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第三十四章
方凌望着他,眨眨眼睛,忽然大笑一声,旋即展开右手手掌,一小团雪花隔着手套的布料,落在他掌心的位置,像是个白色毛绒球,飘飘荡荡地,还要被风吹走。
祁越这时候,不知怎么抓着了另一团大雪花,微侧身,轻轻放在了他掌心上,缀着原本的那一团小雪花,便吹不走了,安稳地窝在手心里。
方凌望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团雪花,不觉怦然心动。玩了一路,最后才握紧了拳。
祁越从高级道上向下冲刺,方凌一面往嘴里扔巧克力豆,一面在边侧看着,祁越滑的是单板,平底单脚蹬滑起步,于最高点骤然下落,箭矢一般射出,而后压板、豚跳,上下翻滚两圈,隔着很远的距离方凌都能体会到那种极度失重的感觉,心脏不由得一揪,直到雪板稳稳降落,一颗心才落回到胸腔里,发出赞叹:
“哦——!!!”雪道上的其他人放缓速度,投去视线。
太帅了!
方凌填了一大把巧克力豆进嘴里,继续欣赏高手矫健的身姿。
可没过一会儿,那注意力就开始涣散。是他提议要看祁越滑雪,结果自己的精神又支持不住了,但晓得祁越无穷尽的精力,连续三天三夜狩猎的体格,也就不想打断他,随便托个人带话,自己去附近逛荡了。
他走进室内滑雪馆,存放了装备,拐进右侧的小酒馆里,要了杯热苹果酒,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慢慢地啜,听到身后有人招呼,声音不清不楚的:“嗳,那边那个矮个子。”
方凌觉得自己不矮,于是理所当然觉得叫的不是自己,就没有回头。但旋即,意识到这人说的中文,刚一偏头,高大的身影已然抵上他后背,往他头上按了个毛绒触感的东西。
方凌扒拉下来一看,正是自己那顶小黄帽。而面前的人,是他那位魔鬼编剧,迟叶邻。
“怎么回事,装听不见呢?”迟叶邻投下讥讽的视线。
“编剧!”方凌讶然道,“你怎么在这儿?”迟叶邻在他身边坐下,“来滑雪呗。”看了看方凌那张一瞪大眼睛就显得傻气的脸,问他:“帽子丢了,也不知道捡起来?”
方凌将前额的发往后一拢,戴上毛绒帽,前额白净,衬托得漂亮眉眼更为突出:“给小孩玩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帽子了?”
“雪场里一共才几个人?还能认不出你?”
他在镜头后拍了方凌两个多月,又一帧一帧地剪了三个月,动作、语气、神态……方凌此刻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是哪一撮。
“怎么这么巧……”方凌垂下头,咬吸管,用一只眼睛偏了偏迟叶邻,迟叶邻一挑眉:“是啊,怎么刚好就碰见了呢?”
方凌才不信他的“刚好”,应该不是找自己有事,就是找祁越有事。两人泛泛聊了会儿影片后续的情况,迟叶邻忽地一笑,吊着眉脚问:“千山万水,他拨冗陪你来这边玩儿,你不会又感动得不行了吧?”
方凌被他戳中了心窝,动作一顿,嘴上却不肯认输:“我要想来,自己也能来,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感动的?”
迟叶邻眯起眼睛,审视了他一阵。突然板起了脸,他缓慢而认真道:“我说让你跟他玩着,是叫你骗他几个钱,为你以后的前途,多攥点资源在手里……”
“——不是叫你跟他玩真心。”迟叶邻凝视方凌。
祁越这个人,哪里有真心这种东西。
方凌对视回去:“我心里有数。”你有个屁的数!迟叶邻无奈。
“叮铃”一声,小酒馆的门被推开,方凌率先高高举起手,用力挥了挥,迟叶邻不用回头,只需瞟一眼方凌的眼睛,就知道是谁来了。
祁越无声地踱步至两人面前,因身材健硕高大,将屋内一盏小吊灯遮得严实,在方凌的角度,像是面前猛地拔地而起一堵遮天蔽日的高墙。他一边伸手攥了一攥方凌的手,试试温度,一边问迟叶邻找他什么事。
这只老狐貍,方凌瞅迟叶邻,果然是有事前来的。
“嘿,”迟叶邻笑说,“小事儿,哪能耽误你们郎情妾意。”方凌不满地瞪他:“那你退下。”
祁越坐在方凌右手边,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的视线,睨向方凌面前那杯饮料。方凌连忙道:“热的。”双手捂了捂,将热度传递到祁越手背上。祁越擡手捏了他耳垂一下,像是夸奖,方凌弯了弯眼睛。
嗬,迟叶邻嘴角一抽,训狗真有一套。
三人吃过午餐,方凌枕着吧台小憩,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祁越怀里。方凌继续阖上眼,醒神,听两人还在谈下部电影的投资和制作,十分之无趣。
等完全清醒了,他握住祁越轻柔抚摸他脸颊的手指,“去滑雪吧。”
“可算醒了。”迟叶邻敲了他一记爆粟,方凌捂着脑袋跳起来,“亏你睡得那么安稳,没心没肺的,我看他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打他干什么?”祁越皱了下眉,把方凌揽过来。迟叶邻顿时牙酸,从齿缝发出“嘶嘶”的声音,快要受不了这种冒粉红泡泡的氛围。
“走吧。”方凌拉着祁越,要往外面去,祁越摇头:“快天黑了。”方凌一惊:“我睡了多久?”迟叶邻在旁边偷笑,祁越道:“一个半小时。”
那不久啊,方凌呆呆愣愣地眨眼,祁越道:“这里天黑得早。”方凌没有多注意,他们早晨迎着初阳出门时,其实已经是十点钟了,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左右,屋外却已然天傍黑。
方凌只好任命地回了来,听祁越和迟叶邻继续谈生意,越听越无聊,猛然间想起,自己答应了要听弟弟唱歌来着!急忙摇晃祁越,说先让司机送自己回去,祁越要跟他一起,但方凌并不需要他迁就自己,很快就离开了。
迟叶邻晃了晃杯中的冰块:“这小子怎么二二忽忽的?”
“还没长大罢了。”
迟叶邻眼中蓄起轻蔑的光,碰了碰祁越的酒杯:“是了,搞不好你能让他长大点呢。”
大雪纷纷扬扬,一路寂静的雪落声。
方凌拍开木门,温暖干燥的空气霎时像一张毛茸茸的绒毯,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舒服得打了个颤。
一段悠扬的钢琴声,缓缓流淌进耳朵里。方凌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一楼大厅放着一架钢琴。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很新奇地望着钢琴前的祁页真。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祁页真才擡起头,对方凌笑了笑:“方凌,回来了。”方凌对待他,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始终保持鼓励教育:“好听,好厉害,弟弟!”
祁页真拿过谱架上的铅笔,在乐谱上改动了两下:“会一点,不精。”
明明就弹得非常好,即使方凌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会一点”的程度。小孩真谦虚,方凌拍了下他的肩膀,“快来,我要点歌!”
祁页真低头笑了一下,把乐谱递给他,方凌躺进沙发里,来回掀了掀,祁页真拎着吉他,坐在离他一臂宽的距离。
方凌从乐谱上方露出一半眼睛:“你最喜欢哪首,弟弟?”祁页真道:“第四首。”方凌哗啦啦翻回去,《AY SKULL》,哦,脑袋空空,好奇怪又有点……好玩的名字。
方凌与祁页真击个掌:“我也喜欢这个。”
虽然没有鼓点、键盘,但祁页真的声线跟吉他十分相称,有着金属质感,却不会过于低沉,仍保留着少年那种干净的余韵,像夏季末尾不冷不热、缓缓拂面的风,跟他在舞台上穿着黑背心,作为主音吉他手的风格很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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