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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全文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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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全文完

谢松原花了好几天来接收现有的所有信息。

自打醒了之后, 他一直有些发懵,周遭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他把这当成极度的放松。极度的不思考,不忧虑。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他为之操心费神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在喝下一碗蘑菇肉末汤后得到了好转。

谢松原坐在客栈一楼最靠近门口的木桌上, 用勺子舀起一块黄蘑菇,嘴唇微张地吹了吹,连着汤汁送进嘴里。

屋外, 仍旧有穿着军方制服的人在走来走去地不知道规划和搬运着什么。

谢松原意识到白袖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制服。他官复原职了, 甚至还升了几级, 这一点谢松原不太清楚, 他对军衔毫无了解。

眼下百废待兴,军方正是用人的时候。白袖比他昏迷中想象的还要忙。

他有时候穿着修身的、把他身材衬得很好的熨帖制服,有时候到了需要动武的地方,则以兽形出现。

目前的他们还住在先前那个村民开的客栈里,进山前留在房内的行李都还完好无损。罗丘他们提出过要将谢松原转移到其他地方修养,不过白袖拒绝了, 他认为没有必要。

这里的景色很好,每天早上工作之前, 白袖都会乘着朝阳出门, 去附近的草甸上采上一捧湿漉漉的鲜花,放在谢松原的床头。

今早谢松原就是闻着花香醒来的。

谢松原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白袖给他讲起这些天在他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

时空结构的变化与振荡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种难以克服的折磨,从谢松原制造出来的逃生通道中离开后没多久, 他们所有人就像那次从镜中出来一样,和谢松原一块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众人已经离开了地下岩浆库。也离开了那片盆地, 离开了荒芜的雪山无人区,回到了人群之中。

据村里人说, 他们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就在山脚下,前前后后分批次进山的足近五百号人像被考古挖掘出来的死尸,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村庄前的空地,就好像濒临崩塌前的时空力场将这些家伙全整齐划一地一口吐出来了一样。

早起出门的村民被吓了一跳。

还好这些家伙都是活的。虽然呼吸微弱,但各方面体征良好,身上干干净净,甚至看不见伤口。

“他们把你父亲那伙人抓起来了。”

白袖开口就是重点。

征询意见时,阿曼曾问过谢松原,是否知道他选择救更多人的结果是什么。

谢松原说他知道。

一旦这片区域内的时空被恢复到一多月前的出厂设置,到时候随之一同“死而复生”的,除了那些吴祺瑞手下的受害者外,还将有……吴祺瑞本人。

谢松原听到这里的第一反应是浪费感情。

在研究所外的旷野里待着的那会儿,谢松原真的以为那男人彻底的死了,因此想东想西了很久。

然而阿曼又紧随其后地告诉他,吴祺瑞回到了过去,但那只是时空力场中一个分支的剪影。一个片面的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造物神”,而现实里的他则依旧好好地活着。

这实在有点诡异。

尽管心中有着隐隐不快,但在做选择时,谢松原依旧没有丝毫犹豫——他不可能因为某几个混蛋的存在就拒绝拯救更多的人。

阿曼用玩笑的语气问他,是否需要它在众人出了时空力场后悄悄把吴祺瑞解决掉,也被谢松原否定了。

“你不觉得,这有些太便宜他了吗?”阿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试探着问他。

“没错,这里的景象都被复原了,可在其他地方,他邪恶的意图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余波依旧绵延不绝,他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一开始是有点。”谢松原想了一下,说,“不过,难道死亡就是最严重的惩罚吗?”

“什么意思?”

“一个人死了,他犯下的罪孽不会因此与之抵消,死刑只不过是想象匮乏的人类自以为的对待同类最残忍的惩罚方式。对一些贪生怕死的人来说,死的确是最可怕的。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死亡却是一种轻松的逃避方式,活着赎罪才是折磨。

“吴祺瑞就是那种把对权力的欲望放在生命等级之上的家伙。让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成为他想象中的上帝,恐怕比杀了他还更难受。如果他就这样没感受到任何梦想破灭的绝望、没意识到丝毫自身的愚蠢就死去了,该多么可惜啊。”

谢松原边笑着边摇头。

于是在去找庄游时,他拜托了对方第三件事——

让他带人在村庄外面守着,第一时间就把被力场吐出来的吴祺瑞与鲁纳斯等人控制住,防止他们脱逃。

现在,谢松原已经知道,时空力场中的循环不会自动清洗掉人脑记忆。

醒来后的吴祺瑞会是什么反应呢?谢松原想。

他会记得自己曾经真实地回到七年前,真实地曾经成为他梦寐以求地那个物种,真实地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吗?

还是他的记忆便在进入奇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会崩溃吗?抑或干脆精神失常,又甚至有那么一点悔恨?

在谢松原看来,奥丁付出右眼以换取智慧的故事意义在于欲要得到,必先失去。世上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在一个人达成目的之前,他就该做好为之失去一切的准备。谢松原正是抱着失去生命、与所爱之人天人永隔的觉悟,才在最终关头拥有了打败对方的力量。

而吴祺瑞显然没准备好去承受这些代价。

他狠心地抛下了一切除了自己以外“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却没想到世界也因此抛弃了他。

“所以这样也好,让那些更专业的家伙来决定他的罪名吧。”谢松原对阿曼道。

对他来说,吴祺瑞早在那个夜晚便已死去,各种意义上。

那个人戏剧化的人生早已尘埃落定,他余下的生活注定会在痛苦与绝望中度过,谢松原不会再在意了。

“我不会去探监的。”他简洁明了地向白袖说。

结果不日之后,临时监狱中便传来了吴祺瑞自杀的新闻。

据说那男人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生锈贴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得天花板上、墙上、地面到处都是,死状相当惨烈。

谢松原在得知这件事的瞬间就猜到了对方这么做的意图。

MWI理论。

所有“我”已经死去的世界都是没有意义的。

吴祺瑞在赌,在这个宇宙中死亡后,他会马上睁眼去往下一个世界——下一个,他还没有落入下风的世界。

然而讽刺的是,男人没能死成。

“我们根据血液检测发现,那家伙往自己的体内注入了多种生物基因,其中有一种来自三斑黑豹蠕虫,这种海底生物就算头被人砍掉,不久之后都能再长出新的。”

说这话时,罗丘跟他们耸了耸肩,那意思是——你自己想吧。

充满希望的新世界没能如愿来到吴祺瑞身边。

他的贪婪、他对长生不老、刀枪不入、死而复生的渴望将他的□□和灵魂一并困在了这里。

曾经他是因为什么而将自己苦心打造成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就也因为相同的原因求死不能。

他将在痛苦与疾病的折磨中醒来。

或许他还会尝试自杀,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满怀期待地睁开双眼,每一遍又都还停在原地。

这何尝不是一种循环。

*

谢松原开始下床活动后,白袖又给他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谢教授走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随着白袖的双手递过来的,是一本让人感到眼熟的书。包着浅绿色的封皮,书边弯卷泛黄,看上去已有些年头。

谢松原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当年的那本诗集。诗集里面放着一封手写信,刚好插进某页曾被谢松原撕下来的夹缝中间。

上面写着“谢松原亲启”。

谢松原把信封拿起来,看了又看:“他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他说你看了信就知道。”

谢松原没有立刻打开它,而是又将信塞回诗集,原样合拢。

“我还是改天再看吧。”他听见自己说。

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想起要拆这封信。

谢松原提前做好了准备,拿上那本浅绿色的书籍出门,途中叫上了无所事事的小桃和小蜘蛛们。

外面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难得地出了太阳,所有暴露在天空下的景物与人都被镀上了一层强曝光的金箔。

白袖早上就出门执行任务去了,可能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屋外,小八爪在不远处接近百米外的草甸与流石滩上来回地跳跃打滚,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狗。

谢松原远远地冲它招手,小八爪欢快地跑了过来,谢松原带着一大堆巴掌大的黑色毛球和陆地鲨跳到它的背上,示意它:“走,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雪山脚下,灰褐色的流石滩上零星从石缝中钻出色彩极尽鲜妍饱和的野花:

金黄的垂头菊,像是一团棉花般绽开的矮火绒草,蓝紫交加、美不胜收的暗绿紫堇,还有随处可见生机勃勃,大朵大朵的绿绒蒿。

流石滩下方绿草如茵,不似寒冷季节。整片草原一望无垠,像一张点缀着无数彩色亮片、硕大丰荣的翠色地毯。

走出几公里开外,靠近湖泊的地方,这里花海更为品种多样,植被繁茂,每一枝在风中摇曳的野花花枝都比人还高。

小八爪矮身钻入花海,载着谢松原来到从湖泊中分流出来的一条小溪边趴下,好奇地细嗅着周边陌生而扑鼻的芳香。

谢松原坐在它的身上,双腿伸直,将打开的诗集放在大腿上端,抽出信封,对着它蹙起眉头,如临大敌地看了几秒。

在此之前,他一直迟迟不想也不愿拆开信件,仿佛一旦打开它,身体内的某样东西就会宣告结束,彻底一去不回头。

就连谢松原也说不清这种近乡情怯般的别扭的回避感究竟源自何处。

但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他动手拆信,将那张薄薄的纸在眼前展开。

【嗨,我的小英雄。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恭喜你,你终于不负众望地做到了。

你成功逆转了世界线的源头,完成了有史以来最艰巨的任务,将我、你还有这世上所有一切都解放了出来,使得所有人都荣获新生,而我,也得以坐在这里写这封信。

你成为了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感到自豪。

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离开了。等你看到这里时,我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

白袖他们那边的时空干涉机构找上了我,邀请我加入他们,说可以给我提供个一官半职。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空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了。即便没有我,这里的人们也能生活得很好。所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来保管。

而我将要去另一个还需要我的地方,去探索更多未知的可能性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激动和兴奋,我想你能理解。

对了,顺便,我带走了你母亲和苗贞阿姨,还有我一直养大的那只雪猿。

时空干涉机构的人告诉我,他们或许有办法根据备份重建她们的身体和人格。

不过我还没想好是否要这么做。

我想就算把她们留在这里,你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在那之前,不如让她们跟着我一道离开。

或许有一天,我会在另一个宇宙与她们再度相遇。谁知道呢?

抱歉我就这样一走了之,把所有烂摊子都留给你,请原谅我的任性自私,以及我的不告而别。

山里的那些村民与研究员,劳烦你帮忙沟通一下后续去向。也抱歉形势所迫,之前一直把你蒙在鼓里。不过现在你应该已经知晓一切了。

希望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还没有太差。

我想过要不要等你醒来后当面向你和小山道别,不过时间有限,我们的家庭风格似乎也不适合这种温馨的送别场面,那就这样算了吧。

我想你也不知道该和我说些什么。

七年前我曾预言过,只要盖亚不消失,未来整个地球下方的岩层空间将被打通,恶劣气候会导致现有生物全部进入地底,在污染源的加速下演化成双眼退化的类鱼物种。

然而有天我在深夜想了想,如果人类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许多年之后,我们都变成了栖居在地下潮湿暗河中的大无眼鱼和小无眼鱼,只要我们的心中都还铭记着彼此,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是这个错误的预言注定不会成真。

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再见,小无眼鱼,代我向另一只小无眼鱼问好,向你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也祝你和白袖幸福,他是一个好孩子。

——“首先要善良,其次是正直,最后是永不相忘。*”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家人。

我爱你们。但我不是一个好舅舅。】

一阵微薄的湿意突地涌上眼眶,谢松原放下手上的信件,看向远处。

“你这个王八蛋。”他眨了眨眼,好缓解眼眶中的酸涩,“你这个冠冕堂皇的骗子。”

清风卷起一阵花香,谢松原平复好心情后,又把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谢松原向后倒去,躺在小八爪的背上,将信纸盖在脸上,遮挡头顶那接近傍晚还是太过炙热的阳光。

闭上眼睛,却仍能感到日光那令人无所遁形的炙热。

“你也是。”

片刻过后,他喉结滚动,轻轻地说:“你是注定要当英雄的人。”

空气中到处都是各种分子、原子、基本粒子与化学键振动产生的信号。

花在振动,水在振动,跑来吸食花蜜的蜂鸟在振动,自从他真正地觉醒之后,世界就充满了不同波段组成的白噪音。

他不用睁眼就感觉到周围被风压低的颤颤花枝在以怎样风情的姿势摇晃摆动,发出化学信号来引诱昆虫。

他感到流动不息的水流在以特定的方式吟唱共振,空气分子摩擦形成气流,气流又形成风;溪水表面反射出一个个带有温度的太阳光粒子……

就在这一刻,谢松原感觉整个世界都融入到他的体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这种堪称懊悔的心情从何而来。

谢松原是一个会怀疑爱的存在的人。

在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如此。

很难说这样的特质是因为他本来就不算是个彻底的人类,还是来自他那些不同寻常的家人:

爱他们的母亲离开得太早了,弟弟是个比他还怪的怪胎。

父亲暂且不提,母亲的哥哥,那个他应该管对方叫做舅舅的家伙,性格也奇怪到令人难以捉摸。

这是一个不以爱为介质在其中流动的家庭。那种爱对他来说曾经就像不可见光一样难以琢磨,来去无踪。

但现在,他也可以开始感受到爱的波状振动信号了。

当他触摸着面前的纸页,他仍能接收到谢明轩残留在纸上的情绪分子振动频率。

他体会到了一种平静、温暖的感觉。

尽管那信号是那么微弱,转瞬即逝。

又尽管,那些他应该爱也应该爱他的人大多都已离他而去,不在身边。

但总还有什么留下来了。河滩上绝不只有一块石头。

它们不断被水流冲刷,任由时间将它们打磨圆滑,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和谢松原一起。

一阵微风拂过,扬起谢松原额前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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