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2)
第 20 章
沈酥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到了办法。
她将赵琰的外袍褪下来,撕成一条条的布料,然后再系成一根长长的绳子。
用绳子的一端绑住赵琰,然后握紧绳子,让赵琰缓缓地落下,直至接触到地面。随即,她再将另一头系在树干上,自己则顺着绳子的结点一步步地往下爬。
成功落地后,沈酥赶紧将赵琰扶到石头边靠着,替他察看伤势。
他胸前受的那一掌是内伤,她刚好带了止血丸,服下可保他性命无忧。至于后背那支箭,阿伊木特意在箭头那里淬了毒药,此刻流出来的血全是黑的,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凝固了。
还好沈酥出来的时候将一些必备伤药都带上了,至少能将他的命捡回来。
给他喂了止血丸和解毒丸后,沈酥这才替他拔了肩上的箭。
箭头拔出来后,即刻就有一大波乌黑的血液流出。沈酥拿着帕子拼命地擦拭,随后又挤压伤口让黑血尽数涌出。
挤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伤口处的血还是黑的,甚至有些挤不动了。
沈酥无奈,只好动嘴,亲自替他将残余的黑血吸出来。
沈酥扶着他的肩头,轻轻凑近肩背处的伤口,一口一口地吮/吸,来回吐出十几口黑血后,才勉强看到一丝正常的红色血液。
沈酥松了口气,又赶紧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扯了两截袖子替他将伤口包上。
做完这些,天色开始暗沉,山谷里寒气逼人,时不时刮过几缕阴风,更是冻得人瑟瑟发抖。
沈酥无奈,只好去寻了一处山洞,将赵琰带到了洞内修养。
山洞很浅,也很空,里面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沈酥捡不到任何前人用过的东西,只能自己去拾柴生火,摘果裹腹。
昨夜本就一宿没睡,今日又忙活了一天,沈酥这会儿子困得厉害,刚想眯一会儿,就听见赵琰迷迷糊糊地嘀咕着什么。
“……水……水……”
沈酥打了个哈欠,起身将水囊打开,走过去喂给他喝。
说起来这水囊还是赵琰给的,如今喂给他喝,也算与他是有缘分。
喂完水后,沈酥正准备去旁边睡一会儿,赵琰突然又开始呓语。
“冷……好冷……”
他身子瑟缩,牙齿打颤,浑身抖得仿佛如筛糠。
沈酥眼眸一紧,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好烫。
他在发热。
行医之时最是忌讳患者发热,普通发热还好,怕就怕如他这般,高热,浑身颤栗且神志不清,若是当夜退了烧,便万事大吉。如若不能,那便是阎王爷要留他。
沈酥身上的药,能吃的都已经喂他吃下了,如今这场高热,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了。
沈酥眼眸泛着愁,她想起她的军医师父曾经说过,发热之人畏寒,可裹被保暖,闷汗散热。
可如今既没有被子,也没有外袍,他这样下去哪里能闷出汗来?
赵琰似乎冷得厉害,浑身直哆嗦,仿佛随时要抽搐起来。
沈酥拧着眉,垂眸思索半晌,才想到了一个不算太奏效的法子。
她抱着他睡。
既然没有衣物也没有棉被,那就只能靠人和火取暖了。
火他已经有了,他现在就差她了。
可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是要成婚的。
沈酥抿着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他绯红的脸颊,指尖划过高高的鼻梁,轻道:“赵琰,你可愿娶我?”
问完后,她忽的又轻笑起来,眼中划过一抹自嘲:“我这算是挟恩图报了吧?他肯定不会愿意的。”
“算了……”
沈酥浅叹,擡手褪下了身上的外袍,她与赵琰挨坐在一起,将外袍摊开,共同盖在二人身上。
外袍下,她双手伸进赵琰的腰侧,将他紧紧抱住,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传递温暖。
不知是不是这样抱着会好受些,赵琰渐渐开始不再颤抖了。
沈酥也困意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她又梦见了当年,匪徒将她掳走,带着她一路到了山顶。
匪徒要她爹卸甲,拿军中虎符换取她的性命。
可她爹是护国大将军,要保护的是整个国家的子民,他怎可能拿虎符去换取女儿一人的性命?
见他一直不肯,匪徒急了,拉着沈酥就要往崖下扔。
她当时其实害怕极了,一直喊着“爹爹救我”。可爹爹双眼通红,眼眶里含着热泪,却仍旧没有妥协。
接着,她听见了爹爹的道歉,爹爹说对不起她,说他没能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爹爹救不了她……
那时候,她便明白了,爹爹这是要舍弃她了。
就连匪徒也开始指责谩骂父亲,说他真是个废物,猪狗不如,竟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涉险都不出手救她……
父亲哭得声泪俱下,愧疚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耳边还是匪徒的鄙夷谩骂声,但沈酥却已经想明白了。
爹爹不会救她了,匪徒也不会放过她的,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她自己亲自来结束这一切……
她抿着嘴角,红着眼眶对着父亲微笑。崖边的寒风将她颊边的泪水吹落,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手心,咬紧牙根,一鼓作气地向后纵身一跃。
凉风拂过她的身子,她看到了匪徒震惊与愤怒He的眼神,也听到了爹爹撕心裂肺地呼唤。
她张唇笑了起来,想说:我爹爹不是废物,他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不是不肯救我,是那个东西太贵重了,比她要重要很多,爹爹他给不起……
但她没有说出口,便失去了意识。
-
耳边渐渐传来一声声低沉喑哑的呼唤。
“沈酥!沈酥,你快醒醒……”
沈酥听着这声音,神智陡然凝聚,不过片刻,便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赵琰那张放大的脸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除了面色有些煞白,透着股子虚弱病态外,还是很俊俏的。
沈酥看得不眨眼,直到赵琰拿手掌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她才即刻回神,尴尬地问他:“怎么了?”
赵琰指了指她的脸,说:“你做噩梦了,方才一直在哭,怎么都喊不醒。”
沈酥赶忙拿手摸了摸脸,果然一片湿濡。
看来是方才的梦,她做的太过入神,以至于醒来后泪流满面。
赵琰看着她怔然失神的模样,眸色紧凝,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他问:“你梦里一直在喊爹爹,可是想家了?”
沈酥摇了摇头,收敛住心底的怅惘,仰头朝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没有,我就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不提这些了,你身子可有好些?”
赵琰见她不愿多提,也就不再多问。他从她面前挪过身子,往身后的岩石上轻靠,回她:“好多了,就是伤口那儿还有点疼。”
沈酥听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侧身转到他面前,擡手覆在他的额上。
掌心处传来冰凉湿濡的触感,沈酥松了口气。
“退热了就好。”她低喃。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赵琰擡眸,她的手遮挡了光,只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红唇。
那张唇透着一股淡淡的樱粉,唇瓣上下张合间,有蜜液滋润,莹润泛着光泽,娇艳欲滴,让人好想尝一口。
意识到自己罪恶的想法,赵琰眼神突然闪了一下,紧张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他抿紧唇瓣,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努力克制住心底的邪念。
好在沈酥很快将手拿开了,赵琰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又赶紧将头偏向一旁呼吸新鲜空气。
方才她凑过来时,鼻间弥漫的全是她身上的花香,好闻得他有些克制不住那些恶念,差点沦陷。
沈酥见他已无大碍,遂起身将落在地上的外袍捡起来穿好。
穿戴整齐之后,沈酥才发现赵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眼眸一紧,不大好意思地向他解释:“那个,你的外袍被我撕成布条做成了绳子……”
“无碍。”赵琰轻摇着头,目光紧紧凝着她,许久,才又轻道,“沈酥,谢谢你救我。”
他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山洞内,身体还被沈酥紧紧抱着。
他废了好些办法才将沈酥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随后他就发现身上的伤都已被人处理过,一旁还有一堆刚灭不久的柴火。
四周寂静无人,除了沈酥,也没谁了。
听着他的道谢,沈酥神色一紧,她紧紧攥着手心,双目发红地盯着他,气道:“谁要你谢了?赵琰,你个笨蛋,你干嘛要替我挡伤?还挡了两次,你真是笨死了,我身上有软甲死不了的,可你没有啊,你要是死了我可……”
沈酥话没说完,就哭得泣不成声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滚落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个不停。
赵琰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心疼得厉害。
他微微擡手,想替她抚掉那些泪滴,可她站着,他坐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隔得有些远。
赵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睫轻垂,轻轻将手放了下来。
他扯出一抹微笑,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安慰道:“别哭,我不也没死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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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酥眼眸通红,含着泪瞪了他一眼,眼神幽怨地委屈道:“可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要心疼死了。若不是因为护我,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的。都怪我不该来……”
沈酥说着,眼泪又从眶中滑落,那委屈自责的模样,看得赵琰的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扶在岩石上,缓缓站起身子,与她面对面而立。
赵琰认真地看着她,语气轻柔:“沈酥,你无需自责,我身为城主,护你是应该的,也是我自愿的。”
沈酥听得一愣,擡眸眼巴巴地望着他。
赵琰微微扬了扬嘴角,继续道:“昨日那般险境,我怎可能让你去挨那一掌,受那一箭?我作为男子,理应护住身为女子的你。况且,我身子骨糙得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可我有穿软甲,你本可以不必挡的。”沈酥垂头,弱弱地道。
“沈酥!”赵琰眸色一敛,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却又带着几分严肃地道,“其实,不管你有没有穿软甲,我都会替你挡住的。”
沈酥眼眸一亮,擡头紧紧凝视着他,莹润的水眸透着充满希冀的光。
赵琰对上她的眼眸,脸色平静且认真地说:“比起让你受伤,我更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
沈酥当场怔住。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般,照进了沈酥的心头。
冲散云雾,光芒万丈。
霎时间,心口仿佛有千百朵鲜花齐齐绽放,争相斗艳,美得她都有些合不拢嘴。
“赵琰,你……”沈酥娇羞地擡眸,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温柔的水眸里全是少女的柔情蜜意。
赵琰看着她突然小脸发红,面色娇羞,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琰凝眉,想要解释一下,“我就是,不愿见你受伤。”
说罢,赵琰又觉得这个解释好像更不妥,又赶紧重新说:“其实,我不忍看着你受伤,和你此刻不忍见我受伤是一样的。我不想心中愧疚……”
“嗯,我都懂的。”沈酥轻轻点头,眸光熠熠生辉。
赵琰却一脸茫然:“你当真懂了?”
沈酥咧唇朝他一笑,再次点了点头,红着脸道:“嗯。你放心,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心意?什么心意?
赵琰挠头,脸上尽是迷惑。
沈酥娇羞地看了他一眼,唇角飞扬,脸上的喜悦都快遮不住了。
她丢下一句“我出去摘点果子回来”,就飞快地跑出了山洞。
赵琰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仍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的情绪怎么变化得这般快?
明明前脚还在哭来着,刚才却又笑得很开心……
当真搞不懂。
赵琰摇了摇头,很快便将这件事放下了。
-
沈酥跑出山洞后,又跑了一段路,直到离山洞有些距离后,她才停下脚步,擡手捂住胸口,摸着自己那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咧唇娇羞地笑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赵琰他居然会心疼我了,呜呜呜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
“我可太感动了!我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上,争取早日以身相许嫁给他!”
沈酥举着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嘴角洋溢着傻呵呵的笑容。
乐呵了一会儿后,她才赶紧去摘果子。
许是心情好的原因,沈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浑身亢奋得很,摘了一大袋果子后,她又心血来潮,亲自去溪边扎了两条鱼。
沈酥提着果子和鱼回到山洞时,刚巧听见赵琰的咳嗽声。
他连咳了好几下,似是十分难受,喘不过气的那种咳法。沈酥听得心头一惊,忙丢下果子和鱼跑到他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肩头,紧张道:“赵琰,你怎么了?”
赵琰擡手挥了挥,忍着咳嗽说话:“无事,只是喉咙有些疼,我方才咳了几下,牵扯到了伤口,我便不敢重咳,只好忍着。”
“那你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沈酥说道,忙将一旁的水囊送了过来。
赵琰轻轻地咳了一下,但似乎还是很不舒服。他点头,接过水囊,刚喝了一口,就发现水囊已经空了。
沈酥顿时一阵懊恼:“抱歉,我忘了昨夜水囊里的水全喂给你喝完了,我这就去给你打新的水来!”
赵琰本想说不用了,但沈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眨眼间已经拿着水囊跑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水囊满载而归。
喝过水后,赵琰的喉咙好了些,但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总忍不住想咳两下。
沈酥见状,又匆忙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捆柴火,一个破罐子和几株杂草。身上的衣裙也都脏兮兮的,有好几处划痕。
赵琰靠坐在岩石上,见她风尘仆仆地回来,起身欲过去给她帮忙,然而他刚挪动了一下,腹腔和肩头就疼的厉害。
他知道,应是他方才咳嗽的时候将伤口震裂了,所以此刻才会这般的疼。
赵琰强忍着疼,硬是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轻捂着小腹,脚步轻缓地走到沈酥身边,问她:“你在做什么?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酥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用,你身上还有伤,休息就好了,这些我来就行。”
赵琰看着她熟络地用石头围住柴火,简单搭了个灶台,拿火折子生火,又将方才摘回来的杂草放进破罐子里,拿着一根木棍杵啊杵的。
“你在捣药?”赵琰问。
沈酥回头,又冲他一笑:“对啊,我方才去摘了些润喉镇痛的草药,待会儿给你服下,应该就不会再咳了。”
原来,她方才出去竟是为他采药……
赵琰眸色一紧,心口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他弯下身子,在她身旁坐下。
沈酥将草药捣成碎渣后,又往破罐子里添水,放到柴火上加热。
而后,她又将之前捕回来的两条鱼去掉内脏,穿在木棍上面,准备烤鱼。
赵琰看着她一连串娴熟的动作,眉色愈发凝重震惊:“沈酥,你怎会这些野外生存之法?”
“跟我爹爹学的。”沈酥答。
“你爹爹?他是什么人?为何会懂得这些?”赵琰好奇地问。
说起来,沈酥入府两月有余,他竟连她的家世背景都不知晓。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娇纵好动,不食人间烟火。
“我爹爹他,是个将军。”沈酥轻笑,扬着头,目光似乎看到了远方。
“他打小就跟着我爷爷上战场,有时候仗一打就是好几个月,粮草不够的时候,就只能自己想法子生存……许是怕我有朝一日也有他曾经的困境,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便教会了我这些生存之道。”
“你既是将军之女,那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西洲?”赵琰问。
柴火突然噼啪响了一声,火光映衬下,沈酥侧头,目光盈盈地望着他,笑问:“真想知道?”
温暖的火光下,衬得她的面容更加白净好看,赵琰看着她那双宛如星辰的眼眸,心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竟怔怔地点了点头。
沈酥见状,轻笑出声:“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我是来寻恩人的,我想报恩。”
她的目光灼灼,热切如炬,仿佛在告诉他,她的恩人就是他,她不远千里来这儿也是为了他。
赵琰心头微微触动,一时间不知怎的,心跳得好快,紧张局促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从这份紧张中,他隐约又感受到了一丝快乐,好像,挺开心的。
不知不觉间,他竟连嘴角上扬了都不曾发觉。
破罐子里的水开始沸腾了,咕噜咕噜声盖过两人的心跳声。
沈酥连忙转头,用外袍裹着罐子边缘,将破罐子取了下来。
许是太烫了,放下罐子后,沈酥连忙用被灼伤的指腹去捏自己耳垂。
她轻轻抽着气,袖口因举起来的手臂而自然向下垂落,露出两截白皙的胳膊。
赵琰正要问她手伤如何,就瞧见她那白花花的手臂上有数十条斑驳交错的划痕。
那划痕很浅,像是芦苇叶或是荆棘划伤的,所划之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落在她那白嫩的手臂上尤为显眼。
“你的手臂……”赵琰急道。
沈酥低眸瞧了一眼,就赶紧将双手放下来,用袖子遮住了那些划痕。
她小声解释:“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几道小口子,过些天就会好的。”
她有意遮掩,可赵琰却看得心痛。他低眸看着她下身的裙摆,那上面也是布满了一道道的划痕。他初看时不懂,如今才知道,这是她去山间替他采药受的伤。
那么多的划痕,可想而知,她去的地方是多么的荆棘凶险。
可她回来,却一声不吭,还默默地给自己熬药……
赵琰紧抿着嘴角,眼眶微微发热,心像是被搅乱了一般,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你身上带的金疮药呢?给我。”
沈酥眼眸眨了眨,怔怔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喏,昨日给你处理箭伤后,只剩这一点了,你省着点用。”
赵琰嘴角轻扯,擡手一把接了过来。随即,他又道:“把手伸出来。”
沈酥当即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将这金疮药用在我身上?不行不行,这药可贵重了,我这点小伤哪用得着啊?你肩上的伤需得两天换一次药,这药得留着明日给你换呢!”
赵琰面色不改,再次道:“沈酥,把手伸过来。”
“不要!”沈酥摇头,将双手背在身后,坚决地拒绝道,“赵琰,你这是在暴殄天物!我这点伤马上就要愈合了,哪里用得着这般贵重的药?”
“沈酥,听话。”赵琰眸色紧凝,擡手就要去拽沈酥的手臂。
沈酥当即用力一挣,没成想竟直接将赵琰整个人都拉到了她身上。
赵琰压在她身上,伤口被牵动,登时闷哼一声。
沈酥看着他皱紧隐忍的眉,小脸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很疼?”
赵琰拧着眉,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听见他执着的声音:“把手给我。”
一更
见沈酥怔住, 久久不动,赵琰再次道:“沈酥,手给我, 我帮你上药。”
他的目光严肃中透着一抹深情,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坚持,沈酥紧紧盯着他, 许久, 才妥协地伸出了手。
“好吧,不过你要省着点用,我这真的只是小伤, 你随便涂点就行了,还是得留些给你明日用的……”
赵琰唇角轻扯, 眸间满是无奈的神情,轻道:“知道了,聒噪。”
沈酥听得一脸不满, 拿眼神觑他:“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眼下我们就这一瓶药,也不知何时能回府去, 可不就得精细着用嘛?”
赵琰擡眸轻瞥了她一眼, 嘴唇轻弯, 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
他低下头,将她的袖子向上掀开卷起来,露出手臂上交错的划痕。
她的肤质白嫩细腻, 吹弹可破,所以这些荆棘划出来的口子看着比寻常划伤要显得重一些。划痕其实并不深, 但伤口处渗出了许多细小的血珠,有点已经凝固, 有点则蹭在衣袖内,染出斑驳的血印。
赵琰将药瓶打开,用食指指腹抹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那些划痕上。
沈酥看着他动作轻柔地给自己上药,心中一暖,正喜滋滋的时候,却感觉药膏接触到血肉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不说,还很痛,她一个没留神,登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听见她的吸气声,赵琰的手顿时停下,他擡眸,略带歉意地看她:“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继续,继续。”
接下来,她紧抿着嘴,没敢再吭一声。
赵琰替她将两只手臂都上好药后,就看见药瓶里已经见底了。他神色一闪,忙将瓶盖合上,生怕让沈酥瞧见了。
涂了金疮药后,沈酥感觉整个手臂都凉飕飕的,但已经开始不痛了。她看着手臂上被抹匀的药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可是赵琰亲自给她涂的药!
赵琰果然很关心她!
沈酥勾着唇,为自己得出来结论感到自豪。
赵琰将药瓶塞进自己怀中,起身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腹腔和肩口都开始如刀绞般地疼了起来,他疼得腰都直不起来,再次栽倒在沈酥身上。
沈酥听见他的咳嗽,眼看他摔倒,忙伸出双手试图扶住他,却一不小心反倒从他身侧穿了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沈酥:!!
沈酥张了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抱他的,但转念一想,她抱都抱到手了,再解释不就显得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况且,这可是他自己投怀过来的,不抱白不抱。
沈酥大胆地将他抱住,直到他又咳了几下后,她才赶紧松开怀抱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随即,她将破罐子端了过来,将里面的药渣逼丢,只余下药汁端给赵琰:“赵琰,你快将药喝了,喝了就不会总想着咳嗽了。”
她端着碗直接递到了赵琰的唇边,赵琰伸了一半的手悬在空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的,明明喉咙难受得不行,可赵琰却还能闻到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勾得他喉头发痒,想吞口水。
“还是我自己来吧。”赵琰别扭地将头微微偏了一点,伸手去接药碗。
沈酥也没与他推拒,让他将碗接了过去,又看着他拧着眉大口大口地将药全都喝了下去。
喝了药后,赵琰又咳了两下,但这次,他明显感觉被药汁滋润过的喉咙好多了,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赵琰握着手里的空碗,目光紧紧盯着沈酥,沉默良久后才低声说:“沈酥,谢谢你。”
沈酥眨了下眼,眉头轻皱,似乎并未听清:“嗯?”
赵琰嘴角轻弯:“没什么。”
见他已无大碍,沈酥这才又抓起棍子开始烤鱼,期间,她还特意拿了几个果子,用自己的帕子擦拭干净后才递给赵琰。
赵琰看着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嘴角悄无声息地又上扬了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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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吃过烤鱼和果子后,洞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山谷里一入了夜后,气温便格外的低。沈酥虽有外袍,但今日进林子采药时已经划破了好多处,此刻夜风从洞口袭来时,有冷风自破处灌入,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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