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2)
“能知道些什么?”安远海拿起桌上的纸片,“这几句破诗,比他妈女人的心思还难猜。”
安达济一听这话,往他头上狠狠来了下:“成天女人女人的,女人迷了你的心窍了!这几日不准想什么女人,把心思给我放正事上。”
“我晓得了。”安达济委屈地捂着头,“我没想什么女人,我就是打个比方。”
安达济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拿起纸片将诗句诗文又读了一遍:“到底是什么意思?天降惊雷魂叫冤……天,天在哪儿?”
安远海不明所以,伸手往头上指了指,突然,安达济恍然大悟般瞪大了双眼:“天在顶上,拿东西会不会真在顶上,我总算明白你四叔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往屋顶爬……”
同一时刻,阿檀则偷偷进了安达石的屋子里。
屋子不大,内里摆设一眼便能看完,柜子前的火盆碳火燃尽,只残存了半盆子灰烬,阿檀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看到了木桌之上放置的诗文纸张,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她又退了出来。
冬日的白昼好像格外短,天黑得也快些,安家人于祠堂中结束第二日的祭祀,又都各自回了房中。
老管事如昨日一样烧了碳火,阿檀一一取回火盆,又装了碳火,与老管事一起一一替他们送去。
周钦之与谈归箴也没闲着,而是趁没人不注意偷溜进了安达山的房中。
甫一进门,昨夜的奇怪感觉再度朝谈归箴袭来,他没意识到是哪里奇怪,然而周钦之却一语道破。
太干净了!
谈归箴怔愣,看着触摸桌面而无一丝灰尘的手指惊觉,是啊,这间屋子太干净了,不像久无人居,倒像是经常被打扫的样子。
难道老管事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清扫已故主人房屋的习惯?
疑云遍布。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心中所说的密室,因此周钦之压下腹中狐疑,开始在这间偌大的屋子里寻找起来。
两人这次没遇到什么怪物,却让他们在屏风之后找到一扇挂了重锁的门,铁锁锈迹斑驳,上面灰尘遍布,贴有黄符一张,想必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强制破门必定会惊扰住在两旁的安家人,周钦之没有轻举妄动,与谈归箴悄无声息离开了屋子。
很快,叩门声响起,周钦之与谈归箴先后进入阿檀的屋子。
“怎么样?”
谈归箴回答:“我们可能找到密室了,不过门上挂了锁,看痕迹,已经很久没人开过了。”
“安达山的屋子里很干净,像是被人经常打扫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老管事所为?”周钦之语调深沉,“如果不是,会不会,与谈兄昨晚遇到的那个怪物有关?”
阿檀眉心褶皱很深,她轻声喃喃:“糜仙……怪物……”
她拿起桌上的红字纸片,言语中充满了怀疑:“这世上,真有这样的鬼神?”
“之前只知道它能赐予钱财,诅咒杀人,现在竟然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布置陷阱,以身袭击外人,”阿檀心里升起对糜仙之说真实性的怀疑,“这糜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谈归箴:“你是说,这些事是人为?”
“还不好说。”
又聊了会,困意铺天盖地向谈归箴袭来,他连打了哈欠,困得眼雨糊珠。
阿檀停止探讨,询问他:“谈兄困了?”
“是,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呢,方才走动还好,现在坐下没多久,倦意就上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阿檀也觉得困乏了,她笑了笑:“天实在是晚了,昨天大伙都没睡觉,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吧,事情再说,也不差这一时。”
谈归箴现在是一沾枕头立刻就能睡着的状态,他又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周先生,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你先回,我与阿檀还有话要讲。”
听到这话,谈归箴“哦”了一声,“那好。”他说着转身往外走,跨过门槛,拉上房门,懒洋洋说了句,“大半夜的,下雪了。”
烛火摇曳,温馨的火光溢满了整间屋子,周钦之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双腿交叠,姿势闲适,平日里锐利带着寒光的眼,此时却温柔下来。
阿檀铺好床,一转过身,发现周钦之还直勾勾盯着自己。
她笑着:“不是有话和我说吗,什么话?”
周钦之却答非所问:“谈先生说,下雪了。”
“下雪了?”阿檀走到一旁推开木窗,透过缝隙往外看,无数雪团坠落人间,迷潆一片。
“好大的雪啊,明天早上起来,外面肯定银装素裹,好看非常。”光斑跳跃到她瞳孔里,阿檀笑靥生动,让他心觉人间万物都不如她好看。
可是一扭脸,阿檀又追问起来:“不是有话要与我讲吗,你说谈先生的话做什么?”
周钦之轻咳一声,只说:“早点睡吧。”
他嘴里让阿檀早些休息,可身体却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阿檀笑了笑,语调揶揄:“不是说让我早点睡,你怎么还不回自己屋子。”
周钦之神情如常:“我在这睡。”
“在这睡?”阿檀眸眼睁大,秀眉又蹙起,明明一向伶牙俐齿,此时却结巴了起来,“虽说,我们、我们订了婚,但婚期未至,还是不妥、不妥的,要有规矩,不可、不可胡来……”
周钦之愉悦地笑出声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阿檀的咬紧下唇,红着脸,嗫嚅着:“那你说……”
周钦之收起笑意,手撑在桌上抵着头,掷地有声:“你好好睡,我守着你。”
安宅处处诡异,现在还有个不知来历的“怪物”藏身暗处,夜里睡觉,是人防备最弱的时刻,周钦之放心不下,打算在桌边靠着睡一夜,等天亮些了再离开。
烛火熄灭,夜阑人静,明明已经困乏无比了,可阿檀躺在被褥中,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稍微往后侧头,声音有些哑:“你睡了?”
低沉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没。”
阿檀抿了抿唇:“很冷吧?”
“不冷。”
他话虽如此,可这样的凛冬,寒气无孔不入,哪怕阿檀躺床上半天也以及没生出半点暖气,周钦之这样坐木椅上睡一夜,早上醒来非得风寒不可。
这可不行。
阿檀轻咳一声,将头往被子里埋了些,双眼狠狠闭上,又慢慢张开,才将提议说出口:“要不然,你上来睡吧,和着衣,隔些距离,应该不算胡来吧。”
身后寂静无声,阿檀以为他睡着了,正想起身看看,旁边的床铺塌陷下去,阿檀翻了身,恰好与躺下来的周钦之鼻息相闻。
黑灯瞎火,两人看不见彼此脸庞,不知道彼此神情,能感受到的,只有他们呼吸的热气。
外面漫天风雪天凝地闭,小木屋里,简陋床板,两人和衣而眠,没有言语,却莫名让人平静安定。
阿檀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木屋里只剩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而周钦之却睡不着了,他压抑住狂乱的心跳,长长地吁气一声。
阿檀体质寒,冬日里手脚冰凉,人趋利避害,身边躺了个大热源,睡梦中的阿檀本能地往周钦之那边钻,而她越靠近,他便越觉得身燥体热难以入眠。
天慢慢亮起,周钦之也醒了,他挪眼往左下看去,阿檀身体紧紧贴着他,睡颜恬静。
难以抑制的,周钦之嘴角浮出笑意,他动作轻柔,将阿檀的手放进被褥中,生怕弄醒了她。
那双手,入睡很久还冰冷如铁,早已被周钦之捂热了。
他掀开被褥,悄无声息出了门,外头已经落白了,整个天空大地像撒了层细盐,白得有些晃眼。
阿檀睡醒时,下意识往身侧摸了摸,凉的,她睁开眼,屋子里已没有了周钦之的身影。
她揉了下惺忪双眼,起床套上外套,正准备出门去灶房烧锅热水时,一声凄厉嘶喊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