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2）
迟冉两眼放光：“谢谢老爸！”
他们亟待一场解.放后的狂欢，隔天，班里同学们相约吃饭唱歌。
谭琦从他爸的酒柜里偷了几瓶酒，放出豪言：“在被我爸打死之前，我要和你们喝个痛快！”
“在座的都成年了吧，硬气一点，想喝就喝。”雷轩拿起杯子，“我先来。”
宋森垣等几个男生废话不多说，把酒满上。
他们一直都渴望撕掉“未成年”的标签，因为这个身份，会受到许多的制约不便，比如去网吧，再比如喝酒。
迟冉去年就年满十八岁，可那时对于成年和未成年，她并没有特殊的感触。
但在高考结束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是成年人了。
摆脱学习的重任，获得了社会意义的“自由”。
迟冉倒了一丢丢酒，小嘬一口，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好喝，她又笑了。
就当是迎接“成年”的小仪式吧。
崔漫和李露然也尝了一点点，她们都觉得难喝，直摇头。
“你们真的喜欢这个味道吗？”李露然不解地问男生们。
雷轩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我就觉得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有氛围。”
雷轩：“我小时候看电视上，一群男人坐在街边撸串喝酒聊天，我就想我以后也要这样，有一群聊得来的朋友，和朋友喝酒。”
小时候觉得喝酒酷，后来长大些，雷轩觉得和朋友们一起喝酒才酷。
谭琦：“我纯粹受我爸影响，觉得喝酒是男子汉的象征。”
宋森垣：“我两方面都有。”
人们都说喝酒伤身，酒桌文化是糟粕文化，可不得不承认，“酒”本身确实具有难以被替代的意义，否则古代诗人怎么总喜欢把“酒”带到诗句中？
“酒仙”李白更不是浪得虚名。
“小酌怡情。”管航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露然：“我同意。”
宋森垣端着酒杯起身：“要毕业了，我敬各位同学一杯，你们喝水喝饮料都行。”
雷轩举起杯子：“为三年的同学情谊干杯，为自由干杯。”
“为自由干杯！”
大家起身，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声音清脆，有人洒脱，有人伤感。
李露然喜欢自由，只是想到往后不能常常看到某人，她又鼻酸。
相同心境的人，还有崔漫。
她偷偷打量管航，他云淡风轻，从来都是自由的。
吃完饭，大家转移阵地到KTV，因为班级人数众多，所以开了两间挨着的大包厢。
饭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聊了很多话题，意犹未尽，加上刚刚脱离高考的枷锁，他们有大把的精神劲儿，唱歌正好可以释放情绪。
谭琦上来先点了一首张震岳的《单身情歌》，唱嗨了头：“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等上了大学，我！要！谈！恋！爱！”他高调放话。
起哄声不断。
宋森垣和雷轩拿起麦，一同加入，变成了混合唱，他们只管唱得尽兴，哪管在不在调上。
至少在还相聚的时刻，大家兴致勃勃，气氛酣畅。
包厢里灯光昏暗，唱歌的，聊天的，点歌的，混乱且热闹。李露然借着这种环境，坦然将视线放在雷轩身上，看他高兴疯唱像个傻瓜，李露然不自意地带着笑。
心里却伤感难过。
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管航坐在角落里，身处热闹中，却浑然不觉热闹，他情绪没有特别大的起伏，无论是悲伤还是欢喜。
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喜欢和这群人在一起，喜欢看大家热闹。
迟冉翻手机里的歌单，选定几首常听的曲目，她问崔漫：“漫漫，你想唱什么？”
崔漫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某个角落，目光若即若离，心里团了个密密麻麻的结。听到迟冉问她，崔漫才回过神，像是打定主意，她点了首梁静茹的《勇气》。
迟冉直觉不简单，她诧然看崔漫：“你这是……”
“以后大概没机会了。”崔漫说。
不甘心对一个人热烈的心意，从始至终隐匿。
迟冉默默把崔漫的歌顶到自己歌曲前面。
几首歌之后，屏幕上方滚动字幕提示下一首歌，梁静茹《勇气》。
“谁点的？”有人诧异。
二十年前的老歌，而且这首歌，大家懂的都懂。
“我！”崔漫大方地拿起麦。
前奏过后，她唱起来：“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只要想到是唱给那个人听的，每一句歌词都令崔漫想哭。
黯淡光线中，她的眼眸明亮异常。
唱完最后一句，迟冉和李露然带头给崔漫鼓掌，谭琦多嘴问：“你这首歌不会是唱给在座某个人的吧？”
“——喔——”大家对这种事喜闻乐见。
“要你管。”崔漫没表态。
迟冉趁机看向管航，他自然没有跟着旁人起哄，神色平平，坦然，全然不觉与自己有关。
他似乎也不关心。
迟冉再看崔漫，她什么都清楚。
别人唱起下一首歌，喧闹迅速掩盖刚刚的小插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崔漫怏怏不乐地坐在一旁，迟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同桌，你怎么不唱？”雷轩问李露然，“要不要我帮你点歌？”
李露然摇摇头：“我不想唱。”
“你怎么啦？”雷轩看出她的失落，在她旁边坐下，大大咧咧，“是因为毕业，你舍不得咱班？”
“还是因为舍不得你无比帅气的同桌我？”雷轩说完就笑，纯粹是逗李露然开心。
“是啊。”李露然承认，玩笑的语气问出真心话，“要是我们再也见不到怎么办？”
雷轩身上带着些许酒气，手一挥：“你放一百个心，咱俩以后肯定能经常见面。”
李露然：“为什么？”
“我就留在山北，而且我准备报的三本，和你要报的学校挨很近。”雷轩拍拍胸脯，“同桌，常来找我玩。”
“真的？”李露然惊喜。
雷轩憨憨道：“我不骗人。”
快乐来得猛烈，李露然脑袋一热，凑近雷轩，在他侧脸“啵”的亲了下，然后开心地拿起手机在线点歌。
速度之快，其他人没有注意到，雷轩本人也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自己喝酒出现幻觉，呆愣地晃晃脑袋，接着僵直身子站起来。他往前走，先是磕到大理石茶几角，后面将门拉开，右肩膀又撞到门框。
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李露然笑得肚子痛。
晚上九点多，一些同学被家长接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家。
迟冉想等崔漫一起走，而崔漫在等管航离开。
管航玩了会儿手机，后来靠在沙发上小寐，有男生走的时候和管航道别，他才醒来，看了看时间，他也起身准备回家。
等管航离开，崔漫拿起包：“冉冉，你等会儿再下楼。”
迟冉答应，她猜到崔漫想做什么。
在包厢里闷了几个小时，管航下楼，夜里的空气带来清爽，街上车水马龙，不比白天宁静。
他并不急着回家，独自闲散地朝家的方向走。
“管航。”
听到崔漫的声音，管航转身。
“怎么了？”他问。
从崔漫决定唱那首《勇气》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今晚绝对不甘心一无所获，哪怕收获彻底的失望。
她直视管航，抑制住胸口乱跳的小鹿：“你知道我刚才那首《勇气》是唱给谁的吗？”
问题已经代表了答案，管航不是糊涂人，他懂崔漫的意思。
这才知道她的心意。
“我喜欢你。”崔漫道出憋在心里的话，“应该是从高二下学期快结束，我开始特别关注你，你这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有正义感，有自己的坚持。”
“和你成为同桌的时候，我特别、特别高兴，我想终于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你，也能让你熟悉我。过去这一年，我们的交流并不多，可是对我而言，拥有了许多与你一起的回忆。”
“我想我以后经常会想起。”说到这里，崔漫眼睛里淌出泪水。
“我喜欢你。”她再次认真表白，“我希望你知道。”
崔漫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管航毫无心理准备，这件事令他意外，缓了半晌，他才稍稍回神。
“抱歉，我之前并没有觉察到你的喜欢。”管航表示歉意，顿了顿，“我也不能够回应你的喜欢。”
崔漫的告白情真意切，管航同样以认真的态度回复：“我心里也有暂时不能忘记的人，无法再分出心思迎接其它的感情。”
“你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他真诚地拒绝了崔漫。
崔漫笑着流泪，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她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句：“我能等你吗？”
等他忘掉某个人，等他准备好迎接新的感情。
管航一点都没犹豫：“不能。”
他不能随便许诺感情的事，对崔漫也不公平。
“我们都不该成为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管航这样认为。
崔漫更加难过，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拜托，你不要这么好，会让我更舍不得你。”
她调侃着化解尴尬，却也是心里话。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喜欢。”管航擡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绅士地拉开后门，“回去路上小心。”
是他的风格，一点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说出来就好了，崔漫没有遗憾，最后，她也想学着管航的潇洒。
“走啦。”她跳进车里。
管航帮她关门，挥了挥手。
出租车开走，管航站在路边晃了会儿神，继续往回家走。
迟冉在KTV等了十几分钟，有些沉不住气，发消息问崔漫：【你怎么样了？】
崔漫：【告白失败，但是比憋在心里舒服多了。】
至少管航以后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同桌女孩暗恋过他”会成为他回忆的一部分。
迟冉安慰她：【你的真命天子一定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找你。】
崔漫：【冉冉，忘了告你，你的真命天子已经在楼下了。】
她刚才在楼下看见孔令洲，崔漫着急追管航，没顾上告迟冉。
迟冉：【？？？】
她确定没有收到孔令洲的消息，也没有跟他提过自己在哪，估计又是宋森垣告他的。
迟冉下楼，果然看见坐在电动车上玩手游的孔令洲，他身着休闲的宽松T恤，运动短裤人字拖，闲适度赶上手摇蒲扇遛弯的大爷。
“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迟冉用力拍他肩膀。
孔令洲始料不及，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掉地上，他不着调的语气：“我寻思在这吹吹风挺好的。”
迟冉：“那你继续吹吧，我打车回了。”
“喂！”孔令洲拉住她，“老垣说你又喝酒了？”
迟冉拿手比了个单位：“一丢丢。”
她不知道谭琦带来的是什么酒，她喝了几口就感觉脑袋变沉，情绪特别兴奋。
“老垣真不靠谱。”孔令洲吐槽，他让宋森垣看着迟冉别喝酒。
“上车，载你回家。”孔令洲把唯一的头盔给迟冉带上。
又是一年的夏天，夜晚的风吹得人心神清明，迟冉坐在后座，张开双臂拥抱风，哼着没来得及唱完的歌。
孔令洲从后视镜里看迟冉，眼里不自意地布满笑意。
“我跟你说，华科大，我稳上。”他不无骄傲的口气。
“我不上华中师大啦！”迟冉大声道，风灌进嘴里。
孔令洲晃了一下车头，猛然刹车，回头看迟冉：“为什么？”
“因为我要上北大！”迟冉笑嘻嘻朝天比耶。
她随口开玩笑，发现孔令洲当真，她恶作剧得逞地笑：“怎么，你害怕了？”
看到他那么在意，迟冉更加开心。
“无聊。”孔令洲继续骑车。
就是太在意了，他的确信以为真，和迟冉去同一座城市念书，是孔令洲向往已久的目标，他害怕每一个环节出差池。
迟冉歪头，打量孔令洲的侧脸。
嗯，他真的生气了。
“我告你一个秘密。”迟冉说。
“少来这套。”孔令洲傲娇，“我没那么好哄。”
终究没抵过好奇心的驱使，他问：“什么秘密？”
迟冉覆在他耳边，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你记不记得高二下学期，我和罗晓茹撞车住进医院？其实那次我们俩发生了灵魂互换，直到暑假过完，我们才换回来。”
“吼！吼！吼！”孔令洲无语地耸肩膀，“你当我是白痴，说这种鬼话逗我玩儿呢？”
“爱信不信！”迟冉不乐意。
“我也告你个秘密，其实我姥爷是外星人，他经常通过外星电波和我联络，他跟我说在一百年以后，会有颗行星撞碎地球。”孔令洲胡编乱造。
该死的胜负欲。
迟冉坐在后座，双手抱胸，撇嘴：“你还敢说了解我，连我跟人互换了都没发现。”
“哼！”
经她提醒，孔令洲脑袋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迟冉出车祸后，某些行为表现异于以往，大家都说是车祸后遗症，孔令洲就信了。
仔细回想，有些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尤其是“迟冉”考年级第一那次，相当炸裂。
“你……不会说真的吧？”孔令洲没了底气。
迟冉沉默。
“难道……那时我每天面对的人是罗晓茹？”孔令洲的声音带了颤抖。
迟冉继续沉默。
孔令洲也沉默了。
五分钟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响彻深夜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