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演（2/2）

什么？谁？克苏威尔觉得有些莫名，他的努力使自己的眼睛聚焦，然而视野忽远忽近，就好像是透过一瓶摇晃的水去观察世界。

一阵沉默，随后又响起一声叹息：“果然，人有时候不能太高估自己。”

克苏威尔不认得这个声音，他的脑子昏沉，也无法思考这人究竟是谁、自己到底在哪，等视线好不容易变得清晰，他才发觉自己还在舞台上——不过显然不是原来那个了。

人群在他几步开外，僵硬地站着。舞台灯把这里照得足够亮，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他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来，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了伊米利奥的背影。

这究竟是……？

“伊米利奥？”他开口询问，声音颤抖。

人群让出一条缝隙，克苏威尔这下能够看清了——和伊米利奥对峙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衣着考究，看起来像个老派绅士，那种会在剧院包间里热红酒的类型，然而与这身衣装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神让克苏威尔不寒而栗，就好像是徘徊在墓园里的乌鸦——或者荒野上的秃鹫。

地板上则并排坐着两个人，仔细看才发觉他们是被捆绑起来的，视线向上移，克苏威尔发觉那是他的朋友——而旁边的另一个则有点古怪，看起来像是怪人马戏团的成员。

这种荒诞而滑稽的组合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何况方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幻觉眩晕还没有褪去，于是克苏威尔更加觉得奇怪。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横在伊米利奥和那男人中间：“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他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谁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是在表演吗？这是什么新型的参与式演出吗？”

男人的表情显得有点戏谑，克苏威尔甚至觉得他的眼神直接穿透了自己，而看向了背后的伊米利奥：“亲爱的，这就是你找来的助手吗？他看起来天真得像个小婴儿。”

“帮手？什么帮手？”克苏威尔越发困惑，不过下一秒他就在一个奇怪的点上纠结了起来：“等一下？你称呼她为‘亲爱的’？哈？”他已经用自己不是那么清醒的大脑脑补出了一出狗血淋头的情感纠葛——剧院观众们会喜欢的那种。

中年男人大笑起来：“真抱歉，看来我还是得做个自我介绍？”他伸出手，表情缓和了些，但在克苏威尔眼里还是相当欠揍，“你可以称呼我为迈耶。”男人停顿了几秒，微微颔首，“伊米利奥的父亲。”

……这是家庭矛盾要升级成社会矛盾了吗？克苏威尔回过头去瞥了一眼伊米利奥，而后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在克苏威尔做出回答前，迈耶又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卡厄斯——我想，你或多或少已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那个和教会作对的……？”克苏威尔并不怎么关心社会动向，实际上，他平日里除了作曲就是找乐子，只要还有钱赚、还有娱乐，这些事情就与他无关。

迈耶只是保持着微笑，不置可否。他支着手杖，换了个重心，忽视了克苏威尔的疑问，继续转向伊米利奥：“既然你已经试过了……为什么还要质疑我呢，亲爱的？”

伊米利奥沉默着，然而她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她自认为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格，然而这股酸涩却不断地涌上来，催生她的泪水。

“还是说，你也和这个尼亚斯人一样天真？”迈耶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呢……一切自由、爱或者其他什么高尚的感情，都是建立在‘生命’这个最基础的命题上的。想想看，如果你没有那个梦——没有那个天才般的、让人叫绝的剧作，你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做一个家具商的妻子？忍受着皮革的气味和醉醺醺的丈夫？”他用手杖拨开迈耶，朝伊米利奥走去，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一对平常的父女。

然而他的句子冷漠无情：“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个偶然而随机的‘灵感’吧？”

伊米利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猛地推开迈耶，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惊恐至极：“你、你在说什么……”然而人的思维就是这样难以控制，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

“想想看，伊米利奥，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迈耶说，伴随着他的话语，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眼看着就要再一次采取行动。

然而，有人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几秒，克苏威尔像一只被惹怒的巨熊一样猛地蹿起来——他虽然高大，但身形瘦弱，这种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朝着人脸扑过来的蜘蛛。他一拳打在迈耶的脸上，在人群行动起来之前，又落下一拳。

足够占优势的身高让他借着这股冲击力把迈耶按倒在地，失去了“共同梦境”的控制人的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但还没有完全地脱离控制，只是像是脱力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我不管你神经兮兮的在这里演了点什么……”克苏威尔说，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展示出自己“北方”的一面——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个花花公子，弱不禁风的长腿□□，把他总是吹嘘的“贵族训练”当做是空谈，现在看来，他倒是比任何人都对得起缴纳的学费了。“那是你的女儿，你怎么敢这样对她？！”他咆哮到。

迈耶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无力反抗，但他有足够的信心，自己并不会在这里谢幕。

在他们身后，那个一直不发一言的东方人已经解开了束缚，朝着这边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