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1/2)
爱妻
时璎昏迷不醒,寒止一直站在门外等。
“走吧。”
莲瓷不忍心再看,背过身去。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叶棠轻轻皱眉。
“我只盼她们不要再互相折磨。”
莲瓷已经看透了,寒止压根就放不下时璎,她挽过叶棠,靠在她肩头。
叶棠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那我们走。”
小院里只听得见凌乱的脚步,寒止站在空地上,有多少人抱着白布汤药冲进屋里,又有多少人端着凉透的血水快步出门,她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夜色深浓,直到小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凉风鼓动了寒止的衣袖,白霜从她的指尖一路爬上了腕骨,莹润细瘦的手腕被冻得通红,她也没觉得冷。
单薄的脊背被夜色吞没,她静静凝视着屋里的光影,眼泪流不出来,堵得她一双明眸赤红。
太久不曾进米水,她的脸上恹色难掩,唇瓣上也起了裂皮。
“寒止师姐。”
晚渡将失神的人唤回来,“师父醒了吗?”
寒止半晌才摇头。
晚渡轻轻叹了口气,她一掀衣袍,原地盘腿坐下了。
“我陪你等。”
冷清孤寂的气氛被驱散了些许,寒止一提脚,才觉双腿胀痛,她缓缓蹲下身,抱着膝头的模样显得颇为可怜。
“师姐,你当年从崖上落下去以后,师父很多个夜晚也是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她守着山崖,一守就是一夜,第二日又如常去孤鸾殿,数日都不合眼。”
晚渡声音闷闷的,是才哭过。
她自顾自地说,寒止也只是安静听着。
“起初,师父表现得太平静了,如若不是人一天天消瘦下去,我都觉察不到她在难过,相思成疾,心病难医,没多久,师父就病了,一病就是大半年,我有一次给她送药,见她睡着了还在哭,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你的名字。”
晚渡反手撑在地上,她仰面盯着天上的滚滚乌云,才勉强将气捋顺。
“师父不能弃折松派于不顾,她如今活着,是折松派的生,是我们这些弟子的生,唯独不是她自己的生。”
晚渡喉间发紧,“师姐,你走了,师父也就跟着走了。”
寒止将头扭到另一边,没兜住的眼泪无声淌下来。
“你的身份,你们又同为女人,师父不能光明正大地提起你,五年前折松派满山都挂着丧幡的时候,她只能偷偷在自己屋里挂,如今都还没有取下来呢。”
晚渡转头看着寒止,“师父手臂上还有一圈丧环,环扣是打进皮肉里的,她一直在替你服丧,如若不是在客栈重逢,这丧环,我想她是要戴一辈子。”
寒止呼吸一滞。
难怪重逢那日,她抓到时璎臂膀之际觉得有些硌手。
“还有呢?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时璎这个笨蛋还做了什么?
寒止的声音有些颤抖。
晚渡暗自庆幸。
她果真还是在意时璎的。
“师父总说她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她这些年一直在向你赔罪,专门罚掌门的长鞭,师姐见过吗?”
晚渡明知故问。
寒止猝然张大了眼,“她……”
“是,师父自己下的令,你走后的第一年,她挨了二百四十鞭,每月二十鞭,创处还未长好就再被抽开,如此一年,她背上,如今还有没淡散的痕迹。”
晚渡顿了几次,时璎浑身血气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她险些说不下去。
“师父每次挨了鞭子,就会去禁地,我偷偷去过,她给你立了个衣冠冢,那石碑上刻着四个字——”
“爱妻寒止。”
寒止终于绷不住了,她用手捂着脸,滚烫的眼泪融化了她掌中的白霜。
“她也给自己立了一个,就在你的衣冠冢旁边,她该是早就动了寻死去找你的念头,只是她放不下折松派,也放不下我。”
晚渡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再次湿润了眼。
“我听师祖伯说,师父其实是不想做掌门的,她被锁在掌门之位上,耽废了小半生。饶是如此,她还是尽心尽力守着折松派,你走以后,折松派上下行了改革,她几乎日日都泡在孤鸾殿和习武堂,我原先不明白,她既然不愿意做掌门,又为何还要这般废心力。”
寒止明白,她忽然就明白了。
晚渡突然就笑了,“师父说有人总夸她是美玉,她也要真的做一回美玉才行,师姐,这个人是你吧。”
寒止在点头间泪如雨下。
“师父这些年没日没夜地熬,我猜得到她的想法。她趁自己还清醒,尽快革除折松派的弊病,让师门真的得以振兴,这是她要对得起师祖,对得起掌门之名;她这些年用的手段其实很强硬,背地里没少挨骂,但她还是要做,这是她想保护我,我知道她刚继位的时候,过得很辛苦,她想让我轻松一点。”
晚渡胡乱抹掉淌过眼角的泪。
“师父不是不敢死,她是不能死,她日日都在想你,却又不能立刻来找你,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挨着,她必须要把你的衣裳放在身边,才能勉强睡一小会儿,从前你用过的手炉、炭盆,我每次见,都是一尘不染,梅林之后的药泉,隔日就有人打扫,她总说,你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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