一根丝线中包含着16个单丝截面。因为蚕在吐丝的时候是同时吐出两根单丝,因此这16根单丝来自8个茧子,即缫丝茧粒数为8。”

“所以我们剿丝时考虑到制作丝弦的强韧需要,除了精选蚕丝外,还有意识地加大缫丝茧粒数。”

他一边说一边操作,就见那隐约泛着金光的丝线在他手里被拉成漂亮的生丝。

潘仁旭做得格外认真,江言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一刻残忍的时光好像稍微温柔了许多,他好像一瞬间年轻了起来,像是当年跟着他师父一步步复刻丝弦时候的样子。

他手脚格外麻利,整个过程为抽丝、盘丝、分丝、染色、上胶、晾干、拉伸这许多环节都做得格外地有条不紊。

只是这一做就花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他们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检验和试音了。

先前做得再顺利那也只是过程,而现在才是检验结果的时候。

如果在试音阶段,丝弦断裂或者音质不好,那就代表他们失败了。

潘仁旭也很紧张,他其实是经历过无数次在这一步功亏于溃的,因为制作丝弦就是这样,不到最后这一步,谁都不知道成品如何。

他从家里拿来了一张他师父当年用来试音的琴,他十分熟练地给琴上弦。

等弦上好,他将手放到琴弦上却又犹豫了。

他想了想还是擡头对江言说:“小江,还是你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都是抖的。

江言十分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答了一声“好”就坐到了琴前。

她并不会弹古琴,只稍微提弦一拨弄,第一声琴音格外清亮,但是结实。

她面上一喜,却听潘仁旭道:“继续。”

江言又继续弹了起来,她虽然是在乱弹琴,可是弹出的音调居然并不难听。

她觉得这应该是这琴弦好,正觉得这次应该是稳了,突然一根丝弦崩开。

而且是从中断裂的。

江言一愣,一旁陶五却皱眉看着她手道:“师父。”

江言这才回神:“没事。”

手是没事,可是丝弦有事啊!这才弹几下就断了啊……

潘仁旭长叹一声:“失败了。”

他就知道,十几年前他都不行,现在怎么可能还行呢

他有些愧疚地看向江言:“小江啊,抱歉啊,我这老东西不中用,可能帮不了你了。”

说着他转身进屋就收拾了东西,江言开口想劝,却见他那颓唐沮丧的样子,把嘴里那些有些苍白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的安慰没有用的。

江言只能跟着去送潘仁旭回了家。

等她再次回来看到桌上那琴弦心中还是疑惑,到底是哪一步出问题了呢

这天晚上,江言辗转难眠。

起初她确实只是为了修复号钟,可是等真的见到了潘仁旭之后她想的却是希望这一门丝弦技术能重新被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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