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番外

一天天临近高考。

三模结束，值得庆贺的是，文三班的成绩趋于稳定，只要保证到了考场上正常发挥，大家都可以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

曾鑫帮罗晓茹一起研究近几年的高考卷，两人压了几套语数英的试卷，学生们做完后，反馈良好。

对于高考，学生们拼命奋斗，罗晓茹也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高三的同学，即将迎接十八年来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六月初，大家开始陆续把学校的东西往家搬，意味着他们将要毕业，这间教室会进来新一批的学生。

迟冉记得，她刚上高中的时候，有老师说三年的时间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那时她不相信，直到现在即将告别中学时代，她才能感同身受。

这三年，她遇到一群有趣的同学，留下数不清的回忆，明明共同经历过许多事，然而蓦然回首，竟觉得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也才是不久前的事。

她知道，现在每天可以见面的同学，往后会散落天南海北，再想聚齐很难很难。

迟冉舍不得，其他人同样如此。

崔漫难过得偷偷在背后哭过几次，她不想和好朋友分开，不想和同学说再见，更舍不得同桌管航。

李露然闷闷不乐，这几天话变得很少，只管埋头做题。

“同桌，我们来猜猜晓茹今天进教室，第一句话会说什么。”雷轩百玩不厌。

“不想猜。”李露然没心情。

“同桌，你怎么没精打采的？”雷轩安慰她，“开心一点呗。”

李露然瞅着他没心没肺的：“大家要分开了，你都不会难过吗？”

雷轩：“难过当然会有，但是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以后咱们想聚随时都可以聚啊。”

他到底心大，凡事都能想开。

“现在的日子太折磨人了，玩也不能敞开玩，还不如赶快高考完，痛痛快快的。”雷轩这样想，“等上了大学，我就自由了。”

他美滋滋地憧憬半年后的生活，原本想感染李露然，让她心情变好，不想李露然索性转过身，用背朝他。

她的心情似乎更加郁闷。

雷轩迷茫地挠头，想不通自己说错什么。

高考前这几天，各科老师的重心，已经从激励学生们发愤图强转为让学生们放稳心态，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学校对各班班主任的要求，也是做好学生考前的心理疏导。

只有健康的心态，才可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最后一次上江鹏的课。

以前文三班的同学们迫不及待期盼这一天到来，然而在这半年，江鹏的态度友善许多，偶尔着急也会蹦出几句不中听的话，却是一门心思在帮学生提高成绩。

所以真到了最后，文三班学生们反而也有些舍不得江鹏。

江鹏老样子，挺直身板背着双手，神色肃穆，站在讲台上给大家强调重点：“这是高考，你们都给我上点儿心。”

“简答题答得详细点，不会就硬编，指不定判卷老师心情好，还能给个墨水分。”江鹏特意点名，“雷轩，注意你的错别字。”

雷轩不好意思擡头：“老师，我知道了。”

江鹏唠叨起来，一节课的时间都不够他发挥，以前文三班同学觉得他的声音很烦，如今离别在即，他们变得格外有耐心，仔细聆听江鹏说的每句话。

临近下课，江鹏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不爱听我说话，行啦，以后你们耳根子可以清静了。”

他半是玩笑的语气。

班里没有人笑。

见学生们神色沉重，江鹏竟觉得不适应，自己的情绪也揪扯起来：“都记住我的话，好好考试。”

“我可是在于校长那夸下海口，你们都给力点行不行？”江鹏难得开玩笑。

班里稀稀落落地回应了几声“行”，其他人不是不给面子，而是哽咽着开不了口。

江鹏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忘言。

他自诩一把年纪，见惯离别，可真到了这时候，也会克制不住的感性。

气氛伤感。

下课铃响起，似乎解救了江鹏，他朝学生们挥挥手：“下课。”

文三班的历史课，至此永远结课。

离校前的最后一天，同学们一科接一科告别往昔熟悉的课程，根本不需要刻意营造伤感，每个人心里都空落落的。

今天没有晚自习，上完下午最后一堂课，由各班班主任做收尾工作。

罗晓茹不放心，反复和学生强调涂答题卡的注意事项，以及做题中容易忽略的细节。每年都有学生因为无谓的原因丢分，令人又气又可惜。

“记住，不要着急交卷，监考老师也不会让你提前交卷。答完卷子仔细再检查几遍，每一分都能帮你挤掉上千名竞争对手。”

“选择题拿不准的时候，相信第一直觉，选上以后不要再纠结。”

根据过往经验，学生们在多番犹豫后，往往会改掉正确答案。

“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之前，不要和别人对答案，没有任何意义，等全部考完再说。”

否则学生们感觉自己错的多了，就会影响下一门考试的发挥。

“还有，这两天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早饭在家里喝点粥最好。”

……

罗晓茹的每一条总结，都是过往某些学生血泪的教训，哪怕年年高考都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但她要尽最大努力，争取为学生们避免意外。

迟冉第一次见到这么爱唠叨的罗晓茹。

“先说这么多，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在群里通知。”罗晓茹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班里没人吭声，所有他们想到想不到的，罗晓茹都重复过多遍。

气氛沉到极点。

学生不说话，罗晓茹知道他们的想法，对她来讲，与学生离别是早有准备的事，她也总在经历这样的事。

当然舍不得，同样也对他们未来的人生满怀祝福。

“等你们考完，还要来学校拍毕业照，参加毕业典礼，那时再伤感也不迟。”罗晓茹笑着安慰他们。

“这一年，你们的辛苦和努力我看在眼里，你们做得很好，我相信大家都能如愿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我祝福你们。”罗晓茹真诚地说。

宋森垣环顾一圈，举起手。

罗晓茹示意他讲。

“罗老师，我告您个秘密。”宋森垣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们是因为您才想要好好学习的。”

“我们想成为您的骄傲。”雷轩不好意思地说道。

学生们并不了解，罗晓茹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们在期待罗晓茹的反应。

迟冉身为知情者，也有自己的期待。

罗晓茹没想到，学生们会把这么煽情的事挑到明面，她想了想，给出心底真诚的回应：“谢谢。”

“一名老师最有成就感的事，是她的学生们会因为她而热爱学习，谢谢你们让我拥有这种成就感。”

老实说，这比带出状元更令罗晓茹有成就感。

这是学生给予老师最大的肯定。

同学们沉浸在感动中，没想好回应时，还是迟冉思绪敏捷：“身为学生，我们很幸运遇到你。”

好老师和坏老师都有可能影响学生的一生，他们很幸运，遇到前者。

罗晓茹哑然，此时无声胜有声。

半晌之后，她再次开口：“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好好休息，用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

“加油。”

罗晓茹用目光打量每一位同学，此刻即将成为不会再有的纪念。

大家开始慢吞吞收拾书包，像是只要晚走一会儿，就能多留住一刻美好的时光。

“考试加油，再见。”管航最先起身，和崔漫简单道别。

崔漫酸着鼻子回应：“你也加油。”

“再见。”她哽咽。

管航单肩挎上书包，潇洒地往外面走，既然现实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做无意义的贪恋。

走到门口，他帅气地和罗晓茹打招呼：“罗老师，再会。”

罗晓茹点头，目送他洒脱离开。

“罗老师，我能抱抱您吗？”李露然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当然。”罗晓茹大方地拥抱她。

李露然：“罗老师，我会想您的。”

罗晓茹拍拍她的后背。

有人带头，其他同学也跟着求抱抱，有些男生不好意思，雷轩短暂犹豫后，还是打消了拥抱的念头。

“罗老师，您多保重。”他拎起书包，一本正经道。

罗晓茹：“好。”

最后，迟冉拥抱罗晓茹，两人什么都没说，因为她们都非常懂对方的心声。

罗晓茹目送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直到教室变空。

窗外依旧天蓝树茂，鸟儿叽喳，蝉鸣阵阵，只是看风景的人要变了。

手机响了一声。

迟冉：【老罗，我们以后会不会慢慢断了联系？】

罗晓茹：【不会，我们永远是朋友。】

-

迟冉要高考，周边围着三个比她更紧张的人：陈燕、迟国建、孔令洲。

陈燕打听到有个寺庙特别灵，专门带上水果点心赶早去祈愿，为了显得有诚意，她忍痛捐了五百的香火钱。

回家后，陈燕信誓旦旦地告诉迟冉：“冉冉，菩萨那边我帮你打过招呼了，你放宽心，好好考试。”

迟冉心疼五百块钱：“妈，你给我五百块钱，我相信我能超常发挥。”

陈燕觑她：“钻钱眼里了你。”

迟国建最近做饭格外细致，买回来的菜至少洗三遍，新鲜带着泥土的生菜，他一片一片清洗，就怕不卫生，女儿吃坏肚子。

迟冉想说，她没那么娇贵。

考前一天晚上，孔令洲来迟冉家，检查她的准考证和身份证有没有装好，带的笔有没有油。

“多带几支备用笔。”孔令洲往她笔袋里又塞进两支“孔庙祈福笔”。

“做英语和数学的时候你细心点，好好审题，别落步骤。”他再次叮嘱。

迟冉听得耳朵起老茧。

“我肯定能去华科大，你别食言啊。”孔令洲最担心的是这个。

迟冉笃然：“华中师大，我上定了。”

罗晓茹说她没问题，迟冉也相信自己可以。

听到她打包票，孔令洲稍稍宽心：“你早点休息，明天考场见。”

“咱俩又不是一个考场。”迟冉吐槽。

孔令洲才想起：“哦……”

文三班的大群和私群，同时热闹洋洋。

大群里，老师和家长们为学生加油，不乏充满激.情热血的家长，在群里分享自己当年高考的经验。

其他家长很是捧场，然后一众中年人回忆起往昔青葱岁月。

同学们起先跟着迎合几句，后来集体转战私群。

雷轩：【救大命，别听我爸在群里吹，他当年高考勉强过线。】

崔漫：【哈哈哈，我妈刚在旁边说你爸厉害呢。】

谭琦：【轮吹牛，我爸没服过谁，要不是我加的我爸，我都不敢相信群里说话的人是我爸。】

雷轩：【哈哈哈哈。】

宋森垣：【哈哈哈哈。】

李露然：【我爸没在群里说话，但他一直抱着手机看群聊呢。】

谭琦：【真大佬都是低调的。】

李露然：【……】

雷轩开玩笑：【同桌，我准备高考完去学驾照，你问问你爸还缺司机不。】

李露然：【我爸与你无冤无仇。】

雷轩：【……】

雷轩：【同桌，你变了。】

群聊页面被“哈哈哈”刷屏，迟冉是其中一员。

看大家在小群里聊天，是她的快乐源泉。

宋森垣：【明日高考，大家快休息吧，祝我们金榜题名！】

雷轩：【奥利给，小伙伴们！】

李露然：【都加油鸭！】

崔漫：【祝我们得偿所愿！】

只有迟冉懂，崔漫的这句话还包含另一层含义。

同学们在群里互相祝福，管航的发言最精简：【祝好。】

迟冉想起一个梗：【高考之所以定在六月七、八号，因为谐音是“录取吧”。】

迟冉：【所以我们肯定都没问题！】

崔漫：【冉冉说得好！】

谭琦：【我同桌讲话果然不一般！】

其他同学：【借你吉言！】

……

六月七号，高考拉开帷幕。

学了三年的书本知识，刷遍题海，所有的厚重最后变为几张薄纸，薄而有分量，承载着无数学子的梦想。

同学们谨记罗晓茹的话，在最后一科考完之前，他们没有互相对答案，让自己放稳心态，像对待平常考试一样对待高考。

在此之前，他们付出了努力，做过充足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至少问心无愧。

惊喜的是，考前罗晓茹压了几道作文题目，并给学生们准备了相关论据素材，到了考场，素材刚好适用高考作文。

在这六十分上，他们占据一定优势。

考完最后一门，所有同学如释重负，大家从小就被灌输“高考很重要”的理念，十八年来，他们的努力似乎都是为给高考交上一份满意答卷。

现在，他们漫长繁重的任务终于结束。

在成绩出来之前，考生们可以暂时缓口气，也许这一段时光，将会是人生中最轻松的日子。

“冉冉，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陈燕紧张不已。

平心而论，迟冉觉得自己发挥得可以，她点头：“还行。”

陈燕想问她有几成把握，迟国建抢过话：“冉冉，先不想考试的事，你好好放松。”

高考把孩子们逼得太紧了，身为家长，又心疼又无奈。

迟国建给女儿转红包：“去找朋友们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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