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前世1(1/2)
番外三:前世1
秋日的山谷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鸟的鸣叫。
被行人踏出的山间小道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秋叶,给这人烟稀少的山谷多增了几分寂寥。
一个中年汉子躬着腰走在路上,他前头推着辆板车,后头还背着个孩子。
山路崎岖不平,板车上堆满了桌子、凳子之类的小家具,分量不轻,身后又还背着个娃儿,他走得十分吃力。
这汉子身量高,却有些消瘦,这样凉爽的天气,还有山风吹着,他却累得汗如雨下了,背都直不起来了。
他背上的孩子是个小哥儿,这小哥儿瞧着只有六七岁,实际上已经快满九岁了。
他生得十分漂亮,不仅五官精致,一双微微下垂的杏眼,和清澈澄明的眼神,还有些惹人怜爱。
可惜身量瘦小,细胳膊细腿的,只有脸颊上有点儿肉,身上的皮肤也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苍白。
这小哥儿便是年幼的阮意绵了。
背着他的汉子,则是他爹阮德贤。
这会儿阮意绵皱着小脸忧心忡忡的,他拿衣袖给阮德贤擦了下汗,小声道:“爹爹,让我自己下来走吧,我走得动的!”
阮德贤知道儿子心疼他,心里十分熨贴,感觉自己又多了几分力气:“爹不累,绵哥儿你抱紧爹,别掉下去了。”
他们是从镇上回来的,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阮意绵自个儿走了两刻钟不到,便被他爹背上了。
推着那样重的板车,又还背个孩子,便是再健壮的汉子也遭不住。
这会儿看他爹累得气喘如牛,衣襟都汗湿了,阮意绵心里难受极了。
“爹爹,你让我自己走嘛,我想自己走。”
他声音带了哭腔,阮德贤听得心里一酸。
这段路不好走,绵哥儿还病着,这几日都昏昏沉沉的,今儿他们去镇上医馆重新开了药,绵哥儿喝了药还吐了一回,这会儿他哪敢让孩子多走。
可这孩子太懂事了,十分心疼爹娘,若不让他自己走,他指定得偷偷掉金豆豆。
“阮叔。”
阮德贤正犯难呢,却听到后头有人叫他,他一回头,便见霍傲武正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
霍傲武这会儿还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少年,气质却已经十分沉稳了,他看见累得直喘气的阮德贤和红着眼睛的阮意绵,眉头一皱。
“阮叔你带绵哥儿来看病,怎么还推了这么些家具出来?”
阮德贤面色一黯,叹了口气:“这些原是寄放在医馆里的,如今王大夫要离开医馆,那掌事的不让放了,我只得推回来了。”
王大夫是为阮意绵治病的大夫。
阮意绵生下来身子就病弱,这些年一直没断药,村里的郎中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阮德贤和卢彩梅带着他去镇上、县里四处求医,病没治好不说,家底也掏空了。
后头幸得有王大夫接手为他诊治,虽然一直没能将他治好,但好歹是让病情稳定下来,没再恶化了。
王大夫医者仁心,可怜阮意绵小小年纪得了这样的病,十分关照他。有时阮德贤手头拮据,拿不出药钱和诊费,他还会帮忙垫一垫。
王大夫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十六了,也是个哥儿,跟着他身边做药童。这哥儿很喜欢阮意绵,爱逗着他叫哥哥。
偶尔阮德贤会将儿子放在医馆,请王大夫的儿子帮忙照看,自己去外头集市卖家具,补贴家用。不然光靠家里那些田地,是供不上阮意绵的药钱的。
前头阮德贤每回拖着一车家具走两个时辰的路来镇上卖,卖不出的又原样拉回去,王大夫瞧着心生不忍,便让他将家具寄存在医馆的杂物间里。
王大夫医术好,是仁心医馆的活招牌,在医馆里很说得上话。那杂物间本就空着,他开口说要借给阮德贤用,医馆那位掌事便也同意了。
可今年王大夫家的哥儿订了亲,夫家在临县,王大夫和他夫郎就这么一个孩子,两人为了照应自家哥儿,便准备迁去临县生活了。
他下月就要离开了,仁心医馆的掌事不肯卖他面子了,今日便要求阮德贤将家具全部拖走。
好在阮德贤早上是推着板车驮阮意绵过来的,不然这些家具还真搬不回去。
这会儿霍傲武问起,他回完话又摇了摇头,傲武也是个半大孩子呢,自己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霍傲武前几日猎到了一头山羊,几只兔子,今日是去镇上卖猎物的。
他早上坐村里的牛车出去,上午卖完东西后懒得等,便走着回来了,这会儿两手空空,只背上背了个竹篓。
他看了眼阮意绵,二话不说,便上前去解他身上的布带子:“阮叔,我来背绵哥儿。”
阮德贤怕儿子睡着了从他背上掉下去,用布袋子将他捆在了身上。这会儿见霍傲武要帮他背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这一节路不好走,不远处便是山崖,阮意绵没怎么走过山路,让他自己走,阮德贤实在不放心。霍傲武力气大,同成年汉子比也是不遑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将阮意绵交给他,阮德贤十分放心。
两家关系亲近,阮意绵拿霍傲武当自己哥哥,听到他要背自己,也没拒绝,只略有些羞涩。
“傲武,你的背篓要不要我帮你背?”阮德贤抹了把汗,冲着霍傲武问道。
霍傲武摇了摇头:“里头没什么东西了。”
他将背篓背到前面,在阮意绵跟前蹲下来,阮意绵便乖顺地伏到他背上了:“谢谢霍大哥。”
霍傲武面上的神情蓦地柔和了几分。
“不用谢。”他低声道。
霍傲武背着阮意绵走在前头,阮德贤推着板车跟在后头。
走了几步后,霍傲武纳闷道:“绵哥儿,你兜里放了什么?”怎么这般硬,像兜了块石头似的。
阮意绵身子一僵,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捡到了一把小刀,你别告诉爹爹,不然他会没收的。”
今日阮德贤去医馆的杂物房搬家具,他也跟着去了,虽是搬不动大物件,那些小凳子、小木盆之类的物件,他还是能帮上忙的。
阮德贤看他执意要帮忙,也没忍心拒绝。
他说的小刀,其实是一把匕首,就是在那杂物间捡的,都生锈了,瞧着极不起眼。
捡到这匕首后,阮意绵立刻去同王大夫他儿子说了。
那哥儿看了一眼这匕首,面色一变,马上又若无其事道:“这也不知道是谁掉下的东西,总归不是我们医馆的,你若喜欢,便拿去玩儿吧。”
阮意绵没什么玩具,听到这话十分欢喜,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肃着小脸猜测:“会不会是来这看病的人落下的?要不要交到官老爷那里去?”
“你这小娃儿,还知道捡着东西要交给官老爷呢!”那哥儿揉了揉他的脸,笑道:“不用啦,官老爷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儿呢。”
最后,阮意绵便将这匕首带回来了。
他爹娘怕他划伤,家里的菜刀、剪刀都不让他碰,所以得了这匕首,阮意绵也不敢告诉他爹,被阮德贤背时,还特意将自己的兜兜往边上挪了挪,转移到霍傲武背上时,却忘了这回事儿。
见霍傲武没应声,他又软声恳求:“霍大哥,你别告诉我爹爹好不好?”
霍傲武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好。”
他答应后,阮意绵笑得眉眼弯弯的,又小声问:“霍大哥,你累么,我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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