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2/2)
再会就再会。
“他们冲进来了!”
院门外,数不清的药人正极速朝大堂里冲。
晚渡反应极快,她对朝云说:“带不会功夫的人往后撤。”
叶棠屈指一吹,数不清的暗卫从天而降,老太和黎蘼后退,但留下了凰药谷的护卫,莲瓷和花茗同时抽刀出鞘。
堂中各派,虽平素有嫌隙,此刻却真正站在了一起。
“杀!”
***
“时璎!小心!”
寒止横剑一挡,替时璎接下了悍然一击,两人同时退到了浅滩上。
时璎身上全是细密的血口,“你快走!”
寒止揩掉嘴角的残血,“走不了了。”
“为什么?”时璎捂着胸口。
寒止粲然一笑,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毫无畏惧,大声道:“我妻子在这里,我往哪儿走啊。”
时璎双眸震颤,浑身热血沸腾。
“你原谅我了?”
余光中女人杀招已出,寒止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好、好……”时璎忍住了眼泪,她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今日,就用它斩断一切前尘往事,恩怨是非。
“还真是情深意重,我今日就成全你们!”
寒止避开了掠过面颊的掌风,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砍断了女人的小指,时璎也同时捅穿了女人的腰腹。
可创面眨眼就愈合了,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身上其他的伤口。
创伤愈合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女人出掌时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她在飞速地变强。
“呃——”
时璎重重摔在河滩上,被斩出一道缺口的长剑滑出她血淋淋的手掌。
“你的剑招都是我教的,你企图用它们杀我?”
女人撕掉缠绕半身的外衫,周身的血肉都在重新生长,甚至比从前还要坚硬。
她冷眼看着时璎和早已被掀翻在侧的寒止,如同在看蝼蚁。
血从喉管里冲出来,时璎呛出一口血沫,偏头瞧着女人。
“逼他们杀了你的药人,促成邪术的最后一环,重塑你的肉身,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现在死的药人越多,你就会越强。”
手臂上暴起的肌肉充斥着难以撼动的力量,女人笑声讥诮,一脚踩在时璎的胸膛上,“你明白得太迟了。”
“到底为什么?这个掌门之位,就那么重要吗?”
“不是!我根本不稀罕这个掌门之位了!我只是不甘心啊!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我生下来就不配拥有姓名,因为我是个女人,本该属于我的掌门之位,也落到了你师父那个窝囊废手里,凭什么?”
许是觉得时璎大限将至,女人破天荒地说出了实话。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娘了,我杀了她,她早些年是想认真对你的,可是她有心病,她一面想对你好,又一面放不下怨恨,她偷练禁术,钻研药人之事,把自己都弄疯了,所以有了我。我和她,轮流操控着这具肉身,关心你的是她,打压你,算计你的,是我,到后来,我嫌她太麻烦,就把她彻底吞噬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不老不死的药人!”
女人神色癫狂,“我就是要让这江湖之上!血流成河!哈哈哈——”
时璎也笑,血从她的嘴里不断溢出来,她还是不停地笑。
女人骤然敛眉,足尖用力碾下,“你笑什么?”
“我笑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你不知道吧,这世上,根本没有《百秘籍》,你从前输了,今日也赢不了!”
“就算是九重剑境也撼动不了我!时璎,你输了!”
女人一脚踹在时璎腹间,“你输了!”
翻滚到浅水里的时璎唇角依旧挂着笑,她颤颤巍巍地跪起身子,“总要试试才知道。”
“螳臂当车!”
女人也不再跟她废话,正要落下杀招,一道寒冽的剑气在两人间炸开,河水被激起数丈高,再落下时,寒止冲天的怒气已然难以克制。
剑锋甩出的霜花迷了女人的眼,数十根冰针暂时逼退了女人。
寒止一把扶住时璎,“没事吧。”
时璎苍白着唇,晕散的血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往事尽皆浮上心头,当年这人也同样浑身是血,躺在她臂弯里。
寒止挪开微微泛红的眼眸,其中已然漫上了雾气。
“你等等我。”
她死死盯着女人,寒冽的气劲从掌心流到了剑锋。
“你也不识好歹。”
剑光在黑影里落了下风,寒气被一种充斥着怨念的血气压制。
长剑猛地楔进河滩里,寒止呼吸凌乱,艳红的指尖凝出了白霜。
“蚍蜉撼树,不知天高地厚!”女人调动了体内所有的真气,她看着两人,“一起上路吧。”
她蓄力于掌心,就要落下之际,时璎猝然接住了她的掌力。
两掌相撞,女人骤然瞪大了双眼,寒止也是顿时僵住。
时璎浑身都是血,眼眸却格外清明。
此刻,体内两道分裂的真气迅速融合,烈火与寒冰的碰撞,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时璎死死抓着女人。
“世人只知九重剑境,却不知九重天外,更有天。”
时璎不是蠢材,常年被打压的人,在爱人的一次次肯定中找回了被埋没的自信与天赋。
这两道截然不同,让她生不如死的内劲,就是她留下的最后杀招。
向死而生。
纯烈的真气横扫山林,天地在此刻同频震颤,坤干十三招的虚影重现,悍然气劲将女人半身筋脉都一起震断,剑影仿佛横贯了她的身体,万剑穿心的一瞬,寒止一掌落在女人的后脑,白霜迅速爬上她的脸颊,再生的血肉一瞬停止。
女人落进河滩里,溅起猩红的水花。
“为……为什么?”
时璎轰然跪倒,撑在地上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她低低地笑着,“我或许本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朽木,但我的妻子夸我是美玉,我不能辜负了她吧,总也要真正做一次美玉啊!”
寒止掷出了长剑,冷锋钉穿了女人的心口,她死死盯着无边无际的苍穹。
“我没有错……是老天……老天不长眼……”
女人死不瞑目,潮水扑掉她急速衰败的皮肉,很快河滩里只剩下一具白骨,与此同时,远处共生的药人也纷纷融化成一滩浊液。
寒止双手不停地颤抖,她跪在时璎跟前,捧起她的脸。
“你做什么?”她失控吼道:“你不要命了!”
“她不死,折松派永无宁日……”
时璎只是痴痴地笑,“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才、才找到你,我想和你待……久一点。”
“对不起。”时璎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她感受着寒止掌心的冰凉柔软,带着笑意晕死过去。
寒止将人抱进怀中。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折松派,没有对不起我。”
“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