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1/2）

家属

阿奶葬在春暖花开的四月，木芙蓉种子破土发芽，覆盖上田埂，如一条孔雀翎色的玉带串起村落，家乡的脊背不再垂垂老矣，灰骨焕春，走向新生。

回到聂河，方正添置了新物件——烧烤车。

聂中门口的振兴、盘龙两路交界，成了夜宵商家必争之地，每逢夜晚降临，移动小三轮就呼哧呼哧停在路边，大刀阔斧摆出桌椅餐具。

方正合理压榨员工，免不了给些好处：“晚饭也别回你那小家了，菜就用店里现成的。”

他掏出一口平底锅放在炉子上，越看越满意。

“跟我客气啥，给花印也换个菜色尝尝，炒河粉炒面条，不能成天吃菜嘛，都高三了，营养很重要，心情更重要，要不店里怎么生意那么红火呢！”

于是凌霄的工位成功转移到聂中校门口，早一步尊享007福报。

皓月当空，繁星挂在树梢闪烁，凌霄便准时出摊，肉类菜提前烤至七分熟，馥郁的油脂香气传出百米远。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凌霄眼看着住校生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丝毫不慌。

“放篮子里就行，你的14，不要挤谢谢，先来后到。”

“鸡中翅可以按个卖，要孜然吗，辣椒粉花椒粉自己添，在你手边。”

“手机号不卖。”

粉红佳人奶茶店的帅哥老板改到门口卖烧烤了！

一传十，十传百，烧烤摊的受众逐渐实现男女平衡。

光顾的多了，大家也知道烧烤小哥耳背，自力更生刷油加粉，附赠一条就餐攻略，请谨记，千万，千万，不要从后面拍他肩膀，百分百被过肩摔。

12点左右，最忙碌的阶段过去，摊贩们坐下歇会儿，互相问问收入，埋汰两句家里的混世魔王，准备收工回家。

凌霄心不在焉地给炸鸡排翻面，突然开口问：“你们今天晚自习也考试了吗。”

女生本在偷偷打量他，双颊绯红，没想到他竟主动搭讪了！

“嗯嗯，对，今天考两门，英语跟综合，好难哦~”不经意撒娇一下试试水。

“哦。”凌霄说，“不是说越临近高考越简单。”

“也不是啊，要等到最后一次联考，我们学校哪有那么慈悲啊。”

要了三张草稿纸都写满了。

女生不禁哭丧脸：“明天一早成绩就出来了，老师们挑灯夜战，改试卷比吃饭还快，我都怀疑他们根本不看作文，唉，我还写错主题了，本来是介绍信，结果偏成了演讲稿，希望我答题卡没——”

“要不要辣。”

“哦哦，不要。”

说完两句就没动静，女生便又加了个大鸡腿，捧着塑料泡沫餐盒边吃边嘶哈嘶哈。

“这个腌料真的好好吃哦，怪不得我朋友推荐你们家，老板，你有没有秘方呀，方不方便透露给我，给钱也行呀，我们加个Q/Q？”

见凌霄脸上带了层薄薄的笑意，心里大喊yes！

哗哗啦啦，风吹起试卷的声音越过耳畔，白花花的纸张从眼前飞过，一个鲜红的149牛逼轰轰闪亮登场。

什么装逼犯，自己把答题卡的分数也加上去了。

啊，不对，重点应该是——卷子这么快就改出来了？？？？

花印爽得飞起，装模作样喊道：“这位校门口最帅的烤串小哥，喂，能不能帮我看看作文扣分在哪里？”

凌霄忍不住笑出声，宠溺地摇了摇头。

潇洒撒完调料关火收摊，对红着脸的女生指指耳朵，说：“八块，谢谢，但是我听不见。”

擡头看花印，他乐不可支地甩书包带子，跟狐貍尾巴似的手摇转圈圈，五官俊秀精致，神采飞扬，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凌霄道：“我家属来领我回家了。”

月中结了工钱，凌霄拿出积蓄的一半给田雨燕，数码店在找兼职工，田雨燕找凌霄聊了聊，被他拒绝。

“过几个月又得走，换人麻烦。”

凌霄将信封压在殷妍枕头底下，手指撩过小女孩柔软的胎发，她两手扎得青紫，肉手臂上布满针孔，不忍直视，这会儿睡着了，大眼睛紧闭，和花印入睡时三分相似。

“要找个靠谱的，能长期待在聂河的人，我不适合，钱你好好拿着，以后每个月15都给你寄，花花的学费你也别担心。”

一满十八，他的气质愈发凌厉稳重，和人说话时语气淡淡的，也不凶，但就是带着压迫感，他说什么，别人就得听什么，有这么个能做主的孩子陪在花印身边，田雨燕放心许多。

把女儿托付给护士，田雨燕带凌霄下楼，去看殷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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