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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新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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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新婚

就在他们踏上坚硬地面的瞬间,浅滩上的木船不见了。

光阴在他们身遭急速转动,四周景象飞逝,像沙盘游戏中累加的模型。

视野里的颜色几经变换,脚下黑色的玄武岩火山岛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浮到地表的灰白花岗岩石。

被海水拍打侵蚀的花岗岩碎片形成了沙滩,水面上的陆地越发扩大隆起,组合成岛链。

27亿年前,真核生物出现了。

随着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蓝藻的大量涌现并进化,地球上的氧含量迅速增加,氧分将花岗岩和玄武岩风化分解成铁锈一样的红色土壤。

在构造板块的运动中,一个又一个地块碰撞拼合在一起,形成了大陆与山脉,并将在未来的时光里不断分裂又组合。

近八亿年前,地球迎来了一次严峻的冰雪时期。

疯狂繁殖的光合藻类及岩石风化使得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大大下降,地球温室效应减弱,接近两公里厚的冰层包裹了整个星体,使其成为一颗白色的冰雪之星。

地球上的生物在这次寒潮来袭下几乎回到原点。

这里的平均温度有零下50度,到了晚上更加寒冷。白袖和谢松原穿着全副武装的冬季羽绒服,挥舞着工具,将固定帐篷的钉子深深楔入厚重的冰层。

晚上,他们用带来的工具在冰天雪地里生火,将凿下来的冰块煮成水后过滤饮用,把登山包中的食物加热吃掉。

白袖变出雪豹形态,将谢松原团吧团吧塞到自己最温暖滚烫的肚皮深处,像一整条猫毯一样包裹着他,相拥睡去。

白天,他们钻出帐篷,在空无一人的巨大冰面上滑冰。

白袖那锐利的雪豹指甲堪比冰刀,能在冰面上起到刹车和调节快慢方向的效果。

他载着谢松原爬到山上,四条腿大开,哧溜一下从山脊高处向下滑落,在平缓的低处慢慢停止,粗长的尾巴在空中电线杆子似的竖得笔直。

有时白袖会走着走着突然向前加速,然后后仰身体,任由惯性将他带着漂移出去十几米远——

变成大猫的白袖童心未泯,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太阳给地表带来一丝难得的温暖,也为白袖蓬松柔软的毛发外圈镶上了一层金边。

谢松原从白袖身上跳了下来,站在远处,用他差点冻死机的手机找角度给玩冰的大猫拍照留念。

没过一会儿,白袖自己也跑了过来,要他再给两人拍几张合照。

拍完白袖看了眼成品。

照片上的谢松原站在白袖怀里,面孔被外面的气温冻得发红,背后是巨型大猫小山般暖融融的胸膛。

他手举着自拍杆伸到最大限度,才堪堪把白袖巨大的猫头也装进取景框内。白袖揣着爪子歪头配合谢松原将身形压低,十分认真地注视镜头。

除了这个,还有一张无意中的抓拍——

彼时的谢松原正举着手机找自拍角度,白袖站在人类的身后百无聊赖,突然觉得谢松原的脑袋好小一个,有种想张大嘴巴把对方像根棒棒糖一样地咬住的冲动。

谢松原对着手机前置比耶,忽觉一阵热风自背后袭来,头顶一片乌云罩下,一擡头,看见白袖一排锐利的上牙。

手一抖,就按下了快门。

“猫猫你……饿了?”谢松原愕然。

白袖:“。”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在刚才那一刻突然觉得谢松原应该很好吃。

不是那种食肉动物对猎物的好吃,而是当你觉得某一种生物很可爱时,你就真的很想要把他放进嘴里啃一啃。

白袖其实是知道的,他有段时间困惑于谢松原的吸猫行径,遂上网搜索人这么做是否正常,随后震惊地得知,一些比较极端的吸猫人士甚至会以把猫头塞进自己嘴里的形式表达对猫的喜爱。

他那次把照片发到网上,也看到有人说过类似的内容。

【能把你的猫放我嘴里嚼一嚼再还给你吗?】

白袖觉得,谢松原其实还是挺克制的。

虽然对方并没有变态到那个程度,但在此时此刻,白袖破天荒地理解了那些人的心理,并且也恶疾发作地成为了变态。

白袖:“……没事,我就有点好奇。”

谢松原还是一脸“?”的表情。

不过拍出来的效果他们都出乎意料的喜欢。

合照里脑袋圆圆的雪豹张开深渊大口,似要一口把面前的人类吞掉。谢松原似有所感地侧头回望,表情难得的发懵又困惑,是相当戏剧性又具有动感的一幕。

检查完拍照成果,他们就上路了。

火山锥体内喷发出来的二氧化碳重新在大气当中堆积,温室效应回到地球上空,融化的海水释放出甲烷,加速了全球变暖。

不到一千年,冰层消失了。

这个持久的过程将在接下来三亿年里不断重复,每一次光合藻类的复苏都因为清除了太多二氧化碳而致使地球陷入严寒,杀死大量的现存生物,包括藻类自己;而地球又势必在长达几千万年的沉寂后自我调节到适宜的气候,让残存的生命重获新生。

严寒与酷热的跳跃间,地球上的氧含量大大增加。

30亿年前,他们只能在氮气和二氧化碳中“生活”。

而现在,星球气候真正意义上变得宜居,人类站在这片荒芜大陆的地表,将不再会因为窒息而死,也没有致命的紫外辐射。

5.7亿年前,星球上最早的多细胞生物出现,海洋中的生命结构越发复杂,交响曲正式进入前奏。

而这时的地表还乏味可陈。

5.41亿年前,寒武纪迎来了物种大爆发。

维持着大猫形态的白袖背着谢松原一头扎进水中,来到了海洋深处。

头顶上方,漂浮在海面的群居笔石组成类似水母触须的形状,放射状的“触手”如同一枝枝炸开的麦穗。

千奇百怪的古杯在海底林立,中华先光海葵细密柔美如羽毛的触须轻轻摇曳,花朵一样固定在海床上的足杯虫伸长花瓣,从来往的水流中过滤营养颗粒。

一片黑色的阴影袭来。

白袖和谢松原同时擡头,只见一只巨大生物正从两人上方经过,身体两侧长着长长一排桨状附肢,游起来像条波浪形的毯子,脑袋前方有一对极为粗壮的弯曲捕食肢。

这是地球上的第一个巨型捕食者,奇虾。

白袖加快速度四爪划水,想要追上那家伙的步伐,却只是把奇虾吓得更快地逃窜——

这位传说中寒武纪的海洋霸主躯体柔软,似乎并不如白袖想象那样强大。

“霸主只是相对的。在绝大多数生命只有几厘米到几十厘米大小,并几乎都是滤食性生物的寒武纪海洋里,这种体型可达两米的掠食者一出现,自然就成为了食物链顶端。但这说明不了太多。”

谢松原向他解释。

有人猜测,正是类似奇虾这样的掠食动物突然出现,打断了原本祥和的生态环境,推动了军备竞赛的产生。

想要不被赶尽杀绝,缺乏攻击性的被捕食者就要进化出更强大的防御力,而这又带动了捕食者的继续演化。

生物在你追我逃中不断向更高级进发,长出腿的动物获得巨大的行动优势,越来越多生命演化出可以看见敌人的眼睛,用以碾碎食物的牙齿。

于是,三叶虫等拥有着坚硬矿化外骨骼的节肢动物广泛活跃于海洋之中,像一张张爬行在海床上的扁圆盾牌;诸如怪诞虫和微瓦霞虫的生物身上也出现了防御性的硬刺和鳞片。

据说人类那体长只有三厘米的远古祖先昆明鱼也正是为了躲避袭击,由此长出了最初始的脊索和头骨:

沿着骨骼排列的肌肉让它们在躲避进攻时更快、更灵活,而头部的出现则为了日后将要进化出的颌骨与神经中枢铺平了道路。

奥陶纪。

珊瑚在海洋里堆砌出大量的岛礁与岩层,原始的无颌鱼身体外层进化出了甲壳。

奇虾的体型优势荡然无存,早在寒武纪便出现了的直壳鹦鹉螺转而成为这会儿的顶级掠食者。

它像只顶着尖圆锥外壳的章鱼,同时具备坚固的盔甲、灵活有力的触手、能将猎物凿穿的牙齿,鼎盛时期的体型可长达十米,除了同时期的板足鲎勉强能与之一战,根本没有敌手。

然而卷土重来的冰期不仅为奥陶纪画上了尾声,也终结了鹦鹉螺的统治。

大灾过后,幸存下来的鹦鹉螺体型急剧缩小。

在志留纪,长得像三叶虫和蝎子结合体的板足鲎终于打败了一直压自己一头的老对手,登顶了霸王宝座。

而类似的情况还会在接下来的几亿年中重复发生。

谢松原告诉白袖,从寒武纪始,几乎每隔一两个纪,母星都会迎来一场波及全球的大灾难。

小行星撞击、大规模火山喷发、伽马射线暴、海平面骤变……

每一次灾厄都抹杀了当时地球上大多生命存在的痕迹,包括那个时期最鼎盛的统治者,打断了它们经久不衰的王朝,却也为下一任掌权者提供了充分的契机。

每一个曾经占据顶级生态位的掠食者都并非生来就是霸主。

它们往往要经历几千万年的漫长潜伏,一点点扩大成长。在这个纪出现,在下个纪登顶,然后又被以往默默无闻的后来者居上赶超,落下神坛。

每一种强大的生物都因为另一种更强大生物的崛起而衰落。

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在追逐厮杀中竞争宝座之位。

败者食尘,退出历史赛场;胜者则昂首阔步、高歌猛进。

历史的车辙滚滚向前,势不可挡,这是循环无尽的事件重演,没有任何参与者能脱逃和避免。

邓氏鱼凭借锋利的牙齿和强有力的下颌打败了板足鲎,而它自己又在一次大灭绝后逐渐衰败,被曾经的食物鲨鱼所取代。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

铁打的星球,流水的霸主。

一种生物受到重创,马上有其他候选者摩拳擦掌、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星球这座广袤无边的舞台上从来都不缺演员。

没有无缘无故的胜利,也没有永恒的赢家。

水面之上,同样的事件也在不停复现。

行走在陆地上,你会清晰看到地表的植被种类怎样根据气候在纪与纪间变化。

早在寒武纪开始的几亿年前,地衣和苔藓就已经蔓延到了近水处的地面。

然而这些低矮的植物和藻菌复合体的装饰力度十分有限,一眼望去,平地与山脉上的景色依旧空洞乏味。

直到志留纪,浅水绿藻的一支后代登上陆地,进化成第一批被称为裸蕨的维管植物。

它们的高度通常不超过一米,只有光秃秃的Y字形分枝,看起来寡淡得可怜。

这会儿地上另一种常见的生命,是一种叫原杉藻的、高近十米的巨型树状真菌。

它沉默地伫立着,像一座座带有宗教意味的神塔。

白袖对这种真菌十分好奇,几次以猫形路过原杉藻身边,都要绕着它们来回嗅上一圈,伸出舌头疑惑地舔舔,好奇这种菌子能不能吃。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海洋中的动物也开始涉足陆地。

一些无脊椎生物率先踏上了干燥的地表;在杂草丛生的浅水湖中钻进爬出的棘螈同时生长着鳃与肺,为爬上陆地做好了准备。

泥盆纪晚期,肉鳍鱼终于登陆,成为所有四足动物,包括人类的祖先。

昆虫也出现了。

星球生命史正式进入下一个篇章。

维管植物继续进化,生长出能扎进土壤深处吸收养分的根系,用以及进行光合作用的叶片,更开散的树枝。

无数植物为了争抢更多阳光而越长越高,树木诞生了。

植物从湿地延伸到了内陆,地球被一片养眼的翠绿覆盖,终于不再单调沉闷。

到了石炭纪,氧气在大气中占比超过30%,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氧含量最高值。

富余的能量让动植物越长越大,高大的水韭、鳞木等等几十米高的巨型蕨类组成了一望无际的葱茏雨林。

几米长的马陆、蜈蚣和篮球大小的蜘蛛、蝎子隐匿其中,随时准备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血肉厮杀。

巨大树荫阴影中,白袖的身子伏得很低,摆出猫科动物经典的捕猎姿势,风干蜡像般凝住不动。

突然间又抖动后半身,像枚窜天炮似的飞射出去,扑向正停在一截倒塌树干上的巨脉蜻蜓——

却也没真想把它打下来,只将那展翅宽度足有一米多的巨型蜻蜓吓得翅膀乱振,忙不叠远远飞走。

三十米开外,体长两米的引螈被这动静惊动,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哧溜”一下钻进湖中。

就在这个时期,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的共同祖先进化出了羊膜卵。

谢松原和白袖在潮湿的沼泽中实地观摩了一只林蜥的生产过程。

这是一种形似蜥蜴的爬行动物,全身加上尾巴也才20厘米,产下的卵外包裹着羊膜,羊膜内有羊水浸泡着胚胎。

“我之前读书,看到过一个有意思的说法。”谢松原说。

“很多亿年前,生命先是在海洋中萌芽,后来又占据了陆地。羊膜与羊水的出现,就像它们将海水带上了岸。每当生命孕育子嗣,它们的体内就出现了一小片汪洋。*于是它们的后代从一生下来就能呼吸氧气,就像你我一样。”

“这意味着它们不必将卵产在水中,活动范围也不再局限于水源附近,而可以在更多干燥地带发展繁衍。”

“可以说,羊膜结构的出现为陆生脊椎动物后来统治星球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二叠纪时,高达三十米的舌羊齿如同巨伞遮盖在他们头顶,占据大陆的南方地带。

二叠纪晚期到三叠纪,银杏、松柏和苏铁等更适应干旱气候的裸子植物全面兴起,而适应极端环境的针叶树则在又一次大灾难后快速征服了大片陆地。

白垩纪,最早的开花植物徐徐亮相。

在林间的湖泊与溪流边,白袖第一次在满眼的绿色中看见一抹别样的色彩。

柔软娇小的古果靠水源而生,枝杈的顶端长着不仔细端详都看不出来的小小花朵。

从这以后,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花朵遍布了世界各地,导火索一般地,蝴蝶与蜜蜂的祖先也跟着纷纷涌现了。

开花植物高速发展,在白垩纪里迅速取代了裸子植物,柳树、枫树、榕树、棕榈等等树木成为星球表面的主要植被。

在刻意调节的时间流速下,时间旅行者身边的环境每20小时一变,每天早上醒来后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

陆地上的顶级捕食者也不停轮换。

二叠纪一开始是合弓纲的异齿龙,后来是由它进化而来的、长得像没耳朵的狼的丽齿兽。

到了三叠纪,鳄类成为当时最强大的捕食者。

四肢直立爬行的劳氏鳄在初期打败了当时的恐龙,又被恐龙在侏罗纪抢占了鳄类的霸主地位,从此开启了长达1.6亿年的恐龙时代,发展出奇形怪状的家族分支。

一支小型恐龙甚至长出了保暖的羽毛,进化成了鸟类的祖先。

同一时间,原始哺乳动物广泛出现在地表上方,蓄势待发。

有些哺乳动物甚至以恐龙幼崽喂食。

白袖和谢松原是这偌大舞台上唯二两个孤零零的观众与访查者。

他们到处游荡,在这片原始大陆上留下足迹,观察着所有恐龙与非恐龙生命的起起落落。

河湾、峡谷、瀑布、险滩。

迁徙、觅食、求偶表演,还有随之而来的种种危险挑战。

为了食物,为了地盘,为了繁衍,为了种群中的霸主地位。

每一个角落都危机丛生,肉食者们不仅捕食植食性的猎物,也猎杀自己的食肉同类。少见同情和友爱,只有冲突与争斗。

而白袖则叼着谢松原在林子里尽情地撒欢奔跑、打滚玩闹。

天气炎热时,二人将帐篷搭建在靠近水源的密林边缘,折来巨大的蕨类叶片铺在上边,组成厚厚一层天然绿色屏障。

谢松原到处找来漂亮鲜艳的古老花朵,编成花冠与颈环戴在大猫身上。有时也会让白袖把他举到高处,采摘树梢上的果实。

那次他们在丛林中闲逛,发现了原生的葡萄和枣。

白袖好奇地吃了一个,当时就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跳起来,才咬了一口,就面露呆滞地把果子吐掉,口吐白沫——

字面意思,那葡萄太涩了,酸得他无法控制地分泌口水。

巨型大猫咂吧着嘴巴,吻部边缘堆了一圈唾液泡沫,跟网上的猫咪吃了药被苦到的表情一模一样,看得谢松原又觉得可怜又感到好笑,赶紧带着他回去喝水。

他们就像来提前度蜜月的,谢松原白天出去闲逛,看着巨型雪豹爬树,把隐藏在林间的节肢动物吓得一窝一窝向外逃窜;和对方在奇幻曼丽的参天密林与平原上停停走走,在每个具有时期特色的地貌和生物旁边留下游客照——

谢松原每天最大的爱好还是这个。

白袖本身并不特别热衷于上镜,奈何谢松原是个拍照狂魔,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要招呼白袖上去摆拍。

久而久之白袖也养成了惯性,常常只是看见谢松原伸手一指,还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就主动走了过去,立定站好,看向镜头。

动作开始还有点僵硬,好几张照片都是一个姿势,站军姿似的。谢松原在手机后面欲言又止,让他可以表情丰富些,做点别的动作。

白袖心想表情丰富是什么意思,让他笑吗?

可一只猫真笑起来才吓人吧。

谢松原只好亲自指导,让他擡头看天,伸懒腰,闭眼仰头做吹风状,假装不经意地转头看镜头……或者叫白袖从画面左边跑到右边,他来随机抓拍。

谢松原对这样的花样乐在其中。

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审美和天赋。

谢松原通常拍完就在原地捧着手机编辑图片,裁剪,找构图,调色。

白袖蹲在他身后,看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动来动去,干脆把他叼起来放身上,让谢松原在自己的肚皮上趴着玩手机。

——除了白袖之外,谢松原的手机相册里还有好多现场拍摄的古生动植物图。

他本来就是学生物的,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要比一般人更浓厚。

谢松原经常在野外走着走着,突然就掏出笔记本和笔,对着遇到的生物拍照加画速写,很快就积攒出了厚厚一大本,其中还有些不曾载入档案的物种。

不外出时,谢松原就待在帐篷里细化他的画本。

趴在睡袋上,将画本和水彩颜料盒在面前摊开,用蘸水的笔尖拾取固体颜料,混合均匀后给铅笔线稿上色。

画本的夹页是可活动的。谢松原每画完一张,就把它拆卸下来,放到一边,开始施工下一张。

白袖负责帮他检查那些纸张的干湿程度,顺便欣赏谢松原的画作——竟然很是像模像样。

在一层干透了的水彩后,谢松原又用极细的针管笔在上面勾线,线条错落有致,并不死板,形也抓得很准,可以看出有功底。

“画得不错。”白袖和谢松原并肩趴在一起,一张张地看过去,“你还会这个?”

“中学在画室学过两年。”谢松原道。

白袖也要来两张白纸,下巴抵在左手手背上,右手握着谢松原的铅笔照猫画虎,模仿着画出些简单的树叶和花朵图案。

他没什么技巧,笔触一看就是初学者,带着稚气。本只是画着玩玩,打发时间,结果谢松原偏要凑过来看他画画,白袖反而不好意思了,用手盖住线稿,让他别看。

“我不会弄这个。”

“这有什么,我教你。”

谢松原让白袖握笔,自己则抓着他的手,带着白袖在纸上落下一道道娴熟轻快的线条。

“速写,就是看见什么画什么。新手不用思考太多,跟着感觉走。下笔不要重和死,笔触轻一点……”

他整个人从侧后方靠过来,半边胸膛压着白袖蝶翼似的肩背,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贴住,共享着略有一点差异的体温,在若有似无的摩擦间感受着彼此脸上的绒毛。

白袖回头看了谢松原一眼。

谢松原仿佛未曾察觉,专心把手上的图案画完了,又在旁边的空白纸面上信手勾勒了些别的小东西。

毛茸茸的小蜘蛛,八爪鲨,白袖变成雪豹后的各种样子,大的小的。

然后开始教白袖怎么用水彩上色:如何在色块之间涂出渐变效果,如何掌控好画笔蘸水的用量,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

甚至不用把区域填满,只在一些关键部位上色,一个个小巧立体的形象就能跃然纸上。

教学完成后,他们照常将湿漉漉的画纸放到通风处晾晒。

恢复了无所事事状态的谢松原和白袖望着彼此,不知道是谁动了一下,朝对方靠拢,没过几秒,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和刚才抓着手画画时一样近了。

他们先是亲吻,然后更加深入。

在明亮的光线下做那种事,总有种白日宣..淫的感觉,然而区别是在这里,于几亿年前的旧地球上,不管发出什么样的动静都不会有人听到,也没有任何生命会在乎。

帐篷的拉链开着,时不时送入一股轻风。

他们的双足有一半都探出帐外,抵在杂乱的草丛中。

草叶轻轻刮擦着白袖的脚踝,他维持着学习绘画的姿势,被谢松原抱在怀里,来自对方的吻像在他身上作画,将白袖脖颈侧后方乃至肩膀上面的肌肤吻得像得了荨麻疹一样发烫发红。

一股植物的清香混合着泥土芬芳的气息钻了进来,潮水一般涌入他们的藏身之所。

白袖仿佛回到了在海滩木船上的感觉,睡袋防水材质的目标抵在他小腹的肌肤上,反过来被白袖的体温熏得温暖。

他低声哼吟,如同梦呓。

垫在身下的双臂上下交叠,忽而一瞬从肌肉到血管再到皮肤都绷紧了,伸出去的手肘打到了堆在帐篷边角上的画本与纸张,他受惊般将手收起,弯曲的骨关节把表面的皮肤顶得泛白。

青年的肩膀因为不耐受与紧张而隆起,又在接下来的漫长几秒中僵硬地落回原地。

白袖泛红的脸埋进臂弯深处,宛若刚刚迈入成熟季节的野草莓,微微粗重的呼吸频率与帐篷外燥热的暖风进入了同一频率。

过了许久。

白袖回过身来,从正面抱住了谢松原。

他搭在眉边的碎发汗津津的,吐息也不太匀。

白袖像高烧发作般满面酡红,面带倦色,昏昏欲睡地把自己装进睡袋里面,捂住下巴往下的位置,只露出大半张脸。

谢松原在他身边躺下,没穿上衣,暴露在白日光线的皮肤白透得像一种凝实的玉,皮肤因为扩张的血管而泛出淡粉。

少顷,白袖终于从那种余韵中缓和过来。

他随手抓过一张干透的画纸,对着上边占满一页纸的Q版小雪豹观赏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身侧的青年:“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谢松原扬了扬眉:“什么?”

白袖:“人形的我和小雪豹形态的我一起掉进水里,只能选择救一个,你会救谁?”

谢松原石膏像般僵住了,迟疑道:“可是你不可能同时分成两个。而且不管是哪个你,都是会游泳的啊。”

“我是说如果。”白袖说。

掉水里救谁,这是最经典的死亡问题,无论回答哪种答案,都永远不可能完全正确,并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无限次地提起。

最完美的回答就是不回答。

谢松原装模作样地沉吟两秒,忽然擡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

说完,他冷不丁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跑出帐篷。

白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松原居然临阵脱逃,纤瘦的人类躯壳顷刻化成兽形,一个箭步冲到外面,对着前方瘦削的人类青年扑了过去。

谢松原被毛茸茸的巨大猫科动物压在身下,湿润的、带着倒刺的舌头在他脸侧泄愤似的舐个不停,仿佛是对他狡猾地试图蒙混过关的惩罚。

谢松原那几块可怜又脆弱的皮肉很快被大猫舔红了,脸上火辣辣地发热。

他倒在杂草间笑个不停,差点岔气,连声求饶:“猫猫,好猫,我错了,你别——”

求情无效,还是被白袖咬着裤腰拎了起来,带着他来到河边,把他重重甩了出去。

白袖自己也紧随其后,噗通一声,鱼雷似的跃入水面,溅起惊人的水花。

谢松原很快浮了起来,把被打湿的头发拨到脑后,回头看了眼白袖,开始往远处游。

冰凉的液体很好地驱散了夏季的闷热,起到了中和舒缓的作用。

雪豹大猫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开启了一场无需多言的拉力赛,四爪前后刨水,为了水不流进鼻腔里,而把一只猫头扬得高高的。

他们就这么一个在前面游,一个在后面追,一直游了好几百米,四肢都开始发酸。

直到一只沿着河口进入内陆水域的、长达十多米的巨大薄片龙悄然从谢松原身侧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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