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谎言家(二十三)(2/2)
差点儿就搞混了。
“乔儿?”
祝程回神,脸上的笑又活过来。他没说话,从祁缘身上分担了一半娃娃。
他不是乔故渊。
他是祝程。
祝愿的祝,前程的程,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但这是唯一一个从他存在开始就陪伴着他,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标记。
冬天昼短,不知不觉耗得有点久了,从电玩城里出来,已是薄暮时分。
回去的路上,祁缘哼着小调,心情好得不得了。
“缘哥,今天抓了这么多娃娃,家里有地方放吗?”
“好像是没有。”祁缘开着车,想了片刻,“不过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先挑个自己喜欢的,剩下的用袋子装起来。”
祝程疑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把祁缘抓的那只小狗挑了出来,然后把其他的装好。
祁缘在应该直行的地方拐了个弯,走大概十几分钟就把车停了下来。
祁缘解开安全带,拎着那一大袋子玩具下车:“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哦。”
祝程趴在车窗边,抹掉那上面氤氲的雾气,看见祁缘的背影,再往前,又看见“福利院”三个字,祁缘进去少顷,再出来时,两手便空了。
原来如此。
祁缘拉开车门上车,祝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眨眼间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漫上一种什么情绪,胸口有些闷,还有些涨,既不是悲伤,也不算高兴,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等不到细想。
只是他再看自己手里的黑鼻子小狗,突然就有点喜欢了。
*
晚上,祁缘瘫在床上刷手机,祝程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四处打量,思索着该把小狗放在什么地方,池鱼在他的枕头上占领一块地盘,睡成了团状。
“不是吧,不是吧?全体教职工明天下午三点前到校开会?他没事吧?”
祁缘突然哀嚎起来。
祝程把小狗在床头柜上安顿好,凑过来问情况。
“新校长来了,叫张振栋,省师大附中来的。”祁缘把手机举到他眼前,一脸哀怨,“他真的没事吧?老师也是需要双休的啊,什么会啊,还非得占用周末来开?”
他骂骂咧咧地在群里跟了个“收到”。
祝程对“双休”没什么概念,不休就不休吧,他都无所谓,只是看祁缘这个反应,他对这个新校长的好感度已经拉成了负值。
怀着对假期被砍掉四分之一的愤怒,祁缘闷闷不乐地睡下了。
祝程也没熬夜,只是睡着的比较迟。
这一晚他又做梦了,还是那场梦。
梦里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视线也模糊,只有听到的声音还清晰。
依旧是那首童谣。
“小小老鼠满地跑,吃光血肉啃大脑,小孩到了奈何桥,谁又将门敲,牙齿上有红颜料,别问我为什么笑,不然会疯掉……”
祝程在心里跟着重复,但他的脑海里像起了海啸似的静不下来,根本没办法去思考这首童谣是什么意思。
突然,歌声停止。
耳边安静了。
“你想坐旋转木马么?”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有人站在他的背后。
梦里的祝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阵凉意沿着脊椎直攀大脑。
他说不清是什么缘由,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以往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却从来没能看见的那个人。这次他没急着回头,因为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去坐旋转木马呢?”
祝程依旧没有回头,呼吸急促,感觉如芒在背。
“我为什么要去坐旋转木马?”
他试着反问了一句,等待良久,却没有回应。他感到莫名的焦躁和不安,像个走丢了的小孩子,迫切地想回到妈妈的怀抱。
“你怎么不说话了?”祝程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要去坐旋转木马?”
“你不该这么回答。”那人道。
北方的七八月常常会有一场大雨,在下雨之前天气往往又潮又热,闷得人心里头燃起一簇无处发泄的邪火。祝程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那我该怎么回答?”
他克制着心头的火气,稳住呼吸。
“你陪我玩一场游戏吧。”身后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玩够了我就给你建一个乐园,里面会有一个只属于你的旋转木马。”
“什么游戏。”
驱散这闷热的是暴风雨前的第一阵风,呼呼飒飒,难得的凉快。风声像在身后响,又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祝程感觉到的还是潮闷,无法控制地渴望着那束风。
没有人再说话。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不在了。
祝程回过头,什么也没看到。
“乔儿……乔儿……”朦朦胧胧地,又听见祁缘在叫他。
祝程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祁缘凑得极其近的一张大脸,却莫名,有种坠落到实处的安全感。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祁缘轻轻捋开粘在他额角的发丝,“是空调开得太高了吗?”
他摸摸祝程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你这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要不要换下来?”
祝程张张嘴,嗓子干得发疼,声音也哑了:“没事,做了个梦。”
“做噩梦吓到了吗?”祁缘给他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睡衣,又下床去客厅倒水。
祝程捧着水杯一口气喝了干净,才觉舒服了点:“不是噩梦,也没吓到。”
他擦掉嘴角沾的水,皱着眉:“一个很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