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藻雪 > 第60章 永暗

第60章 永暗(2/2)

目录

松开了站在一旁的仲藻雪,见她似有些站不稳当的踉跄又伸手把住了她的肩,沈钰侧眸望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双眸生冷的紧抿直了一根唇线。

那眸子霜寒,里面的恨意却并未有减少。

只更多的是不甘。

沈钰道 ,“看来他是真的已为你铺设好了所有的路有意放你离开。”

只是这一条路带着他的血,葬送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于将会是用他的尸骨来铺砌而成。

“我宁愿死也不愿承他的情。”仲藻雪神容生冷的挣开了他把着自己肩的那一只手,“我从来就不需要他做这些事情。”

沈钰望了她一会儿,“相互伤害谁也不愿意低头,这是你们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吗?”

仲藻雪脸黑了下去。

嵇舟在一旁听着掩扇闷声笑着。

沈钰道,“先将她带下去,再清围附近的狱卒不要让所有的人靠近,他既然要见我,我也正好有话想要与他一谈。”

——

地牢之中不分昼夜,只是永暗,一望无边的漆黑。

透着削骨的寒。

壁上的灯烛正生冷,那烛火先是照落下地面上一道颀长的影子,伴随着影子拉伸,沈钰信步走了过来,清空的最深处监狱,只跟着一个影卫在身后。

“祁大人找我?”沈钰站在了牢栏外问。

“是然。”

“却不知是何事?”

祁青鹤长身而立的转过了身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对折有几的信笺,一旁的影卫走了过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这一纸信笺,确认无恙之后再呈奉给了沈钰。

展开。

那信笺之上零零总总的写了约数二十余人名。

从小官不及九品的街吏到高权太傅长史在内,是所有有涉及案由的人。

沈钰看了一眼,擡眸望向了他。

“我知道这里面也有殿下的人。”祁青鹤擡眸道,“我要这上面所有的人最后得以伏首认罪,绳之以法。这是我的要求。”

沈钰屈指一折那一纸信笺,“祁大人何以断定我会答应你?”

“为殿下此行的目地。”

“祁大人知道我此来的目的?”

祁青鹤道,“西陵王之案涉及太子,殿下与太子争斗数年自来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

沈钰明白了过来。

折着那一纸信笺的手落了下去,擡头望着他,那一双微眯起的眸子尽是审夺的打量着他,“祁大人终于想通了要投身于哪一方了?”

“我的立场从来不曾有变。”祁青鹤道。

“所以这是交易。”沈钰道。

“不止。”

祁青鹤道 ,“我可帮你彻底剪除掉西陵王的余孽,包括将太子彻底拉下来。”

沈钰立在了牢栏之前道,“这确实是一个诱惑十足让人为之动心的结果。”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擡眸望向了立身在牢狱之中身上负着铁链的男人,却笑道,“只是祁大人此时身处囹圄,连自救都尚且不瑕,又何以来为我谋事?”

“法场生变,我位及三品纵是认罪也不会当即获刑。”

祁青鹤道,“上报进京的消息已在路上,往来最快五日到七日的时间,差遣而来的人不二乎是太傅或者是蒋相,但无论是谁,事情必须在他们赶过来之前解决。”

沈钰道 ,“如此说来,祁大人心里已有谋划,却不知如此死局,祁大人还预备要如何来破局?”

地牢里一时静默。

壁火正烤着上面吊悬着的铁链,尽见霜华色。

祁青鹤敛下了一双眸,垂落在一旁的手随即负于了身后,他移开的视线望向了一旁壁烛上幽若颤动的赤焰道,“于此,我不证她的清白,而证他的死罪。”

沈钰顿住了,似是一时间没有太理解他的这一句话所指。

“李氏冤案整整七十四人惨死只为一已私利,人命草芥,氏家子女颠沛潦倒含冤难鸣,至以其子李麟生甚至被奸人挫骨扬灰尸骨无存,其女李诗情如今亦是下落不明或者有遭毒手。”

祁青鹤负手冷声道,“这些奸人毁尽了一室宗族,抢夺了他们的财产,网尽了他们的船线,以此来中饱私囊,无视民生哀苦,朋党比奸无恶不作,甚至于不惜通敌叛国来争权谋位。再至以伎馆藏尸二十余,人命海海遗骸成雪不见天日,那些被送玩达官显贵的女子未载薄之中的更是无可预及数数,死之难以清算,数案并做,哪一条都容不得他立身于这世上活命。”

沈钰明白了过来,“祁大人是想……”

祁青鹤擡起了眸,道 ,“此案确系是由仲藻雪亲手杀了西陵王沈蒙,但在此之后我要证的,是沈蒙该死,是她该杀。”

沈钰微眯起了眼,“这怕是不容易,如今查到的那些事尚不足以教父皇置理一二,当中所涉及李氏之案更是父皇亲手所判,皇命昭天,不容逆转。”

祁青鹤道,“皇上年迈,这个皇位也是时候该换人了。”

沈钰打量了他良久,道,“祁大人可知只这一句话便能死无葬身之地吗?”

祁青鹤微敛下了眸,信步身在了牢中道 ,“七天,七天的时间,在上派的太傅或者蒋相来临之前,我会彻底挖出整个盘结于国根之中的毒瘤,将它们所有人给连根拔起来。这是我给殿下的投名状,以表我的才智与能为可为殿下所用。”

沈钰道,“祁大人愿意助我扳倒太子?”

祁青鹤道望着他,道,“三个月,我助你登上皇位。”

地牢里一时间一片寂静。

好似时间被人陡然的按下了暂停的开关一般,就连空气之中飘浮着的尘埃都被定住了一般,壁上的烛火忘记了晃动,泫着铁链的露水也有凝结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连呼吸都忘记了。

沈钰微微眯起了眸道,“祁大人当真是自信。”

祁青鹤道 ,“这七天的时间,可以让殿下来亲眼断定我是否有这个自信。”

沈钰望着他道,“若是祁大人做不到呢?”

祁青鹤道,“若是我能力不足难以置办,殿下可以将我交给上派而来的太傅或者蒋相,让他们以戕杀西陵王之案主谋之罪将我问斩,当中说词我已告知了嵇舟。”

沈钰听到这里笑了笑,道,“不若让我先看一看,祁大人预备如何从这地牢中金蝉脱壳罢。”

“这不难。”

祁青鹤望了一眼沈钰身边站着的那一个影卫道,“请殿下将身旁的那位朋友借我一用便可。”

沈钰望了过去。

被两个人四双眼睛盯着一阵头皮发麻的影卫:“?”

沈钰盯着那个无辜的影卫半晌,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你连我会带着影卫过来都在一开始就谋划好了。我心里却好奇了,若是不答应你却还能怎么办呢?”

“换成嵇舟也可。”祁青鹤道。

“哈。”

刚刚将仲藻雪安顿好后站在外面候着的的嵇舟不觉得打了个喷嚏,浑身却不知为何一阵恶寒,整个人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上下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但最好留着他去做其它的事情。”祁青鹤道。

“我这影卫白日里也得跟着我有它事。”沈钰道。

“无妨,我只要他夜里代我在这里便可。”

祁青鹤道,“我纵身入狱,西陵王府定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白日我必须亲身在此与他们斡旋。死囚之内非特昭不得夜审,入夜之后我再谋动,至以卯时回来。”

沈钰道,“若是大人一去不回呢?”

祁青鹤望着他,道,“我若一去不回就没有必要在法场上担罪,要来这七天的时间。”

壁火泠然幽曳。

那是地牢之中唯一的火,也是地牢之中唯一的光。

只是那光亮太过于晦暗,总照着这一片一地的昏残之色,时有分不清光亮与阴影的界线,而在那当中的人却是永远的沉溺在了永暗之中,甚至于至死都窥不见一丝的光明。

祁青鹤立身在了长夜里,却是神色平静的伸手解下了那一身素白色的中衣,衣衫落下,那一件漆墨的外衣扬起,似一羽墨色的蝶,披落在了他的身上。

合衣束袖。

绑带束发。

自此,弃于无尽的光明,彻底的与黑暗交融在了一起,成为了行走在永暗之中的人。

他将不折手段,他将机关算尽。

“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此去之前,我要再见她最后一面。”

穿过砖缝的风是生冷的,那风轻拂起了他高束的墨发。

他穿着一身深如长夜的墨衣站在了她的面前,披着无尽的暗,裹着无尽的罪,立身在了她的面前望着她,在她那一双生冷如霜的眸子注视下。

长风摇落下一地的灯烛。

残影剪碎,他却像一只扑火的蛾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似那一夜的梦。

“啪!”

作者有话说: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