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1/2)
一怒
绣珠微耸着肩,似乎是觉得冷。慈云麻利地把带来的披肩给她围上,再蹲下去收拾碎了的茶具。她动作轻快,几乎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终于直起身子时,迟钝如她,也觉出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对。
那股凉意……这下连她也感觉到了。无人说话,四下静的怕人,不同的心思和眼神,在半空中交换着,慈云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去看绣珠。绣珠的目光所及,唯有一个方向。
那样突如其来的冷冽气势如有形一般,也只可能爆发自皇后娘娘身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呢?
慈云顺着绣珠的目光,看到翟寰身上,不敢停留,顺着翟寰的目光,最终落到房间偏后处,低头不语的李婕妤身上。
慈云对李婕妤少了许多敬畏,一双眼睛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瞧,也不能怪她明目张胆,只因房中还有许多人也和她一样。
李婕妤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相貌虽好,但也不至于到让人目不转睛的地步,她性格至少目前看上去是安安静静的,甚至没有开口说过话,可能也是应对不了这个场面只有沉默……
慈云胡思乱想着,翟寰这个时候却有动作了,她收回目光,突然询问起一旁悯贵妃:“皇帝现在何处?”
翟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如万年不化的坚冰一般,听得悯贵妃一哆嗦。
悯贵妃不敢怠慢,回答:“禀殿下——昨晚皇上吃了酒,臣妾来时,听人说还在乾坤所歇着。”
“来人,摆驾。”翟寰像听到了,又像没听到,没有额外的交代,站起身来,就要出议事厅,人群慌忙从中间给她让出一条道路。
翟寰如风一般离去,丝毫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如何反应,连随侍的宫人都只有在后面追赶的份儿。悯贵妃清咳了一声,似乎是想出面主持局面,其他妃嫔却没有给出足够的关注,搞得她尴尬地只有喝水掩饰。
慈云看见了悯贵妃吃瘪,不由得发笑——她虽只是绣珠的侍女,但今时今日以绣珠在后宫中的地位,毋宁说是在翟寰心中的地位,她还真不把悯贵妃放在眼里。
慈云低头正要与绣珠咬耳朵,这时才发现绣珠神色有异,急正色了起来:“小姐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慈云私下叫绣珠“小姐”,绣珠还未入宫时的称呼。她是受了翟寰的启发,如今宫中稍微长眼一点的,都管皇后娘娘叫“殿下”,她有样学样,绣珠也没意见。
“我没事。”绣珠回答,看到慈云紧张的目光,不自觉也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她曾有过的也想即刻追出去的念头一时作罢,擡起头来,目光沉着坚定:“咱们也去。”
“去哪里?”慈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恍然大悟:“干,乾坤所吗?”
绣珠没有作答,就是默认了。
慈云看不清的事情,绣珠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人人只知翟寰性情突变,可那突如其来的冷酷之下,只有她知道是因为极力克制心底滔天的愤怒所致。
那新封的李婕妤……长得和英度有几分相似。之前西书房出的事情,绣珠已有耳闻,这个时候的皇帝不好好待着,非要宠幸李婕妤,很难不让人认为是挑衅……或者包含着其他更恶劣的意图,不怪翟寰那样生气,事关自己的心爱之人,绣珠甚至要佩服翟寰保留理智,没有当场发作。
这个时候翟寰冲去乾坤所找皇上兴师问罪,倒让绣珠回忆起了很久前的那一次……她当时与皇上在一处,突然翟寰提剑赶到,满身杀伐果断之气,怒发冲冠,仿佛是为了她。
——虽然她心里清楚不是。但记忆有美化的作用,况且是段只供她反复回味的记忆。她还从菡萏那里听来了许多当时的场景,慢慢试着拼凑起事情的全貌,只要主动模糊翟寰的动机,这一切仍能让她尝到一种虚假的甜蜜。
她现在也作为第三人,看到了翟寰真正为一个人动怒是怎样的情形,她已经下决心要放手,心中还是不免酸涩。
“小姐有了身子,不同以往,何苦追着去?而且乾坤所那地方,慈云以为……”慈云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着绣珠的表情,就明白这是她决定了的事情,自己是劝不住的。
慈云认命扶绣珠站起来,翟寰走后,房间里此时的气氛,如一锅将滚未滚的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沸起来,慈云唯恐旁人磕碰了绣珠,严阵以待,就差以身挡在绣珠跟前,唯一担心那样也实在太不好看。
“小姐,咱们不如从后面悄悄地绕走,悯贵妃那边,我叫人去打个招呼……”慈云话音未落,悯贵妃那边已经开口:“今儿就散了吧!”
慈云下意识往悯贵妃那边看过去,才发现悯贵妃身边多了一人,竟是刚才已追着翟寰出去的李宝又折返回来了。悯贵妃这时敢站出来发号施令,莫不是李宝转达了翟寰的授意?
这猜测八九不离十,慈云收回目光,周围已经有人往外走去,她护着绣珠愈发小心,李宝则谨慎地在人群中看了看,最终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锦妃娘娘。”李宝此时仍不往行礼,他额角有汗,一看就是一路跑回来的,语气也难得多了几分焦灼。
“宝公公快请起。”
慈云正欲发话,意外于绣珠先开口了。回头看绣珠,只见绣珠目光明亮,亦有几分急迫,慈云徒然张了张嘴,并未出声,想了想,又退到一边去,方便绣珠与李宝交谈。
“是殿下……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绣珠主动发问。
李宝摇摇头:“殿下正在气头上,是奴才斗胆回来传递消息,免得诸位娘娘苦等。”
“辛苦宝公公了,”绣珠不免失望,“不过怎么只见宝公公一人奔波,不见殿下身边几位女使?”
太极殿里的事并未传到其他宫里,是以绣珠也不谙内情。李宝神色如常,只道:“奴才也并不清楚,兴许殿下有别的安排吧,”话音一转,低声道:“奴才找锦妃娘娘另有别事,还请锦妃娘娘不要见怪。”
“宝公公直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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