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2/2)
她不需要折松派记得,曾经有一位年轻的掌门,在存亡危难之际,以血肉之身相搏,她只想脚下这片土地,足够安宁,哪怕她声名狼藉。
她更不需要寒止记得,自己那点付出,她只想让寒止余生无虞,平安喜乐。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打落了牙齿,就该和血吞,站得越高,背负的就越多,想要守护的越多,付出的也就更多。
时璎没有再怨。
她擡起脸,雨水全了她的体面。
***
窗外大雨瓢泼,屋里没有点灯,寒止独自坐在榻边。
她手里捏着那盏竹折灯,星星点点的血迹擦不干净,每次触碰,仿佛都灼手。
那是时璎的血,是她特地给自己寻来的灯。
只是因为自己有兴趣,所以她就去了。
倘若她当时没有出门,就不会轻易被刺杀……
寒止默然想着,先是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哽咽着吞下了颤抖的气息。
时璎是爱她的,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爱惜,她能感受到,珍重与欣赏,她也能体会到。
但寒止仍旧觉得不安,太强烈的恐慌无时无刻不攥着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在打颤。
不曾被爱的人三五个月是无法真正接受爱意的,他们总会下意识去寻找自己不被爱的证据,然后再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这才是对的。
寒止太敏感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时璎的心虚,汤泉里,时璎就是不敢发誓。
是太珍重自己了,还是当真心里有鬼?
从扭曲的快意中抽离,寒止渐渐冷静下来,她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死盯着时璎的妆台。
那里有时璎的秘密,她上一次放弃了窥探。
这一次呢?
寒止站起身,又坐下,从榻边踱到了窗前,又从里间走到了前厅,最终,她还是绕到了妆台前。
寒止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揣度。
太阴暗,太不堪了。
她不能这样想枕边人。
不能!
时璎一定不会算计自己,不会欺瞒自己的……
但终究是骗人容易,骗己难。
寒止还是将手探到妆台下,她做事也是谨慎,在将木盒取出来时,还特意摸了摸时璎摆放的方位以便还原。
檀木雕制的盒子分量不轻,寒止拿在手里,迟迟没有打开。
但不论她开还是不开,都已然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怀疑时璎,并且付出了行动。
手里的盒子仿佛有千斤重,临到头了,寒止却没了勇气。
倘若里头当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还如何面对时璎?
寒止从不曾摇尾乞怜,卑微求爱,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可她在一刻,确确实实生出了想要麻痹自己的想法,仿佛只要不抽开盒盖,她就可以不面对真相。
寒止对自己的逃避和懦弱嗤之以鼻,她抖着手摸上了木盒,就要抽开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时璎。
“!”
雨声太大,寒止又太紧张,待时璎靠近了,她才察觉。
慌忙将木盒塞回原位,寒止若无其事地走到窗边。
“我回来了。”
时璎将血淋淋的手背在身后,侧身对寒止微微一笑,“怎么不点灯。”
“刚睡醒。”
寒止声音有点冷也有点闷,最奇怪的却是她的反应。
时璎感受到了疏离。
往日她一回来,寒止总会扑上前,缠着她问东问西,即使不开心,也不会甩脸色。
可今夜是怎么了?
时璎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也没有靠近,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朝浴房走了半步,又说:“我先去沐浴。”
“我等你。”寒止没转头。
待时璎彻底放下浴房的布帘,水声渐起时,寒止才推开窗。
山顶的风猛灌进屋里,冷汗浸透了衣裳,黏在脊背上,寒止冷得发抖,心跳愈急。
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她来不及想,只是庆幸,还好没被抓住。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盒子下压着三根同妆台颜色相近的毫毛,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
可就在她抽拿间,有一根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