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2)
“是啊,都是假的,你这手,永远都治不好了。”
寒止手中的丝绢落在地上,她向后退了半步,撑着桌案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原来……原来自己竟然被算计了这么久。
“这本不是个多周全的局,奈何你执于手疾,时璎执于破境,才让一切都显得这般容易。”
女人见寒止的脸色,心中的成算更足。
“南都好啊,遍地都是宝贝,你猜时璎知晓你的身份以后,为什么要去南都啊?”
寒止不蠢,单是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
“不可能,你少挑拨我们。”
“你这话说得可比不上方才那般笃定了。”
女人朝她走近,寒止喉间发紧,本能地想要逃避,她往后退,直到足跟抵住了木架。
闷响吓得她浑身一颤,女人不会放过她,就是要将真相狠狠地撕开,让她看清楚,时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南都蛊门有个宝贝,叫小箜篌,可以操控人心,你应该不陌生,时璎有了它,你的气劲不也就是她的了吗?寒止,你以为她留着你,是为了什么?当真是因为爱吗?”
女人的眼神逐渐癫狂,“小箜篌不在南都,所以时璎才一路北上,她去华延寺,就是去取小箜篌的!我听说你还替她出头了,哈哈哈——”
“真可笑!”
寒止双唇动了动,她似乎想说什么,可齿间一张,就尝到了血气,她怔怔地擡手去揩,只抹了一脸白霜。
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寒止像是狠狠挨了几个耳光,她呼吸愈发急促。
“不对。”
寒止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你狼子野心,觊觎掌门之位!”
“好敏锐啊。”女人挑眉,“我以为你还要再反应一会儿呢。”
她曲起食指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亮哨,门外顿时响起了密密匝匝的脚步声。
“你别多心,我不杀你,我只是怕你杀我。”
女人说得轻飘飘的,丝毫不见惧意,她盘弄着在掌中流转的气劲,暗自打算。
“你将一切都告诉我,不怕我告密,想必对掌门之位,是势在必得了。”
寒止轻轻一笑,眸中再不见丝毫悲伤,“可你又怎知我所求的,就是时璎的真心呢?”
女人猝然怔住。
“你什么意思?”
“改日赤阴宗易主,我等你来吃酒。”
寒止给她留下了一句浮想联翩的话,旋即踏出门去。
***
“少主?”
寒止失魂落魄地回了掌门院,跨坐在屋瓦上的莲瓷当即跃身而下。
她见寒止双脚虚浮,欲要擡手搀扶,只听寒止哑声说:“不必,时璎呢?在屋里吗?”
莲瓷摇摇头,“时掌门午间就走了,听说附近又有弃徒闹事,她应该已经下山了。”
寒止轻轻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双耳嗡鸣,快站不住了。
“你去给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莲瓷自是听话的,她见寒止进了屋,三步一回头地走去了后院的浣水房。
刚闭上房门,寒止就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她静静地蜷缩在门口,女人的话就在她耳边回荡,适才强撑着的精神和理智都渐次飘远了。
寒止呆坐了半晌,又猛然撑起身子,她两眼一黑,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她顾不得什么礼节,也顾不得举止,几乎是冲到了时璎的妆台前。
取出木盒,寒止捏着盒盖一抽,映入眼帘的正是小箜篌。
“呵……”
她惨白的薄唇微张,喉间发出了一道虚音,但更先涌出口的是一大股鲜血。
寒止捂着嘴,可血止不住,又从指缝间溢出来,滴砸在地上。
逸散的真气从指尖冲出来,震碎了搁在一旁的瓷瓶。
寒止向后退了半步,可脚下无力,她趔趄了好几下,本以为稳住的身子毫无征兆地仰摔在地。
削薄的脊背磕在石板上,寒止半身微震,血倒流进气管,呛得她咳出了眼泪。
“呃……”
寒止蜷缩在地上,一身雪白的衣料沾满了血污和尘灰。
气劲在四肢百骸间乱窜,寒止如坠冰窟,唯一健全的右手从腰腹摸到心口,她没摸到伤口,还是不停地呢喃:“好冷啊……时璎……我好疼啊……”
她抵着唇齿间的血味,哭声压抑,划过面颊的眼泪越来越多,和着脏血敷在她毫无生气的脸颊上。
太狼狈了。
寒止尝到了涩口的眼泪。
太苦了。
她又想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