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好软一只猫130(1/2)
第130章 好软一只猫19
千年古树俯瞰地面, 哗哗摇动着柳枝,招摇又得意,它盘踞土壤之下的每条根系仿佛都在窃笑着,等待气数已尽的陆柳鎏成为自己新的养料。
年龄历练上看, 这柳树远远不足通智化灵的道行。如今竟能奴役人魂, 违抗天命法则, 除了有借助邪门歪道修炼,还蹭了别人的顺风车。
‘别人’正是现在快气成刺豚的陆柳鎏。
为兑现上一世的吕九笙许下的愿望, 过去还只是猫妖的他信守诺言,在吕宅一待就是新的轮回, 等来了安博明。
沉睡修养前,他自然会用第九尾的力量实现一个愿望。
吕九笙遁入佛门时因心中有愧, 又急于摆脱他,于是将这个近乎‘万能’的珍宝, 送给自己抱有歉意的亲兄弟······
其实差不多跟踢皮球一样。
越想越气, 越气就想张嘴怒喷。
陆柳鎏深吸一口气, 梗起脖子指向柳树顶, 结果表情却是与内心狂怒相反的严肃。
“我不就是在你树根底下睡几年么, 我警告你别太得寸进尺哦, 你爸爸我生起气来,连自己的腿都能打断。”
他趴在地上, 用爪爪扣泥巴的姿势去恐吓别人, 这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即将突破的柳妖果真不将陆柳鎏放在眼里, 它壮硕的枝干中不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直朝匍匐挣扎的他讥讽。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饭卡喉咙要人命,陆柳鎏抽空瞥了眼同样凄惨的安博明, 张嘴哇哦,瞬间放心。
于是他无视那边垂死挣扎的前主人,眯起两眼一改焦急不甘,扭头却朝吕忆南看去。
“哎唷,小南南啊。”在这万分危急的节骨眼,他却跟占尽上风的敌人闲聊起来,一脸的懒散享受。
“你真的,有那么爱你的怜晴小姐么,哦不,应该是怜晴夫人啊,她可是你父亲明媒正娶过来的小|妈呀。嚯!刺激。”
吕忆南没有回应他,只是指甲又嵌入了几分,警告他最好不要再诋毁姜怜晴。
一双白皙的脚已鲜血淋漓,伤处皮肉外翻惨不忍睹,陆柳鎏跟没事人似得,单手撑着脑袋继续道。
“你若真的爱她,那你怎么不向我许愿,让她逃,让你们逃,或者·······让她复活?嗯?”
“从此双宿双飞,缠缠绵绵,相伴到天涯,相守至鬓白。哎——话本里不都这么写么。”
“怎么,她代替你坐上喜轿献活祭的时候,你就不想救她?”
“那吕华皓发现你的身份,要她替你去求情,你也肯让她去?你还是不是男人,哦,我忘了,你活得的确不像男人。”
嗓音渐哑,句句简单的轻语,却拥有难以抗拒的蛊惑力,叫人不得倾听下去。
更致命的是,字字诛心。这点能从吕忆南愈发狰狞的神色得到求证。
说着说着陆柳鎏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道。
“说到底,你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复仇,还不是只为了自己——”
压制他的恶鬼面目扭曲,一晃眼失去了正常人样,眼鼻口耳周边的软肉迅速腐化,剩下漆黑如墨的骷髅洞。
那张大到极致的嘴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吼,试图反驳任何言语。
怒号震散了所有吊在空中的人皮傀儡,吹散了四周飞舞的柳条,但却不能让吕忆南如愿,阻止陆柳鎏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扬起嘴角,露出轻慢又渺视的笑容。
看着他,就像在看污物池里的蛆虫。
在鄙夷之外,不屑给予更多余的目光。
“你应该不知道吧,凡人能见到我并向我许愿,那必定是在某一念想极深,渴求最盛的时候。姜怜晴第一次求你带她逃离吕家的时候,你身份暴露被她多方打点护住却反给揪住把柄,送进祠堂酷刑审问的时候,她只想要你给她一个最简陋的婚誓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恶鬼终于被最后一句话击溃,弹起身体扑向陆柳鎏的喉咙,两只扭曲的手依然锁着对方双腿。
同一时刻,神色异样夏英哲也拗断了安博明的脖颈。
受害者身体栽倒,刽子手喘息瘫坐。一场毫无悬念的谋杀剧落下帷幕,但四周无人鼓掌欢呼。
夏英哲屁股着地后,总算是能重新思考了。
对头脑混乱的他而言,看见养子一动不动的尸体后,第一时间占据他大脑的不是任务失败,而是亲手杀人后难以形容的崩溃欲。
杀意是真实的,没有任何理由、角度能够辩解。
他的的确确是要抹杀掉安博明的存在,一个清晰无误的目的。
张嘴说不出话,夏英哲伸出的手更颤抖得厉害,不敢确定对方的生死。这份罪恶感压得他无法呼吸,直到,他瞥见了安博明兜中滚出的红玉碎石。
那是他在车上提前给对方的挡灾玉。
像被活活取出的人心,鲜红艳丽,边缘破碎得七零八落。
又一声恶鬼咆哮钻入夏英哲耳中,尽管汗流进了眼中模糊视线,他仍目睹了陆柳鎏的手贯穿吕忆南胸口的全过程。
于掌心盛开的红花,是一颗完整的,正在跳动的心脏,当粘黏在表层的血肉纹理一一剥落后,重新出现在他掌中的竟是柄金光微闪的塔铃。
“我抓——到了。”
阴谋得逞,陆柳鎏没控制住龇牙笑成了三瓣嘴猫脸。
下一刻手腕翻转,他右臂如抽刀出鞘,利落的拔|出血窟窿。可他掌中的塔铃却凭空消失,不见踪迹。
血水四溅,亦将吕忆南一身染成了红衣,随血滴落的还有他满身的皮肉骨骼,一片片一块块散开,状如鱼鳞,形似落叶。
他空洞的眼,落寞而怅然。
他在想,吕忆南钟情的,到底是如母亲如长姐疼爱关怀他的姜怜晴,还是男女观念中界限模糊的他看到所憧憬的,理想的完美女人。
执拗地仿徨至今,究竟是为了向迫害怜晴的人生生世世复仇索命,还只是他自身无法释怀的怨恨。
对家族,对兄长,对娘亲······对懦弱贪婪而不自知的自己。
当非鬼非人的身体溃散至脸庞,答案终归是不得而知。他唯一有愧的,依旧是生时替他而亡,死后囚于古柳的姜怜晴。
吕忆南高扬起头,嘴唇微动向柳树顶端呢喃着什么,就这样化作一抔尘土,风吹散尽。
“刚刚那是,极天龙凤铃?”
感慨亡魂消散之余,夏英哲仅凭一眼就认出先前消失的塔铃是属于安博明第一世的伏魔法器。
貌似还缺了半个。
惊诧的同时他愈发理解不了陆柳鎏的做法。
手持这些覆有安博明残灵的神圣器具,帮对方唤醒记忆,渡过劫难道不是如轻而易举?
可陆柳鎏明知法器在哪却一次都不曾向他提过,甚至有故意隐瞒的嫌疑。
思忖间,另一股不安感冲刷着夏英哲的神经,令其汗毛倒竖。
这分恐慌却与刚才遭受恶意时的危险不同,更接近惧于强者威压的臣服感。
不消数秒,听得高空长啸飒然,利刃破空之声由远到近,伴随一道奇异的火光降临在安博明的心口上半米。
夏英哲遮挡着刺目的光辉,勉强透过五指缝隙窥探强光中发生的一切。
只见安博明咳出一口乌黑浓血,睁开的双眼中亦红光涌现,他的身体自行浮起,右手缓缓探向心前悬停的金属利器。
顶端三佛一作笑,一作怒,一作骂,末端金环散做九股,复又聚拢成尖刺。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柄安博明亲手打造的降魔杵,无论过去千年万年,只会对创造者的灵魂有感应。
因降魔除恶有功,这柄存世千年的法器自带的福泽堪比神灵亲佑。说不准,能成功抵消安博明身具的孽债。
有希望了!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的夏英哲是欣喜若狂,他仿佛虔诚的信徒静静守在一旁,等待降魔杵认主,安博明灵识复位。
然而他不知这模样落在陆柳鎏眼里,反是气煞人的找死二五仔。
怒瞪红光中的降魔杵,陆柳鎏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淦!这玩意儿还他|娘的自带导航追踪的吗?!爷特么白扔了!”
不仅白扔了,还白挨了一顿骂。
古树似乎感应到他的不安焦灼,虽然失去了得力助手,但仍不紧不慢地爆起树根,继续缠绕在他惨不忍睹的双腿上,再度阻止他行动。
这回陆柳鎏一反常态没有反抗,只是打量着绞紧脚踝的树根,一个疑惑就此种在他心里。
今夜,小小的邢图县注定不平凡。
夜间几次天降异象,降魔杵受感应而来时更是沿途飘散红光,染尽了薄云,闷雷在几次酝酿后终于迸发,暴雨倾盆而下。
那气焰嚣张的古柳则因金刚降魔杵的威压一再瑟缩,不敢轻举妄动,偷偷在瓢泼大雨中卷起枝条。
雨滴隔绝在卵形的光团外,安博明被降魔杵的霞光笼罩并非意识全无。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耳边不断回响着僧人念诵的经文声。指腹离金芒加身的降魔杵愈近,回音越趋向单一。
“思量作恶,化为地狱恶鬼。思量修善,化为天堂善神。”
“邪淫化为犬豕,躁暴化为兕虎。”
“嫉妒化为蛇蝎,仁慈······化为圣贤。”
原来是他自己在念诵着。
透过光辉的血色俯瞰,他心中冰凉,对满怀期待仰望他的夏英哲,毫无念想。
安博明不懂对方那份莫名的期许,更不懂自己现在在纠结,矛盾着什么,迟迟不愿把手放在属于他降魔杵上。
这是我的东西。他在离奇收到降魔杵时就有这等肯定的想法。
可我其实,不是那么想要。这是他此刻犹豫的心声。
接纳与否,进退与否,善恶生死,种种互为对立亘古不变,这条命运之路上的抉择竟是如此枯燥乏味,令人生厌。
当下艰难的二选一,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啊啊——哒!”
不仅红光中的安博明吓了一跳,连地上静待奇迹的夏英哲也被震得身体一抖。
陆柳鎏腾着双脚已无的腿,像颗出膛的子弹蹿至安博明跟前,一边杀气腾腾地胡乱喊着口号,一边蓄力出拳,用手臂挥出了棒球本垒打的架势。
他这一捶,直接让降魔杵朝斜上方飞出了老远,化作颗闪闪发光的红星,彻底消失在夏英哲的视野里。
这还没完,陆柳鎏握拳对降魔杵消失的方向挥舞拳头,面目可憎。
“你要是还敢回来,我一根一根揪断你的毛,呸、环,再把你先压后碾,捏成麻花,我还正愁找不到东西给我磨牙呢!”
夏英哲看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被击飞前,降魔杵好像在人性化的猛颤,周身玉环乒乒乓乓抖得厉害。
就这样失去降魔杵自有的浮力加持,安博明与无法支撑的陆柳鎏双双坠至地面。
见此情景,夏英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两人身下。
自断双脚的陆柳鎏压着安博明,人高马大的安博明垫着夏英哲这一缓冲肉|垫。
身为叠罗汉的最底层,夏英哲的身心压力巨大。但就算被压得吐血,压出内脏破碎,他也要当场对某位不可理喻的人发出从心的怒吼。
“你你你你、你刚刚做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你打飞的那是什么吗,啊?!我、我——”
他垫在最下方,隔着一个安博明疯狂向陆柳鎏质问。
可怜他当人那么久,还是学不会犀利的问候语,面对邪恶哂笑的陆柳鎏他毫无招架之力。
这边厢自己人内斗没解决完,那边厢更雪上加霜的事再度发生。
从头到尾游刃有余的古柳在降魔杵的认主中断后,突然发了狂。
失去降魔杵正气压制,它再也按捺不住耸动根枝,粗壮的主干裂开一道巨口,钻出无数道漆黑粘稠的长条,将三人团团包围。
那是人的手。
一直以来被它禁锢,压榨的人类亡魂的手。
意识游离间,安博明捕捉到每双手之后苍白黯然的脸,其中不乏在旧记忆中闪过的面孔,更有被制成人皮傀儡的年轻丫鬟与姜怜晴。
瘫在最上层的陆柳鎏同样看得见无数张人脸,无奈三番两次折腾下来,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应对这群鬼乱舞的麻烦。
“喂哦~~阴阳师英英,你是不是该做点称职的事情了。”他也无视起中间夹层向夏英哲喊话。
夏英哲生无可恋,“我倒是想,可在那之前你们、你倒是让我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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