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寰(1/2)
阿寰
“改明儿你也挑个封号,我们便尽快正式册封了吧。”
皇后娘娘语气轻巧地很,好像在说天气一样寻常的事,只有我能察觉她话尾打着旋儿一样的暧昧气息,仿佛在故意搔我的痒。
我一个没忍住,手里的象牙筷子脱手掉到桌子上。
庆帝的执帚郎君,我怎会不知道呢?那可是越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许多民间故事里的男狐貍的原型都是来源于他。庆帝当年为他废立皇后,重整中宫,实为一代雄妃,尊宠无限,死后与庆帝同葬帝陵。
只是少人知道,原来他的正式的名位是“居士”,执帚居士……听起来多了几分故作矜持,果然还是郎君顺耳一点。
拿我比执帚郎君,倒也不算牵强附会,都是一国之君难以纳入后宫的心爱之人……想到这里,我低下头去——害羞是当然的,不过只是因为这个称呼太过直白的缘故,但这个称呼指代的皇后娘娘身边的位置,我可是当仁不让。
这件事对我最大的冲击还是在于自己与传说中的人物相提并论本身。我很快擡起头来,皇后娘娘果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可不能让她得逞。筷子掉了,我没去捡,她主动把自己的那双递过来,我从善如流地接过。
“皇后娘娘不用了?”我反击似的问她,语气轻快,挑起一边眉毛。
“不用了。”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三个字吐的慢吞吞。
“我还能再用一些。”假话,其实我已经饱了,然而又一口菜塞进嘴里,我细嚼慢咽,冲她绽出一个笑来,“皇后娘娘的话,我会考虑的。”
我真是越来越会托大了!可能就是从皇后娘娘身上学来的。可是皇后娘娘笑个不停,我一边还要摆架子,但只要她笑,我也止不住的开心。
一桌菜每盘都被我至少碰了一筷子,我实在吃不了了,在皇后娘娘的注视中,我终于放下筷子。
桌子上两双筷子整整齐齐,像极了我目前的困境。
“不用了?”这次换她气定神闲地问我。
“不用了。”我努力板着脸,不让她看出我的心虚。
“前有执帚居士,你的封号我刚才已替你想好了,就叫‘止筷’,何如?”
“……我说了,我会考虑的。”最后还是泄了气的回答。
皇后娘娘笑的前仰后合,只差一点,我也要绷不住了,只有低头掩饰,她在大笑中倾身上来捉住我的脸,我一和她对视上,便再也忍不住了,幸好周围没有旁人,不然皇后娘娘和新任居士相视大笑的场面只怕要把别人吓一跳。
明明是秋天,这个午后却像夏日一样悠长而宁憩。午膳告一段落,宫人上前撤走膳桌,御书房的紫苏姑娘请人来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假思索:“我下午不去她那边了。”
“可紫苏女使说,书房里还有许多奏章等着殿下批阅……”
“奏折总是看不完的,我这两天看的够多了,今天先歇歇。”皇后娘娘道,“居士好不容易醒了,我要给居士压压惊。”
“如果紫苏女使问起呢?”宫人踌躇又问,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问起什么?”皇后娘娘反问,半响才恍然,“有什么好避讳的?如实说就是了。”
“……是。”宫人只有领命退下。
我在旁边只当自己没听见。
住在正殿或许有百般好,最好的一点,还是能与皇后娘娘时时刻刻在一处。还住在西书房时,我只有每天用晚膳时能等到皇后娘娘,哪能像现在一样——皇后娘娘说要饭后消食,领着我在偌大的太极殿主宫逛了起来,其实我不久前才和双喜逛了一次,但跟皇后娘娘,我岂有不乐意的。虽然还是白天,我们的手也能毫无顾忌地牵到一处,我亦步亦趋由她领着慢慢地走,只要想到接下来还有绵长的下午等着我们一起消磨,简直有种厮守的感觉。
皇后娘娘似乎还嫌不够,等我们到了一处打理精细但一看平时就少人光顾的地方——记得双喜介绍,此处是茶室——她转头招来李宝,吩咐日后这里要摆上两副书案,“本宫一副,居士一副。居士的那副直接从西书房那边依样搬来就是,告诉芍药一声。”
“是。”李宝应到。
皇后娘娘起了兴致,一手拉着我,在空旷的房间里边走边指示:“居士的桌子,摆在这好。本宫的,就摆在那边。本宫日常的东西也是用惯了的,告诉紫苏一声,让她遣人从御书房送来。”
李宝又一次领命走了,皇后娘娘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到房间里唯一的茶桌旁——日后会成她的书案所在之地,仿佛想要博得我几声夸赞,甚至有几分难见的俏皮,“今后本宫就常在这里办公了。”
我站着,她坐着,竟是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少了平时那种凌厉,俊气的眉眼顾盼神飞。
“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自称起‘本宫’来?”
“还不是为了跟你的‘居士’相配。”皇后娘娘笑道,我也弯起嘴角。
我的声音软的要命,残存一点理智故作公道:“皇后娘娘平时都在御书房,现在突然要搬到正殿,不怕紫苏女使多心吗?”
皇后娘娘不以为然,反问:“她多心些什么?”
我未开口回答,只看向她,她也看向我,我们一下就明白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和与李宝那种相识多年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大一样。
紫苏女使对皇后娘娘的思慕之情,我哪里完全不知,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一样。
到这里,我又为自己硬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行为感到后悔了,说不清刚才是什么驱使我那样说了一句,还不如一开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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