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2)
陈念南突然开始乱动,好像全身都痛了,手臂、大腿、屁股......陈念南早就记不清是因为什么被打的,但无一例外,他从没获得过一个“呼呼”。
陈念南动一处,段安北就“呼呼”两声,手就在那上面摸一摸,这样的抚摸是不带任何情/欲的,没有任何的羞赧,趁着陈念南动下一个部位的间隙,段安北就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
不怕。
不痛。
呼呼。
十七八岁的人了说这样的词儿总会觉得幼稚,太幼稚,但段安北不觉得,这是陈念南心里过不去的坎,照不亮的阴影。
陈念南在段安北周而复始的安抚中安静下来,沉沉地睡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念南醒了,看清两人之间的姿势后沉默了两秒,才轻轻地挪动段安北的手臂想翻身下床。
却没想到段安北忽的惊醒了,下意识就拍打着陈念南的背安抚:“不怕不怕。”
陈念南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一晚没睡?”陈念南替段安北掖了掖被子。
段安北见陈念南醒了,迷迷糊糊地“唔”了声:“我再睡会儿。”
陈念南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段安北已经坐起来了,眼神放空着发呆,陈念南走过去:“再睡会儿?还早。”
段安北摇摇头,余光瞥见旁边木箱子里漏出的半截衣角,天光大好,他视线逐渐聚焦清明,看清了上面隐隐约约的褐色血渍。
陈念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不知道自己昨晚都喊了些什么梦话,但段安北的声音他隐隐约约能听见,几次想醒过来,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他抽出那件衣服,拎起来的时候上面的刀口血渍明晃晃摆在眼前,段安北躲闪了一下,觉得难受。
“你应该还记得那只白猫上的伤和被拉开的铁栏杆。”陈念南把衣服随意地翻了两下,“当时还没有那个圈,白猫受伤了,我没钱救他,只能去做打手,这是我第一次做打手的时候穿的。”
陈念南轻描淡写:“我打赢了十六个人,赚了一千五。”
他坦坦荡荡地跟段安北对视,手上的衣服挥了两圈又甩进垃圾桶:“之前忘扔了,吓到你了?没事儿,都过去了......我其实很少做噩梦,也很少想到这些,我......”
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段安北给垃圾袋打了个结,扔到了门外。
清晨五点的风冷飕飕地吹进来,迎着陈念南的面铺开,浅蓝色的天还没有云,雾气重得像是在下雨,空气中都是清晨的生机与舒适。
段安北洗了脸拿了包,跟陈念南一块儿走出去的时候笑了,指着半边月亮半边太阳的天:“看见没?”
“什么?”
“新旧交替,往后都是新日子,好日子。”段安北笑着扭头去看陈念南,“过了今天,我们就光明正大谈恋爱,男朋友。”
陈念南抚了抚他头顶立起的呆毛:“嗯。”
都是好日子。
好日子两人就没走路,偶尔偷个懒,坐公交去的,下公交的时候碰见了刘安,陈念南冷冷地看他一眼,对方眼神躲闪着没敢接。
“怂逼。”陈念南很难得说脏话,但刘安实在是让他觉得贱得没法儿骂。
“消消气。”段安北笑着说,“咱们且过咱们的。”
陈念南“嗯”了声收回视线,但心思没回来,自己过自己的?那不可能。陈念南睚眦必报,事儿都要找回来。
早上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是个温吞吞的老头儿,没几年就要退休了,见段安北和陈念南进来的时候朝他们温和地笑了笑:“恭喜你,段安北。”
段安北知道他在恭喜什么,笑了:“谢谢老师。”
陈念南下意识皱皱眉,以为小老头儿又要恨铁不成钢,他无所谓挨骂,但还是有些烦躁。
小老头儿头发都是白的,乐呵呵笑着看向陈念南:“我之前还遗憾,一下要损失两个爱徒,谢谢你留下来陪我,我喜欢你的作文,外冷内热的酷哥?”
老年人极力想融入年轻人的心陈念南接收到了,那份理解的心陈念南也接收到了,他实在担不起“外冷内热”这个词,但被这两句话说得心上都是暖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脏话狠话他都能接,就这样温情的不行,陈念南没经验。
段安北理解他也心疼他,笑着替他接话:“那您接下来可得偏袒他一点。”
这话说的不对味儿了,小老头儿回过神来,两根手指捏着镜框往下放了放,不知道是不是陈念南的错觉,他好像看见镜片上都划过了两道亮光。
“那不成。”老师笑了,“我得一视同仁,但肯定尽心尽力,我很喜欢你的文字陈念南。”
陈念南张了张嘴:“谢谢老师。”
三人还在这儿温情脉脉,班门突然被“笃笃”两声,蒋国华一根指头指着他们:“你们俩,来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段安北眨眨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