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2）
第72章
推着自己的小餐车的周招娣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脑子里不断闪过被那人打的画面。
她的妈妈是为了生儿子去世的，她从出生起就因为是个女孩的身份而被厌恶着。
她想过逃吗想过。
可是每次被抓回去都会遭受更痛的毒打。
她垂着头：“……我不敢。”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一旁的昭公主直接冷哼了一声。
江言立马看了昭公主一眼，却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不耐烦或者鄙视，而是在那声冷哼后又叹息了一下。
她说：“你觉得小周懦弱吗”
江言没有回答，她知道昭公主也不是在等她的答案。
果然昭公主继续往下说：“她其实不懦弱, 如果她懦弱早就和妥协了。”
“她摆摊是为了攒钱读书，她每天晚上偷偷学习是为了真的能改变命运。”
“我们女人一直在被环境所塑造，可是我们也一直在抗争, 就像那些人说我一个女人怎么带兵打仗，可是我不但打了, 还赢了。”
“但是, 就算是我……”
昭公主的话没有说完就又一次重重叹息了起来。
而此时, APP里跳出了提示。
【恭喜馆长成功触发了平阳昭公主戎装画像的执念，十秒之后将开启阅读模式。】
“……”
这破APP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随着眼前的黑暗消失，江言看到了一队马车。
马车上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正是平阳昭公主。
江言一时有些惊讶，这一次阅读模式的主角居然不是戎装画像而是平阳昭公主本人
两人都没说话，等离了长安之后, 那男人才开口, 语气里满是担忧：“你的父亲将要起兵扫平乱世，我打算前去迎接他的义旗, 一起离开不可行，我独自走后又害怕你有危险,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江言一听这话立马知道这男人是谁了，那是平阳昭公主的夫婿, 柴绍。
柴绍这话说得真切，可是江言却看到平阳昭公主的手在衣袍里微微握紧。
那不是因为紧张。
平阳昭公主微微仰头，面上神色却很是得体：“你应该赶紧离开，我是一个妇人，遇到危险容易躲藏起来，到那时自己会有办法的。”
柴绍闻言先是一愣，他看着自己这个出身名门，未来很可能更加尊贵的妻子。
最终他点了点头。
而等柴绍从小路离开，平阳昭公主一扫刚才的姿态，她从马车探出头，面色沉静：“回鄠县。”
等到了李家在鄠县的庄园，她没有大张旗鼓从正门进入，而是悄悄地从后门走。
进了屋，她对侍女道：“去拿套男装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准备好的水将脸上的妆容卸掉，这才重新坐到了铜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没有了脂粉的妆点显出几分英气。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的父亲举了大旗，通知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丈夫，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服。”
正在给她拆发髻的侍女手就是一顿，平阳昭公主注意到了却没有斥责。
她只道：“男人的发髻会梳吗”
那侍女立刻点头称“会”，她才继续说：“那就梳吧。”
没过一会儿，梳好了头又换上男装的平阳昭公主重新坐回镜前，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英姿飒爽的人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从今天起，不要叫我柴夫人，要叫我……李公子。”
江言站在“李公子”的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只觉她好像是一只正在挣破厚茧的蝴蝶。
她乔装完毕后她就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
她先是看向了账房：“咱们还有多少银两。”
账房迟疑了一会儿报出了一个数字。
平阳昭公主闻言直接道：“立刻将我们在此地的买卖都卖出去，全换成现银，然后去收购粮食和各种补给。”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账房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这个账房是李家旧人，此时看着面前的平阳昭公主莫名觉得好似看到了她的父兄在眼前。
他咽了咽口水，马上点头。
她要的是粮草。
平阳昭公主又看向另一人，那人是李家放在此处的耳目。
“附近的山上可有流寇”
那人立马应道：“回夫……公子，有的！大大小小近百人。”
她点头：“你找人带重礼上山，将他们给请来。”
那人面上一惊：“公子！那可是一群亡命之徒啊！”
这怎么还把这些人往家里领呢
平阳昭公主轻声一笑：“什么亡命徒，不过是被这世道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罢了，要是能吃饱能过好日子，谁愿意以命相搏啊。”
她现在缺的就是人，亡命之徒可是正好了。
江言看着平阳昭公主面上的笑容，她知道平阳昭公主这是在做征兵的打算了。
这数百人，就是她日后娘子军的起点。
还真是个有有头脑的女人啊。
而就在江言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画面突然一转。
江言看到着戎装的平阳昭公主坐与马上，她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朝着身后近万人的大军一挥手：“停。”
而她的身前是一条门户紧闭的长街，街上一片混乱，两边屋舍商铺萧条，好似没有一个人。
只是如果仔细去看，那些窗后躲藏着好些身影。
而一些没来得及躲起来的人则跪在原地，脸色煞白。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求李娘子饶命啊！”
随着这个声音，那些士兵也掐好停了下来，平阳昭公主调转马头拔高声音：“重申一遍我们的军纪！”
那些士兵齐声开口：“禁兵无得侵掠！”
她这才跳下马走到那个刚才喊“饶命”的百姓面前：“听到了吗我们不是来烧杀抢掠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我李家高举义旗，便是要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所以，别怕。”
她擡手将那人扶起，还特意帮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完这一切她余光扫过那些在床边探望的人。
“继续过你们的正常日子吧，只要我在一天。”
说着她重新上马领兵往城内更深处走去，而她这沿路，无数的门扉悄悄打开。
一个小女孩看着她的背影道：“娘，那是谁”
“那是……李娘子，这是她的娘子军，她是来救我们的。”
小女孩仰头：“娘，女人也可以领兵打仗吗”
她的娘也是一愣，只是看着那个骑马而去的人她用力点了点头。
平阳昭公主一路到了城中最大的宅子，那是被她打败的手下败将的居所。
而现在归她了。
她并未多休息，而是直接招来心腹们。
“胡商何潘仁那事，诸位可有对策”
平阳昭公主扫了一圈厅里的人，见他们个个面露难色。
她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左不过是因为那何潘仁现在势力比她大，手底下人比她多而已。
可是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放过这块肥肉！
她要的是中原腹地这一片，不拿下何潘仁就代表她不可能完成这个目标。
只是厅内无一人敢说话。
平阳昭公主沉声道：“就没有一个人有对策”
她此时身上的杀气和威严已经很重了，那是经过真正的战场洗礼之后才有的。
一个心腹赶紧道：“公子，不，娘子……这事……”
这个心腹是最早被她收编的人之一，还是习惯唤她为“李公子”。
只是现在，比起她需要借男人身份起事的时候，已经无人不知她是李娘子了。
她再也不需要扯着男人的大旗了。
她甚至也不再介意人家唤她“娘子”，她就是女人，那又如何她照样是这支军队的主宰者。
平阳昭公主听着这群人说来说去也没有个好办法，于是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也起身走出前厅，准备去花园转转休息一下脑子，再想别的办法。
只是她刚走到花园，就见一群仆从正在搬东西，许是没有人看着，他们一边搬一边聊着天。
“咱们娘子真厉害，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女人呢！”
“是啊，咱们娘子就跟个男人一样厉害。”
平阳昭公主站在原地没有出声，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毕竟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了。
总有人在称赞她的时候，会将她女人的身份抹去。
可是……
“可是咱们娘子是女人不也一样厉害啊，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啊。”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平阳昭公主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居然还有这样说她的，她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她好像还认识，这是她夫婿柴绍家的一个低等家僮，叫马三宝。
随着他的话出口，其他仆从也跟着附和。
“三宝，你平时不是最爱和我们说你那些弯弯绕绕吗这次你能在给我们分析一下咱们家娘子下一步要干什么吗”
“对，三宝你快来和我们说说，你每次都猜得可准了。”
这些人的话引起了平阳昭公主进一步的注意。
猜她的想法还很准她倒是要看看有多准。
那马三宝嘿嘿一笑：“想听啊也不是不行，你们帮我把我那份活分了”
那些仆从先是“切”了一声，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答应下来。
就听那马三宝继续说：“娘子接下来肯定是要取何潘仁的地盘和人马的……”
平阳昭公主立马一惊，这个仆僮居然真的和她想得一致。
她没再隐藏而是上前一步：“马三宝，你跟我来。”
她领着马三宝到了前厅，就见马三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子！我不是故意揣测您意思的，我……”
平阳昭公主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看向在自己面前哭天抢地的人：“你早就看到我了吧是故意在我面前说刚才那些话的。”
这人是在变相的毛遂自荐罢了。
闻言，马三宝刚才脸上伪装的那点假惊慌成了真惊慌。
他知道自己是奴籍，就算有一身的抱负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本来想利用这次……
只是他的小聪明还是比不上李娘子啊。
大户人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心大而野的，他可能完了。
“娘子……饶命……”
“你既然能知道我的想法，那你有对策了吗”
本在求饶的马三宝难以置信地看向平阳昭公主。
她居然真的在向他一个仆从询问对策
马三宝喉头一紧，隔了一会儿才一咬牙，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娘子若是信小的，小的愿意前去游说那何潘仁！”
平阳昭公主没有答话，而是起身向外走去。
马三宝跪在地上背脊都在发抖，他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啊。
他不过是一个仆从罢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平阳昭公主又回来，她将手里的一页纸递给他：“你的身契，拿走它，我帮你脱了奴籍。”
马三宝满脸不敢相信。
他声音微哑：“娘子看不怕小的骗你吗小的只是一介仆从……”
正常人都是会这么想吧。
“你听过一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平阳昭公主说道：“我一个女人都能领兵，你一个仆从为什么不能做我的谋士”
“去吧，帮我拿下何潘仁。”
江言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幕，她知道眼前的仆从马三宝不给一兵一卒就帮平阳昭公主劝降了比她势力更大的何潘仁。
何潘仁手下几万人收编入娘子军，这也是平阳昭公主后面在终于地区势如破竹的一个重要因素。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点激动，只是下一秒，画面又变了。
江言在心里又把那破APP痛骂了一百遍，谁家阅读还是断章式的啊，就不能让她慢慢看完吗！
不过她也只能吐吐槽了，该阅读的还是只能阅读！
“我这女儿啊……”
李渊坐在上首，正在和厅内的一众大将说话。
“李娘子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啊！关中腹地，七万兵马都被她给搞下来了，颇有李公您的风范啊！”
“这也是家学渊源吧，看李公一门真是个个好男儿啊！”
“这李娘子还是柴将军之妻，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强夫无弱妻啊！”
李渊和柴绍听着这些吹嘘也是满面红光，连连谦虚了好几下。
又听那些人继续道。
“不过比起骁勇，当然还是其他几位公子更厉害了，李娘子再怎么也是个女人嘛。”
“是啊，还是得有男人撑着才行，这七万人啊，得找人接管才是！”
说着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柴绍，平阳昭公主的丈夫。
李渊也顺势说道：“也是，那就让你去接一下昭儿吧，你们夫妻分别已久，也是时候团聚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平阳昭公主正一脸沉重地看着她的士兵们操练。
她突然转头看向马三宝：“你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马三宝立马答：“娘子带领得极好。”
这个好不只是□□，更重要的是作风，在这乱世里能有一支军纪如此严明的军队可堪称难得。
听了这句夸赞平阳昭公主却自嘲一笑：“可惜这些马上就不是我的了。”
她继续说道：“在这里我是他们的主帅，可是出了这里，我也不过是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总不是我自己。”
马三宝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李娘子说的是什么。
这七万人，不可能永远在她手中。
可是下一刻他就听她说：“可是，我还能再争一争。”
说着她道：“从这七万人里给我挑一万精锐出来重新编队！”
七万人她保不住，一万人总要试试。
半个月后，柴绍带着数百人来了。
他看着亲自来迎他的许久未见的妻子，突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他那个出声名门的高贵妻子此时一身戎装，脂粉未施，眼里甚至有比他更强的杀气，宛如一缕金光向他投来。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平阳昭公主却笑着走到他身边说：“人我给你备好了。”
柴绍一愣，心里居然隐约有些害怕，她猜到自己是来拿她的……兵权的。
这个想法莫名窜进他脑海，他觉得荒谬极了，一个女人，他的妻子居然有兵权
可是她确实有，她甚至做得格外好。
这一刻柴绍又有一丝庆幸，那又怎么样，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把这些教给他了。
他正要温声哄慰就听她说：“这里也一并交于你，我立刻启程。”
柴绍惊讶地问：“你要去哪儿”
难道不是留下来和他在一起吗
平阳昭公主笑了笑，牵过一旁刚被带过来的自己战马翻身上去：“去找我二哥。”
她的二哥李世民，如今正在渭河北岸，正准备攻取长安。
柴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出：“你去干什么”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丈夫：“我当然是去打下长安。”
凭什么她的父兄可以，她的丈夫可以，而她不可以呢
说着她一夹马腹便扬长而去，而她身后是一万精兵。
柴绍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恍惚，这个背影不像他的妻子，而是一位真正的将军。
两个月后，长安攻克，李渊登基为帝。
“……赐号平阳公主。”
她听着流水一般的赏赐在耳边响起，心里却没有半分愉悦，她看着站在后面的她那些姐妹。
她和她们一样同为当今圣上的女儿，可是得到的却并不相同，只因为她有军功傍身。
若是她没有，她也不过是那一群在这些人眼里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公主其中至一。
而现在，她却能和她的兄弟们站在一起，可是她心里依旧没有半点愉悦，她甚至觉得可悲。
她们明明也可以做到，她们只是没有机会。
就算她立功又如何，依旧并不是她那些封王的兄弟们。
她依旧不过是一个附属品。
“如今陛下虽已拿下了长安，但如今依四周都是敌人。陇西之地的薛举和凉州的李轨，王世充，窦建德依旧是环伺……”
平阳昭公主听着那些大臣的话，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李渊说道：“那就让秦王去吧。”
秦王李世民，骁勇善战，让他去扫除这些余孽。
而这时平阳昭公主站了出来，她擡头看向龙椅上的人：“父皇，虽然关中地区重要，但是我们大本营的防守亦不可松懈。”
“女儿自请去镇守山西！”
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自由。
一月后，她率领着自己的士兵入主西安，于长城两座关门布防。
马三宝看着正在亲自督促关隘建设的平阳昭公主说道：“公主，工匠们都在问咱们这关门该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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