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2/2）

也是最能保全月亮不被沾染的办法。

“那需要我做什么？”

江茫摇摇头，侧头看了一眼窗户外的鱼肚白，星星点点的光撕开黑暗的伪装，白昼终于降临，替代了无边的黑。

“我先去学校找她一趟。”

“剩下的等回来再说吧。”

说完，江茫起身走进了房间的卫生间，洗去一身的烟酒味，以及身上的颓丧与悲伤，他重新站在镜子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一般。

仿佛还是那个荻浸月为之着迷的江茫，踏着大步，离开了整夜都开着灯的工作室。

为了不被荻浸月发现，他特地换了苏羽的车，在女生宿舍底下找了处不起眼的角落停着。

时间很快来到七点半，宿舍楼开始出现赶着去上早八的学生们，江茫悄悄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冰凉的风透着女孩清甜的嗓音传进他的耳畔。

荻浸月和宁琦站在离车很近的地方，像是在等人，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闲聊起来。

“你下午又要去他的工作室？”

“对啊。”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宁琦啧啧两声，翻着旧帐：“当时让你追他只是为了气一气渣男渣女，现在倒好了，你自己是载得彻底。”

这话一出，江茫愣住了，他差点忘了，在他之前荻浸月是有过一任男朋友的，而荻浸月决定要追自己的场景，久到他都快忘了。

原来，这只一场女孩之间的游戏。

江茫刚想启动车子离开，就听见荻浸月的声音响起，像是着急澄清什么。

“你想什么呢，我那天当着那谁的面说我要追他，起初确实没有怎么上心，是我冲动了，但是后面你带我去看大三展览的那天起，我就认真了好吗。”

“什么气一气渣男渣女，拜托我现在连他们叫什么都快不记得了，更何况江茫是什么人，那两个人也配。”荻浸月毫不掩饰地维护江茫。

宁琦看着她那样子，佯装认可地点点头，一脸坏笑地揶揄她：“是是是，江茫是什么人啊，我们月亮的亲亲男朋友。”

荻浸月瞬间就害羞了起来，跳脚似地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宁琦，你胡说什么呢…”

江茫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女孩恼羞成怒的小表情，生动可爱，以及耳廓上的红晕。

他勾着唇角笑了，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可脑海中又想到什么，刚擡起的手又落下。

月亮，谢谢你。

在我绝望之际得以获得你热烈又勇敢的澎湃爱意。

女孩很快离开就结伴离开，江茫坐在车里良久，直到充斥着整个校园的铃声响了又响，他才拿出手机，在列表中找到了室友的微信，打字发送。

最后又点开置顶的那个聊天框，开始输入文字：【月亮，我让迟瑟去教室找你，我有幅作品急用，你来工作室的时候顺路一起帮我带过来吧。】

荻浸月的消息回的很快，发来了一个小兔子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那灰暗的眸子灼灼地凝视着聊天框，眼底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

江茫知道，消息发送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荻浸月在课间找到迟瑟拿到了他说的作品，出于好奇荻浸月透过袋子偷偷瞄了一眼，没有看到完整的。

下课之后，告别宁琦，抱着画一路哼着歌来到了江茫的工作室。

工作室已经焕然一新，全然不见晚上的狼藉，见客厅没人，荻浸月也不着急，把画往沙发上一放，准备去房间抓人。

可还不等她的手搭上门把，就从打开的门缝中听见不大不小的交谈声响起，像是在开着什么玩笑。

“怎么，新作品画不下去了？”

“感情线又遇到了瓶颈？看来你找的素材不管用啊。”

什么意思？

荻浸月细长的眉毛蹙着，心底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随后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了，解开了荻浸月的疑惑。

“竟然你现在的女朋友无法让你收集新的创作素材，那就换一个呗，就像我当初给你出的主意一样，再找一个能给你提供素材的人。”

素材？

所以她，只是江茫创作的素材吗？

荻浸月心底下意识就否认，她不相信，不相信之前那些甜蜜的瞬间都只是他为了创作的手段。

可下一秒，让动摇的心开始分崩离析。

那个声音她不会听错，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低沉好听，就像每次附在她耳边轻轻喊她月亮时的疼惜与怜爱。

如果说曾经的幸福是美梦，那么江茫接下来的话就是撕碎美梦的利器。

“知道了。”

那一刻，荻浸月根本没有力气推开那扇门，明明她曾经推开过很多次，明明那么轻而易举。

可是她知道，现在推开门迎接她的不再是躺在床上压着声音说“你来了”的江茫，而是一场从一开始可能就是个错误的现实。

沉默接着另一个沉默。

濒临崩溃之际，她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站在阳台上的苏羽视线落在正走在人行道上的荻浸月，她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落寞与悲伤，最后他还是不忍心再看。

“一定要做到这样吗？”

旁边的江茫一言不发，紧抿着唇，眼神死死地锁着那道身影，未曾动一下。

一阵风过，掀起了他眼底的酸涩，江茫从口袋中拿出火机，点燃叼着的烟尾，白烟很快涌出，模糊了江茫握着火机颤抖的手。

以及那滴转瞬即逝的泪。

“她不会再回头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缓，像是拖着沉重的包袱在黑夜中行走。

明明都已经见光了。

明明月亮已经说…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